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信封上什麼字也沒有。
他將開口拆開,裡面是一張白紙,寫着字。
下一秒,他已然震驚的連自己姓甚名甚都忘了。
這封信,是花曼微一個月前寫的,鑰匙在她的枕頭裡面,他早就該有所察覺纔對。
信上說,她有一個秘密,無法親口說出來,只能用這樣的方式陳述,希望他不要怪罪。信上說,這一切都和陸開誠沒有關係,這麼多年,他一直恨錯了人,陸開誠並非殺害蘇墨的兇手,當年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她而起,蘇墨是被她的嫉妒心所害死。
自從她第一次聽見蘇墨宣誓必須得到陸開誠開始,她就已經對蘇墨有了芥蒂,但那時候一切都可以忍,可是後來,她越來越過分,天天纏着陸開誠,並且在她面前挑釁。花曼微是何等的驕傲,她忍不下去,決心要給蘇墨一個教訓。
她爲了脫開嫌疑,找到陸家司機,求他幫個忙,只要輕輕撞那麼一小下就好,比如說追尾,只要給蘇墨一些些驚嚇就可以了,司機一開始不同意,後來,禁不住她的撒嬌,還是答應了。可她沒想到,這麼一點小驚嚇,竟然將蘇墨害死了。
花曼微得知消息以後,有一段時間都是在惶恐裡面度過的,她害怕報應,害怕蘇墨的鬼魂會找上她,那時候,每天每天她都睡不好,精神狀態也很差。
但是,相對的,蘇墨離開了,就再也沒有人和她搶奪陸開誠,她感到甜蜜幸福,她只能對蘇未生儘可能的好一些,用來彌補心中的愧疚,再後來,時間一長,她也就逐漸從陰影裡走出來,可她害怕黑暗,一直都怕,她有時候會做噩夢,長時間的侵擾,她不打算告訴任何人,本來想隱藏一輩子,但蘇未生對仇恨的執着讓她猶豫了,他是受害人,他不能連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
所以,這就是她一直迴避他的原因,她讓他厭惡她的原因。
蘇未生看完整封信以後,整個人呆住,呆了好半天,才稍稍有些反應。
他詫異極了,與其說是詫異不如說是不可置信。
他竟然錯愛了殺人兇手十餘年,並且與她成婚……
這個消息有如天打雷轟,他那麼深那麼深的恨,那麼深那麼深的愛,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的枕邊人是真正的兇手,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心被硫酸腐蝕,疼的撕心裂肺。
蘇未生手指鬆開,信件隨風飛揚,飄出窗外,他沒有去捉。
他忽然哭了,毫無預兆的哭了,他嚎啕大哭,眼淚像斷了線的風箏,瘋狂下滑。
花曼微,花曼微,這樣的事實,她叫他如何面對?
蘇未生扯開他親手紮成的娃娃,又毀掉了所有帶着她氣味的物品,包括那個枕頭,他把臥室裡的一切都砸了,毀了。終了,他跪在一堆廢墟之上,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是愛是恨亦或是錯,你能體會到他愛的絕望嗎?
蘇未生的死訊是在三天後傳來的,陸開誠正着手整理蘇氏的資料,下屬過來彙報,他愣了一下,隨後叫人調查清楚。
資料上顯示,他是死在蘇家別墅,割腕自殺,血流的到處都是,警察封鎖了這棟別墅,調查他的死因,沒有任何他殺痕跡,
蘇未生已經在今天早晨下葬了。
陸開誠合上電腦,皺眉。
蘇未生爲什麼會自殺?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傷害自己的人,除非……遇到了難以承受的事情。
蘇氏總裁自殺的消息一時間傳遍中國各地,陸開誠自從回國以後,一直帶着譚月月和念念在a城,他收購了a城頻臨破產的蘇氏,現在也算是這家公司名副其實的董事長。
韓俊宇得知消息,第一時間打電話過來,他說話的聲音帶着哭腔,即使恨,可那畢竟是相處了十多年的兄弟。
陸開誠沒仔細聽他在說什麼,直接掛了電話,驅車離開公司。這個消息,對他而言是好消息,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高興不起來,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去和譚月月呆在一起。
蘇未生死了,不知道她是個什麼反應?
