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
冰凌聞言怔愣了片刻，倏爾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神色僵硬的男人。
看着對方的表情，她知道，穆憐花沒有在開玩笑。
“不要小看情報販子。”男人雙手環胸，模樣帶着幾分狂妄，耳邊金色的耳環熠熠閃光。
原本他親自找過來一是爲了以行動警告他們他對他們一舉一動的掌控，二是爲了來算賬，然而現在，他突然覺得如果利用他手裡剛獲得的情報來好好消遣一番這兩個人，說不定他們露出的有趣的表情會更讓他感到愉悅。
“今晚我們會和鷹嘴幫那邊的人接洽，這種事情冷麪羅剎一定會派骨幹。屆時我們會捕獲那個人，現在有一件事情要黑旗會去做。”
出乎意料地，顧君莫似乎並沒有絲毫動怒的意思，溫潤的眉目中是清冷的光，仔細交代着計劃。
沒有引得對方炸毛，穆憐花暗自感慨這男人果然不好對付的同時，挑眉道：“什麼事。”他們知不知道最近黑旗會幾乎被鷹嘴幫集中火力猛攻，好幾個VIP會員都受到了身份不明的奇襲，這他媽根本是要斷他財路！說來都是因爲他們不打商量就擅自出這種損招，而且事情根本沒必要到暴露黑旗會，說白了只是殺漠毒蠍想要報復他幫Joker逼她參與這種任務。
他原本以爲查出顧君莫的底細能稍微解氣些，誰知他奮力出擊竟然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方不疼不癢，這怎麼能不讓人不鬱卒。
“我希望黑旗會能充分調動手裡的資源，幫我找出一個人的情報。”
“什麼情報？”
“軒哥。”
穆憐花錯愕瞠目，“調查出冷麪羅剎的真實身份不是你們的任務嗎？”只要知道是誰，派誰去殺不是一樣？
冰凌冷眸淡淡掃過對方，冷冷道：“王福賢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接近的。冷麪羅剎一定有他的途徑，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他爲什麼會選擇王福賢？”
冰凌的話倒是引起了穆憐花的沉思，後者輕撫着下巴，垂眸似是在回想着什麼，好半晌才道：“王福賢是近十年來突然身價飆增，亞泰經貿也是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企業一夜之間吞併無數同行中佼佼者，就這麼一躍而至今天的地位。只是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太在意。”
“如果說，王福賢的崛起並不是偶然，而是鷹嘴幫在背後將其捧起來，而作爲回報，前者爲後者的資金運轉負責，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你是說查一下早年和王福賢關係緊密的人？！”穆憐花只覺得眼前一亮，驀然抓住了冰凌的思路。
冰凌倒是不似對方激動得彷彿都要跳起來，只是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好像這條奇策沒什麼不同尋常：“查出那個人，即使不是冷麪羅剎本人，也一定是他身邊的人。”
穆憐花當即露出瞭然的神色，下一秒卻再次轉爲困惑：“可既然可以這樣，你爲什麼還要主動去招惹鷹嘴幫？”有了上一條思路，她今晚那種危險的會面，根本沒有意義不是嗎？
冰凌斂下眸，不置一詞，只是轉身進了房間。
“哼嗯……”男人挑眉看着那冷漠的背影，似是有意般眈了一旁不置一詞的顧君莫一眼：“她有事情瞞着你哦。”
顧君莫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神色有些複雜。
“不過話說回來，王福賢即使是香港富豪榜排名第十，也不過才第四。和你的親生父親，寰宇國際集團總裁，身價上百億已經位列全球富豪榜的姜文宇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你說是不是？”
站在他眼前的男人，一直都是那副淡漠疏離的樣子，即使是聽他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雙眼睛也只有在聽見那個男人的名字時眸光微閃。
這份絕對的剋制。
想來那段見不得光的日子，一定辛苦異常吧。
“無聊。”
薄脣輕啓，身材頎長的男人只是撂下這句話，便轉身進了房間，看上去就連送客都懶得。
“你就不怕我把情報透露給媒體，到時候坐等看好戲，大爺我也解氣了。”戲虐的男聲在顧君莫背後響起，幾分慵懶，幾分挑釁。
後者聞言果然腳步一頓，然而回頭看向穆憐花的那個眼神，卻讓他臉上掛着的笑瞬間僵硬在了嘴角。
“我覺得，你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一直到顧君莫的腳步聲消失在耳邊，那個眼神卻依舊讓穆憐花怔愣在原地。
