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傍晚總是來得比較快,瞄了一眼煉丹房門口那個口口聲聲修煉沒意思卻在打坐的人,她繼續在桌上臨摹淵瀾水符和凌寒冰符的圖紋。
“喂!不早了!你還要住我這不成?”
花想容也是拿聶魄沒奈何了,一個時辰之前小狐狸就說讓她把聶魄趕走,它有事要和她單獨談談。可是廚房的時候,人家剛幫她脫身,她怎麼趕人家走啊?
不過現在情況有點不同,她也覺得自己今天服食續命丹以後的反應有點奇怪。先是起效慢,此時又是藥效過得快。
她也是個惜命的人,唯恐是被花重錦那個烏鴉嘴說中了,身子開始變遭,她得看看小狐狸能不能給自己想到別的辦法。
聶魄沒有什麼反應,她瞧着人家那標準的打坐姿勢,不由得一時間起了惡作劇的壞心眼兒。
放下符筆,悄悄地走向聶魄面前。
她不由得奇怪修煉的人怎麼可以這麼心無旁騖,右手伸到聶魄的臉頰邊上已經蓄勢待發。然而,就在她下手捏人家臉的一瞬,手腕眨眼之時被人家握住了。
“你幹嘛?”
“我試試你死了沒!”
對於有用龍吟之體的花想容,還能輕易地說出“死”這個字,聶魄有些訝異。
“看來,那你要是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聶魄忽然起身,就算是爲了看着花想容不出事,他也確實不能一直呆在藥園。這不但不合劍心宗的規矩,還會惹人生疑。
想不到聶魄說走就走,聽見他最後那話,花想容驀然間擡起頭:“是你對吧?”
“什麼?”聶魄的手已經碰到了門板,還是被她的問話生生地止住了動作。
“演武場邊上,把我撿回來的人。”好幾天來,花想容一直聽着聶魄的聲音有些耳熟,卻總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聽過,直待他說了剛纔那句話。
“你是小貓小狗麼?什麼叫撿回來的?”
“原來真是你!”
“……”
“魄恩人,你可以走了。”
花想容想不到聶魄那麼單純,她居然一句話就把他不想說的實話給套出來了。噗!這樣對她沒戒心的人,可以做朋友,雖然沒有一輩子!
聽着“魄恩人”和“破恩人”諧音,聶魄離開的腳步就頓住了,唯恐他會因爲一個確認再逗留下來,花想容趕緊上前推開門,一下子把他推出門。
末了,她還衝着院外的諸位弟子笑鬧地嚷了一句:“諸位切記,咱們藥園男女不論,不是常客不得入內哈!”
聽了她這話,聶魄還沒反應過來,院外的弟子們就笑開了。
從宗主放話以後,給花想容守院子便變成了搶手的差事。同樣是站在冰天雪地裡,這裡有薑湯喝,時不時地還有小菜吃。而且,在這裡距離中心遠一些,她又不是個性子拘謹的,在這裡也很輕鬆。
就像現在!
不過,聶魄已經走到院門,心裡還覺得莫名其妙時候,肩頭再次和一個人相撞,嗅到淡淡的薰香味兒,他不由得蹙眉看向來人。
“這位師兄真是對不住,錦兒來的匆忙沒瞧見您。”花重錦原是不知道院外的弟子們笑什麼,一走神就和聶魄擦肩撞上,心下不悅是有的,可是卻不能發作。
望見撞了自己的人花重錦,聶魄下意識地伸出手臂擋住她進院的去路。
“師兄這是……”
“容姑娘身子不適,已經歇下了。”
聶魄和花重錦四目相對的時候,眸子中是和氣的笑意。只是擡眸望向院門那邊追來的聶千華時候,眸子中已經閃出一絲的不悅。
“容姐姐的身子不舒服?那我更要進去看看她了,再怎麼說,她也是我的親姐姐。”花重錦無辜的眸子期許地盯着聶魄看,雙手交握在身前,冷眼看上去,好像是挺關心花想容的。
“小……”聶千華已經爲花重錦對自己的糾纏感到頭疼了,沒想到追來藥園,竟然見到聶魄也在這。
剛纔,月門下他已經注意到聶魄顏色不善地看過他。
“大師兄,這位師妹是哪個師伯門下的?”打斷了聶千華差點脫口而出的“小叔叔”,聶魄自動把自己歸入十長老的門下,他的手臂,仍然擋在花重錦的面前。
“額……重錦師妹,在九叔門下。”聽見聶魄叫自己“大師兄”,聶千華差點沒接上話來,冷情如他,微微的停頓已經讓他在弟子們面前顯得有些不自然。
“是麼?若是九師伯的門生,沒道理聽不懂我說的話。難不成這位師妹比丹師更精通醫理?”
聶魄的暗示,已經不能在明顯了。聶千華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弄不清他身份的花重錦,似乎並不打算就這麼善罷甘休。
煉丹房,地穴中。
流光繭中,小狐狸周圍泛出一層微薄的白色光亮,隨着他第一次離開淬骨丹鼎旁邊的移動,花想容可以看見一些片面與以往不同的景象。
奔跑中的小傢伙連跑起來的姿態都是萌呆萌呆的,花想容坐在地穴的地上,合眸追逐着小狐狸的足跡。
小狐狸跑了一小會,忽然停了下來,豎起耳朵聽了她,轉回頭問她:“容容!那個不要臉皮的丫頭又來了,小吃貨正在擋駕,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流光,說髒話是不對的。”
“我哪有?她要把臉皮給你,不是不要臉皮,難道還是兩層臉皮?”
聞言,花想容驀然揚起嘴角,原來小狐狸跟這“引經據典”那!
花想容一時有點出神,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晃到了自己的眼睛,注意力回到小狐狸那邊,發現他的小爪子上掛着一條帶着土色玉墜子的銀製項鍊。
“原來你這是帶我淘寶來了?”
望着流光繭中銀鏈纖細卻熠熠生輝,下面的小玉墜雖然是土黃色,又是隻有桂圓大小,又有一處缺口,但是莫名地讓她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也不知對你有益處沒,你且戴上試試。”小狐狸的小嘴開開合合,生生把她的注意力從項鍊上引開。
花想容聽了她的話狐疑地仔細盯着小狐狸看,看不出他是謙虛還是真的心裡沒底。
心念一動,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掌心已多出一條項鍊。
不知爲何,當她把項鍊託在手裡的時候,鏈體便不如流光繭中看見的光亮。不過那塊小小的玉墜託在手裡,還是暖暖的。
花想容把這玉墜湊近自己眼下來看,隱約覺得這個玉墜不是玉佩,不由得喃喃道:“這個好像……是玉玦?可是流光,若是玉玦,該是男子佩戴的東西,爲何會墜在女子的項鍊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