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雪燃來說,這一晚無疑是漫長而難以安寢。
躺在安棣言分給她的寢房中,關住幕牆,放下牀榻前數道淺紫色紗幔,裹緊毯子依舊感覺到有一股陰寒之氣從她目光所無法觸及的黑暗處蠕動蔓延,那兩具肢體殘缺不全的軀體、那一個全身纏着帶刺花枝的蒼白嬌軀在她的想象中擴大,彷彿近在咫尺……
心緊緊地攫成一團,直到凌晨,天將明未明時,疲憊不堪的她終於沉沉入睡。
夢中是一場精疲力竭的追逐――她深一腳淺一腳地亡命奔逃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原上,身後如影隨行的是一隻渾身雪白、幽綠色眼珠閃閃發亮的碩大野獸。
腿越來越沉,彷彿灌注鉛水,每一步都費上很大的勁。扭過頭去,那掛着黏液的森森白牙已清楚可見,但此時更加可怕地是打斜地飛出一隻瘦骨嶙峋的猛獸,瞪着一雙猙獰的血紅色眼珠,如鬼影般在雪地上劃過一道白光,撲近她……
是鬼狼獸,雪原上最兇猛可怕的野獸!她曾經在閱讀器的立體影像中見過。
“棣言!”她淒厲地發出一聲尖叫,在蒼白無垠的雪原上空迴響……
在她的呼喚下,安棣言騎着一頭長角駝獸出現在她的眼前,就像一尊至高無上的神像,冰冷的臉龐彷彿如石雕般僵硬。
“你逃不了!”他的一雙邪異藍眸透出一抹譏誚,手一甩,就像美國西部的牛仔,一條鋼索飛向她,穩穩地套住她的脖子,然後狠狠地收緊……
“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發出了叫聲,但那令人驚悸的一切已消失。
是夢,幸好!
可……爲什麼咽喉處真的像是卡着一隻什麼東西,好像……已有一段時間未戴的項圈又回到了她的脖子。
“燃燃,醒醒。”一個磁性渾厚的聲音在她耳邊柔聲喚道。
安棣言?他不是去王城宮中了嗎?
睜開眼睛,安棣言那張清俊完美的臉距離她不到一尺,此時正靜靜地注視着她,看似平靜別無異樣表情,但她所熟悉的原本深邃銳利的眼中隱隱地浮動着陰鬱的霧靄。
“在做噩夢?”他的手落在她汗溼的額頭。
“嗯。”她想起夢中的情景,正體現了現實中她迷戀他可又對他心存牴觸的心境。“棣言……”
她開口想問他爲什麼這麼快回奎北,卻發現喉嚨上真的戴上了什麼東西,手擡起來撫在脖子上,那花紋、那觸感……正是那隻曾經禁錮了她整整一個月的金色項圈。
“你說過……我不喜歡,以後不戴這個項圈……”她睜大一雙澄澈的黑眸,似不敢相信他的食言,責問道:“爲什麼?”
“只是一段時間,不會很久。”他拭去她額頭上的細汗,“起來,燃燃,換上這幾件衣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順着他的視線,側過臉去,發現枕邊整整齊齊地擺着幾件衣裙,伸手展開,竟然是地球上流行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