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城聽到這話，臉色一下子冷下來，目光也變的極爲狠絕：“你必須同意。”
蔡天生知道他說出這句話已經是極大的忍耐，如果蘇霓裳再要和他硬着來，就不是兩敗俱傷，而是蘇霓裳被掃地出門。
想着她低聲嘆了口氣，沒想到他們二人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蘇霓裳在赫連家竟然連半分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不過路都是人走出來的，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們還未走出去，綺月靠在赫連城身邊小心翼翼道：“綺月多謝將軍厚愛，只是現在綺月還不能跟將軍回去，綺月自知身份卑微，不希望將軍爲了我爲難。”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連你都說了，得遇良人，既然我是你的良人，自然不會讓你受委屈。”赫連城說這話的時候，蘇霓裳正要上車，聽到這話，身體狠狠的顫抖了一下，差點跌落下來。
她以前儘管知道赫連城對自己沒有多少感情至少也是相敬如賓，如今看來那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想想罷了，哪怕赫連城對她有對綺月的十分之一，她相信自己在將軍府也不會過的這樣艱難。
罷了！
蘇霓裳搖搖頭，現在才明白原來所有人眼中的好姻緣，門當戶對都比不上一個人的真心對待，她更是能夠感受到赫連城對她僅有的那一點情意也在慢慢消散，沒有人比她更明白赫連城，也沒有人比她更知曉自己的處境。
蔡天生扶住蘇霓裳，在她耳邊道：“夫人小心！”
蘇霓裳露出一絲苦笑，現在她等於是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值得小心的，她忍不住回過頭來掃了他們一眼，眼中帶着些許悲傷。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經要將她打入萬丈深淵，或許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們就會各自天涯。
連蘇霓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在留戀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好累，好累。
上車之後，蔡天生在車伕耳邊低語幾句，車伕正準備要走的時候，只聽蘇霓裳繼續道：“停車。”
“夫人怎麼了？”車伕停住馬車。
蘇霓裳從車裡下來，看了一眼四周，眼中稍微露出一點失望的神色，蔡天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心中一愣，忽然感覺哪裡不對。
沒錯她分明看到了綺月的眼神，那種眼神有着強烈好勝的慾望，這種慾望好像要將人吞噬，陰狠決絕又帶着些許的迷離，讓人看着畏懼的同時又覺的十分享受，只是這種眼神總是讓她覺得沒來由的眼熟。
“該不會是她？”蔡天生在腦中極力思索，隨後她又搖搖頭，時間湊巧的事情很多，但是這一次，如果真的是這般湊巧，恐怕會對蘇霓裳十分不利。
綺月注意到蔡天生看自己的眼神，神色轉變如同平常，嘴角露出些許笑意，笑容溫順祥和，加上她本就生的貌美如花，這一笑更是讓人浮想翩翩，心中卻多了一份畏懼。
“天生，你在看什麼？”蘇霓裳注意到她神色有些不對，問道。
她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什麼，只是剛纔有些走神。”
聽到她這樣說，蘇霓裳並未在意，縱然蔡天生現在容貌已經有所改變，整個人的氣質也略微有些不同，但是通過這些時間的接觸，蘇霓裳還是對她有了十二分放信任，所以無論蔡天生說什麼，她都會選擇相信。
“走吧！”蘇霓裳擠出一絲笑意往前面走。
並未走多遠，避過了赫連城的目光，蘇霓裳看到不遠處的末容。今日末容的神色要比往常好很多，加上他以前的病弱，顯的整個人都有些羸弱，但是這次出現，站在那裡，站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耀眼生輝。
蘇霓裳先是一愣，沒想到會在這遇到末容，尤其是對上末容柔和的目光，讓她的心都慢慢蕩起一陣漣漪，她以爲這樣的眼神只有在夢中才會遇到，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情形下遇到。就好像是她生命中的一根稻草，讓她看到前面的曙光。
蔡天生也沒想到末容會出現在這，總覺得這次無論是綺月的出現還是末容，都顯的有些刻意，因此低着頭，以防被末容發現什麼。
末容的目光只是隨意往蔡天生的身上掃過去，落在蘇霓裳身上，目光越發溫柔，情深絲毫，彷彿只要看一眼就能夠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夫人這是要去哪？”末容緩緩開口，臉上還帶着些許散不開的紅暈，如同一個男子遇到了心儀的女子一般。
“我……”
“夫人別說，讓我猜猜可好？”末容打斷了她的話，眼中的柔情如許看的蘇霓裳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甚至能夠聽到此時自己的心跳聲。