並非陰鷙，也不是決然的冷厲，只是沒有光彩。
死亡一般，沒有任何生氣的眼神。
那種神情看他，彷彿是在看一個即將死去的人的神情，眼底的深處甚至有着幾分嘲諷和憐憫。
過了好久，穆憐花才緩過神來，微微挑眉。
他說得不錯，姜文宇是什麼人，不要說香港了，就是大陸，甚至國際媒體，那麼多雙眼睛密切關注着那個男人的一舉一動，私生子這種不禁只有八卦價值更意味着寰宇股價的東西，要能被扒出來怎麼可能還等到現在。這麼多年，在情報被人深藏真相之後，究竟爲了這份真相多少人暗中白白丟了性命……他可沒這麼傻……
再說……
墨綠色的眸中，眸色陡然幽深了幾分。
自己的親生父親爲了不承認自己的存在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結束了這麼多條人命……
顧君莫……你就一點都不恨嗎……
……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他們沒有發現。”
“很好，保持聯繫。”
看着屏幕上虛擬聊天室裡從那頭打過來的字，冰凌再次回覆了一個“是，葉小姐。”過去，便點了最上面的紅叉，關閉了頁面。
“你在做什麼？”
溫潤的嗓音自身後響起，冰凌自然知道是誰，合上筆記本電腦，根本看對方的意思，擡腿就要側身從對方身邊過去。
“等等。”
她蹙眉看着那隻抓住了自己的手，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他的掌心，很燙……順着肌膚毛孔，一點點滲進自己的神經。
顧君莫看着她，眼底的光也是晦暗不明，良久方纔動了動脣，“……昨晚……對不起……我越線了。”
他的神色有些尷尬，眼神卻清澈且真誠，尤其是配上那張俊雅清爽的面孔，格外有說服力。
說實話，他的道歉倒是讓她有些意外，怔愣了一下，最後只是點點頭：“嗯，我知道了。”說罷擡腿就要走。
“等一下！”
她感受到抓住自己的手突然用力，不解地看他，一副“你丫還有廢話？”的神情，讓男人似乎不太自在地輕咳了一聲。
“那個，你沒什麼想說的？”
她看他的神色更是古怪了幾分，那茫然的模樣似乎是在問他她該說什麼？
“算了。”她一臉莫名地看着他突然放開了她，笑得燦爛都有些詭異地轉身離開：“沒什麼，你只要接受我的道歉就好。”
“……”
冰凌看着自己手腕上些許的紅印，神色愈發不解……
這男人……是想怎樣……
晚上十點，九龍碼頭。
冰凌來到約定的地點的時候，就看見集裝箱邊已經有好幾個黑影等在了那裡，而且她還沒走近，對方狙擊手的紅點已經搖搖晃晃，最終定在了她的頭部和心臟。
“殺漠毒蠍，久仰大名。”
那邊洪鐘般的聲音響起，帶着些許得意的味道，施施然靠近她，接着碼頭微弱的燈光和優秀的夜視能力，她完全看清了眼前男人的相貌。
四十出頭，帶着寬檐黑帽，左眼有一道疤，很長，足足五六寸長，另一隻獨眼目光炯然，在黑暗中看着格外駭人。男人的身後還跟着四五個像是打手的男人，光是看那些人的氣場，就知道不好對付。
在她打量對方的同時，男人也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她。
他聽聞過不少黑暗世界關於殺漠毒蠍的傳言，只知道是個女人，身手鬼魅狠辣，能遁入黑暗殺人於無形，是唯一一個明明曝光了身份，國際刑警卻依舊十多年沒抓到人的唯一一個國際通緝殺手。
他看過殺漠毒蠍的照片，也知道是個年輕女人，只是他沒想到，對方不僅真的如此年輕，而且這份氣場……
“我不喜歡有人拿槍指着我。”開口第一句話便讓夜風冷得刺骨，帶着戾色的眸淡淡掃過眼前的男人，分明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卻讓在場所有人爲之一顫。
“呵呵，都是出來混的，相信你能夠體諒。”
男人語氣很委婉，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蠻橫無理。
冷若冰霜的面孔聞言卻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眼底倏地劃過一道冷芒——
“是嗎？”
幾乎是清冷女聲響起的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就連原本還舉止之間流溢出不經意狂妄的男人，臉色也跟着驟變。
一枚紅點，正精準無誤地對準了自己的眉心。
怎麼可能！殺漠毒蠍不是一直都獨來獨往，爲什麼會還有人跟她一起來？而且500米內所有的狙擊點都被他們自己人佔領了，怎麼還能有人瞄準他？！
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隱約聽見了冰凌的那聲冷笑，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回神，冰冷的女聲便再次響起。
“現在，算是公平談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