兩百多年前,二者初相識。
她是集萬神寵愛的幻夢公主,情竇初開的年紀,期望如織夢那般得一良人,浴身紅塵.於是,趁女媧閉關修煉之時,偷落凡塵.落入凡塵的第一日,便恰好在萬丈崖邊遇見正在逃亡的破國王子-巫靈希.
那一日,他面目污濁,一身襤褸,走路時一瘸一拐,猶如過街乞丐,但是即便那般,也遮住不他眼底不肯屈服的倔強,以及與生俱來的涼薄.
幻夢心中憐憫蒼生,便想着幫他些什麼.
"公子?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與我說說,或許可以幫幫你?"幻夢輕聲問道.
巫靈希不睬她,自顧自往前走,遇一坑窪,不小心 陷了進去,直接栽到地上,本來就不乾淨的殘衣眼下更髒了些.
幻夢連忙跑過去,欲將其扶起,結果被他甩身拒絕,自己生生硬撐起來.見他站起,幻夢才發現,他腿上被劃了一條長長的傷口,傷口還流着血,血液順着小腿染在一塊尖石上,尖石便成血石.
巫靈希眉頭微微一皺,微不可查.
"沒事吧!"幻夢急忙把他攙扶.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巫靈希欲推開她,去發現自己突然動彈不得,原來是幻夢施些定身術.
幻夢無奈地說道:"我沒有同情你,只是想幫你,你不聽話,就不要怪我這樣了."
巫靈希的眉毛凝成一團,眼裡是慍色.
天色稍晚,偶遇一山野人家,幸哉,那屋主人是對慈祥的老夫婦,見巫靈希可憐便同意讓其住下.被問及身份時,幻夢只道是兄妹.
"這位公子怎麼如此狼狽?"老婦人心中好奇.
"婆婆不知,我們二人從遠城來,途中遇到壞人攔路,兄長爲了護我被那些壞人打了……最後不僅受了傷,全部家當也全被搶去。"幻夢略帶哭腔道。
“可憐的孩子,未有定所前便在我們這裡住下吧……”
“嗯……”幻夢心中暗暗得意。
夜落,老婦人爲二人騰了間空房,趁老婦人一走幻夢便閂上了門。
巫靈希瞪着幻夢,一臉生不如死。
“我解開法術,你可千萬不許跑,啊,知道了嗎。”
巫靈希翻起白眼。
幻夢一揮手指,巫靈希纔可說話,身體才受自己控制。
“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法術!是妖?!”巫靈希起敵意。
幻夢忙解釋,“我不是妖怪,我是好……好神仙!”
巫靈希依舊狐疑着盯她看。
“我真是神仙,不騙你,若我是妖怪,你現在怕已早被我吃了……”隨即,綻放一抹舒展的微笑,單純又可愛。
巫靈希恍了神,敵意不知不覺煙消雲散,心底似乎落下一顆種子。
幻夢笑道:“相信我了?嘻嘻,嗯……你現在有點髒啊,我去向老婆婆找些熱水讓你洗洗身子……”
“慢着!”巫靈希攔道,見幻夢不明所以地盯着她,突然感到不自在,索性故意躲避她的目光,“來時,我見附近有一淺河,我去那裡洗洗就好……”說罷,便起步往外走。
“你不冷嗎?”幻夢關心道。
剛要打開門的手,頓了頓。“夏季酷熱,不會冷。”
“可你腿上有傷……”
“……無礙。”
“對了!”幻夢走到他身邊,蹲下身,瞧了瞧那纏滿繃帶的腿,揮一揮手,是了些法術,傷口豁然不見。“好了,你去吧,我去幫你借件衣裳。”搶步打開門離開。
巫靈希看着那背影,出了神,好一會纔將思緒拉回來。
月華如練,皓月千里,河面浮光躍金,似跌落一池星光。
幻夢抱着借來的衣裳守在河畔,望着河裡露着上半身的巫靈希。月光落在他背上,添了幾分白皙,那些突兀的傷口也越發觸目驚心。
巫靈希感知到背後的目光,慌忙道:“你在幹什麼!男女有別難道你家人不曾告訴過你!”
“我我我,我……我只是來送衣裳,哪裡知道那些道理,你以爲我很想看嗎!醜死了!還沒我好看呢!”話音剛落,她便將衣裳擱在了地上,繼而轉身就跑。
可不是嗎!男女有別,可是,誰叫他身子骨架那般好看,白皙如玉,肩胛骨竟如雕刻過般,美矣絕矣。除了那身傷痕,都挺讓她羨慕。呸呸呸!一個女子怎麼看上男子的身體了!這也太不知檢點了!不可想,不可想,非禮勿視!
“你餓嗎?”巫靈希突然出現。
幻夢一怔,腿差點軟下去,幸好有桌子撐着。慢慢轉身,尷尬地眯上眼睛,卻見那人面容柔和秀逸,乾淨淡雅。若不是眼底的倔強與涼薄,可真猜不出他是巫靈希。
幻夢驚喜,道:“原來你如此好看,果然這樣順眼多了。”
巫靈希淡淡又問:“餓嗎?方纔來時,抓了只野狼,你若餓,便烤來吃。”
有東西吃自是好的,但是那可是一隻可愛可憐的小狼崽啊。
“別吃他了,他還那麼小,其實我也不太餓。”幻夢將白狼崽抱進懷裡。
“那便將他放了吧。”
“好。”說着,便把狼崽小心擱在了地上,小狼崽蹬着四肢,幾步一回頭竄進黑夜深處。
夜深,睏意來襲,二人進屋,準備睡下。考慮到男女有別,巫靈希主動睡在地上,幻夢則將唯一的被子讓給了他。
打算入睡,卻怎麼也是不着。
“我睡不着……”幻夢道。
“我也是……”
幻夢翻個身,枕着胳膊,看向他,“你叫什麼名字?”
“巫靈希”
“……我叫幻裳……你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如此狼狽?”
巫靈希沉默許久,幻裳以爲他不想說,於是打算睡下,這時,他突然說起話來。
“你可聽說過巫族?”
巫族?那不正是人界守護女媧神廟的氏族!巫族人皆爲凡人,卻十分崇尚女媧氏族,他們將女媧作爲族人的信仰,對女媧無比虔誠,甚至願意捨棄生命。傳聞,巫族後裔越來越龐大,後起建立起王國,名爲月施國。
“……略有耳聞……”
“我本是月施國王子,數月前國家遭受敵國偷襲,由於國中奸細,月施國沒有過多久便被攻陷,整個巫族就此破碎流離……我的父母也因此散了性命……敵國爲了斬盡殺絕,四處查探我的行蹤,身邊幾個忠誠的族人舍着性命偷偷將我送了出來……”
“亡國之痛,最是絕望吧……”
“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不會放棄復國的念頭……”
“復國自是要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得照顧好自己,否則還未上戰場呢,自己就病倒了……”幻夢調笑道。
“嗯……很晚了,睡吧……”
幻夢乖乖翻去身,眯眼要睡,登時又想到什麼,又扭過身來,道:“你可不能趁我睡着跑了!”
巫靈希閉着眼,無奈道:“不會……”
這才放下心睡去。
“爲什麼要如此待我?”巫靈希自言自語,並不指望讓她聽到。
“因爲我愛天下蒼生。”幻夢道。
說者有心,聽者只當是句玩笑話。
夜半,涼意入骨,巫靈希起身把被褥蓋在幻裳身上,獨自坐在窗前守了一彎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