這種感覺對蘇霓裳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無端的想要靠近，哪怕只要再靠近一點，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溫暖她已經冰冷的心。
見蘇霓裳不開口，末容笑着打量她許久猜到：“其實我也猜不出來，總覺得夫人今天不是很開心，所以想要找個理由來逗夫人開心而已。”
蘇霓裳並不責怪，嘴角卻有了一絲會心的笑意，這種笑十分清淺，彷彿春天的微風，一閃即逝，卻扣人心絃。
本來末容與蘇霓裳如此，蔡天生並不準備插手不過想起上一次他們來將軍府的目的，心中對末容有了十分的防備之心，在蘇霓裳耳邊道：“夫人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蘇霓裳頓了一下，思緒一下子被打回現實，看着避過末容的目光，心中的壓抑更加難以排遣，只是末容給她的感覺，卻讓她彷彿一生也就僅此而已。
恨不相逢未嫁時，或許這樣的遺憾也就是如此這般，蘇霓裳嘆了口氣，點點頭。
“如果末公子沒什麼事，霓裳先告辭了！”蘇霓裳沖末容行禮，眼中帶着幾分羞怯。
他們走了幾步之後，只聽末容在後面道：“有美人兮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蘇霓裳的臉色變的極其紅暈，低着頭嘴角上揚起一陣笑意，拉着蔡天生的手：“快走，不然回去晚了，又要讓老夫人說咱們的不是了。”
蔡天生本來想提醒她小心末容，現在看到她這樣，話語到了嘴邊嚥了回去，覺得日後應該更加小心纔是。
回到將軍府，赫連城已經在家裡等候多時，看到溫柔的臉龐，心中就有一陣不爽，尤其是想起蘇霓裳敢公然違揹他的意願，攔住蘇霓裳道：“去哪了回來這麼晚？”
“我不過是隨意轉了轉，難道只許將軍去識香樓，不許霓裳出去嗎？”蘇霓裳的臉倔強的翹起來，神色難得的堅定。
“你去哪我不管，我回來只是要告訴你，你不是顧及赫連家的名聲而不讓我納綺月爲妾嗎？那從今天開始，只要你一天收拾不好綺月的住處，我就一天不回將軍府。”
“將軍一定要逼我嗎？”蘇霓裳臉色冷下來。
赫連城去識香樓已經是讓許多人詬病，如果他在那停留的時間過長不僅是讓蘇霓裳難看，更重要的時候，整個赫連將軍府都會被人指手畫腳。
“不是我逼你，而是你在逼我！”赫連城冷聲道。
“如果將軍不在乎老夫人的身體，大可以試試！”蘇霓裳並不示弱。
“我對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如果敢在我娘面前胡說什麼，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赫連城往前踏了一步，“我們之間婚姻的目的你比我更加清楚，所以不要逼我做出什麼我不應該做的事情，到時候後悔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既然將軍心意已決，霓裳無話可說，求將軍給霓裳一紙休書，休了我吧！”蘇霓裳的眼眸中出現失望的神色，她只是在逼赫連城，也是在逼她自己。
“我不會休你！”赫連城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而去。
蘇霓裳死死抓着蔡天生的手，哽咽道：“你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讓將軍如此嫌棄我？”
“夫人你沒有錯，是將軍被迷住了雙眼！”蔡天生將她扶起來。
“你不用安慰我了。”蘇霓裳搖搖頭，心中已經有了定論，只是不願意相信而已。
蔡天生知道蘇霓裳能夠說出這句話，已經是對赫連城失望到了極點。
蔡天生將蘇霓裳扶回她的小院，蘇霓裳將自己關在屋子裡面，誰都不見，整個人一下子變的更加憔悴起來。
此時一個人影從小院中略過，這一襲白色的身影蔡天生看的很是熟悉，她嘴角露出笑意，看來末容爲了蘇霓裳還真是盡心盡力，現在就看蘇霓裳是否能夠敵得過這個誘惑。
小翠站在蔡天生旁邊小聲道：“夫人沒事吧？”
“夫人沒事，小翠你去買點夫人喜歡吃的東西，我在這守着。”蔡天生故意將小翠支開，她倒要看看末容要耍什麼花樣。
小翠覺得蔡天生說的有道理，轉身出去買吃的，蔡天生走到門口，聽到他們二人的談話。
“你怎麼來了？如果讓人發現是要被浸豬籠的？”蘇霓裳刻意壓低聲音，話語中卻多了一絲欣喜。
“那是你們黃鷲國的習俗，與我無關，而與我有關的只有你。”末容話語總是帶着些許溫柔，“你可知道我看到你痛苦，我的心裡是如何的難受，我真想現在就帶你走，你知道嗎？”
說着情不自禁的將蘇霓裳摟在懷裡，蘇霓裳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一個人的肩膀能夠如此的溫暖，如此的安穩，這與她靠在赫連城身上不同，她有的只是惶恐，害怕赫連城隨時會向風一樣理她而去。
她的手不知所措的垂下去，頭埋在末容的懷中，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霓裳，你知道嗎，我從第一次看到你，你就深深的印入我的腦子裡，那個時候我以爲你過的很幸福，所以想將這份感情埋在心裡，現在看到你過的這麼痛苦，我真的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只想與你在一起，盡我所能給你安慰。”末容絮絮叨叨，彷彿是隨意所說，卻多了幾份刻意的成分。
蘇霓裳的心一動，卻一把將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