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又回來了?”媽媽厭棄的聲音,顯而易見,她越來越討厭我了。
穿着一身乾淨利落的衣服,頭髮幾個月都沒有修剪過一次,身體皮膚上都是洗不乾淨的黑油或者難聞的柴油的味道,眼睛有些難受,修車趴在車底找毛病的時候常常有東西掉進眼裡,而且腰帶部後背隱約感到有氣無力的疼痛,我揹着走時媽媽給我買的大黑揹包,回來了。
現在的家裡狀況,弟弟已經上初了,妹妹也很大了,在小學四年級,我們曾經的那個學校裡。
……
我把揹包一把甩到炕上,心裡滋味酸辣:“我早就說過的,我不想去那地方,是你們逼我去的,現在回來了,我再也不會去了……就算是死……”
我恨透了媽媽,爲什麼?爲什麼要把我教育成這樣,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句話:“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人剛出生的時候,都是好人,純真無邪的好人,反而在後天,被人影響,被人教育,是一個人變得好與壞的源泉,我怎麼啦?我是壞人。
“那你死也要給我死出這個家門,我們家不要你這種不孝之子!”
媽媽眼睛血紅,我看的真切,她是於心不忍,也是爲我好,才說出的這種違背道意的話。
“哼!說我不孝對了,我承認,可是我不明白,小時候到現在我都已經十八歲了,你的家庭暴力都沒有停下過,是我懦弱,承受不了這些溫暖待遇,還是,這是我理所應當必須接受的?”我哭着問媽媽,眼淚不停落下。
媽媽也哭了,很悽慘:“你說媽媽打你,媽媽一個人大老遠的把你從雲南帶到這裡來,你以爲媽媽容易嗎?要不是爲了你,媽媽早就死了,你在家裡,吃的穿的喝的,媽媽都是希望你能成才,給媽媽長臉,可你一點都不爭氣……555……”
媽媽哭的更悲慘了,好像這一切,都怪我,沒有好好讀書,上網吧,玩遊戲,最後毀了自己,害了家庭。
“媽,你是說,我是你從雲南帶過來的?爲什麼?”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我叫媽媽叫了一個字“媽”。
媽媽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說漏嘴,以淚掩面而泣,也不在隱瞞,說出了當年的實情。
“是的,你是媽媽從雲南九個多月的時候帶過來的,來到這裡時,你纔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啊,沒想到轉眼之間,都已經比媽媽高大強壯了。當年你雲南的爸爸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媽媽沒法,被人騙來了這裡,嫁給了你現在的這個爸爸,這個爸爸對你也很好,也很照顧,而你在雲南那個爸爸,鐵石心腸,背信棄義的東西,媽媽當初就瞎了狗眼了嫁給他了……”媽媽哭着說道。
“我出生的時候爲什麼看見的是現在這個爸爸?”我有疑惑,在我出生時,明明看見的是爸爸凌斌。
“你那是幻覺,其實在你八歲之前,你什麼都不記得的,藍色一筆帶過的不是嗎?”媽媽反問。
“也許是吧……”我沉默,我不是爸爸親生,那親生的爸爸在那裡呢?
“我想去找爸爸,還有姥姥……我也還想上學……”
此刻,我已經不再哭了,內心出奇的平靜,這是多年來第一次,什麼都不去想,腦子一片空白,一陣希翼,我想回到最初。
“你要是還想上學的話,就去上學吧,媽媽帶你去雲南轉悠一圈,看看他們的生活,他們的兒子是怎麼生活的……再看看自己的,是有多麼的不爭氣……”媽媽拭去眼角多餘的淚點。
“嗯……”我點頭。
一個人,想要出人頭地,不被人恥笑風聲,想要站在他人的頭上,必須得努力。
人這一生,最大的敵人不是對手,而是自己,如果自己都無法戰勝自己,就更別提戰勝對手了。
“去收拾東西吧,晚上和你爸說一聲,讓他明天送我們去,我們坐火車,那樣快些……”終於,媽媽有史以來,第一次心平氣和,不是脣槍舌劍的像一個潑婦一樣了。
我拿了一個小包,幾件衣服,媽媽卻拿了幾個大包,數不清的衣服,她說,要去看姥姥,得給姥姥那些衣服,並且帶些家鄉的特產過去,讓姥姥嚐嚐鮮。
晚上爸爸回來,媽媽把想法告訴爸爸,爸爸沒有阻攔,反而很贊同:“想回去看看就看看吧,路上小心點,注意點安全,每次車到站給我打個電話!”
“嗯……”
“還有小杰你……”爸爸指着我說:“去的路上你一定要聽話,路途遙遠,注意多喝點水,知道了嗎?”爸爸面色蒼老,卻還是那麼關心我。
“知道了……”說這話的時候,心裡百般溫暖,我會永遠記住你的——爸爸。
……
被窩裡,我緊緊的閉着雙眼,燈已關,我心裡不再平靜,波瀾起伏不定,我在想什麼呢?淚滴遺失了眼角,溫潤了枕巾,就這樣,默默無聲的一個人,抽泣着。
……
我和媽媽被爸爸送到了大同,然後爸爸就回家了。我和媽媽則踏上去去往西安的火車。
還好,有座,硬座,便宜,沒錢。
第一次乘火車,平穩舒適的感覺,只不過普通的火車人多雜亂,烏煙瘴氣的,並且十分悶熱,火車是全封閉的,只能坐着,睡覺也是坐着睡,無比疲倦。
山西和陝西的界限——黃河,在我睡了一覺醒來後聽見車廂裡的人哄哄嚷嚷的叫着:“嗨!look,是黃河啊……”
我“騰”的坐起,透過玻璃,望着窗外,兩岸之間的河流,無邊無際,這時整個人一片清明,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滿滿的都是幻想。
火車開過黃河時,就刻意放慢了速度,目的也是爲了遊客觀賞吧。
我們的對面,坐着兩個男人,他們繁亂的很,瓜子皮扔的滿地都是,而且一直說着我聽不懂的鳥語,既不是普通話,也不是我能聽懂的話,可能是陝西的人吧!
閒着沒事做,媽媽說我們兩個去雲南一次會花許多錢,上車時的火車票,就是二百多呢,到西安要兩天左右時間呢!
雲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