他回來的時候,譚月月還在酒店裡睡覺,剛纔看多了泡沫劇,現在困的不得了。
陸開誠沒吵醒她,幫她把身上的被子蓋好,輕手輕腳的坐在一旁沙發上,盯着她甜睡的面龐,心裡溫暖極了。
現在,全世界再也沒有人可以阻隔他們了。
譚月月睡了一會兒,在他灼熱的目光下,很快就醒了,她環視一圈,然後翻了個身,一下子就看見不遠處的陸開誠,下意識的微笑,她張開雙臂,拍了兩下。
意思很明顯,陸開誠明瞭,走過來,將她抱在懷裡,還調了調坐姿,好讓她依靠的舒服一些。
“今天不用忙嗎?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陸開誠揉揉她的頭髮,“想你了。”
她嘟嘴,眼睛稍微有點睜不開,“對了,你什麼時候能忙完?我想回c城了。”
在這裡一直住酒店也不是個辦法。
陸開誠想了一想,“最多再過一個星期,我就帶你回去。”
譚月月點點頭,萬分相信他的信譽,她從牀頭摸出手機,給兒子播出電話。
念念都住校好幾天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有沒有被欺負。
她又瞪了陸開誠一眼,原本以爲來一趟就可以回去了,偏偏這廝把她留在這裡這麼久,兒子都不管了,這個老爸當得一點也不稱職。
電話通了以後,哪料,不僅老爸不稱職,兒子也不稱職,念念只撂下一句,“媽咪你和爸爸好好過二人世界,我很好,不用擔心。”
說完就掛了,而且還是關機。
譚月月怔怔的看着手機,愣神了老半天,扶額。
她身邊的兩個男人,怎麼都這副德行。
陸開誠忍住笑,“念念長大了,哪裡還需要我們插手。”
譚月月瞪他瞪他,“念念哪裡大?他才五歲。”
“沒辦法,遺傳我,智商高。”
“……”
譚月月無言以對,懶得理睬。
“對了,老婆,我要跟你說件事。”他突然神情嚴肅。
譚月月嚇了一跳,連忙轉頭看他,緊張兮兮的問,“什麼事?”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太亂了,她得先做好心理準備,能讓陸開誠這沒皮沒臉的人變得嚴肅,恐怕是件大事。
陸開誠倏然將她的額頭抵
在胸膛上,“老婆,蘇未生死了。”
“……什!什麼!”
譚月月根本就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嘴巴長大可以吞下一枚雞蛋,也忘了反抗,兩隻手摟住他的腰,溫順的很。
“他怎麼會死?謀殺嗎?”
“不,是自殺……”
“可是,爲什麼?”她接觸過的蘇未生,是完全變態的,陸開誠沒死,他怎麼可能甘願自殺?
“沒有人清楚,總之,他死了。”
譚月月有一絲絲的悵然,她是恨蘇未生的,他死了她原本應該高興,可是爲什麼,總是有種淡淡的心疼,她有種感覺。
“或許,他是爲了,花曼微?”
“他捨不得她一個人走。老公,你說,會不會是這樣?”譚月月他突然擡頭,天真的看他。
陸開誠親親她嬌俏的鼻尖,“我只是隨口一提,他是死是活都和我們沒有關係。”
譚月月卻垂着眼睛說,“我想去看看他們……”
她最想念的,還是天意。
陸開誠這一瞬間明白了,他擅於心軟的老婆,不會因任何人的死亡而開心。
是合葬,花曼微和蘇未生葬在同一個墓裡,他們墓旁就是天意的墳墓。
譚月月下車以後,看見久違的東陵墓園,她邁開的腳步停頓了片刻,等陸開誠牽住她的手,才繼續往前走。
這裡面不僅葬着他們三個人,還有她最親愛的女兒。
陸開誠從始至終,手就沒有鬆開過,到了墓前,她因爲要獻花,所以纔不得已鬆了手。
她買了三束百合,天意的墓前擺放一束,花曼微和蘇未生合葬的墓前擺了兩數。
她往後退,與陸開誠站在一塊兒,一齊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天意。
想到第一次相見,第一次他學會用筷子,第一次開口講話,種種畫面,就像是昨天才剛發生,每一幕都歷歷在目。
譚月月眼眶逐漸溼潤了,她心情複雜,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她心情複雜,陸開誠也沒好到哪兒去,天意是他的親生兒子,雖然沒什麼感情,可畢竟是連着血脈。
他給天意鞠了三躬,算是了了這一生對他所有的愧疚,儘管他知道,這麼做也無法一筆勾銷,他欠這孩子太多太多,只希望他來世能夠不要活的這麼辛苦,不要遇見一個叫陸開誠的男人。
譚月月同樣鞠了躬,她最大的悲傷來源於無法救活天意,也沒有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陪伴他,甚至,沒有見他最後一面。
她陪着天意說了好多好多的話,除了滿口的對不起以外,就是祝福語。
陸開誠將她抱進懷裡,擦乾淨她臉上的淚水,“人死不能復生,再哭也沒有用。”
“人家想哭,你也管啊!”她咆哮。
陸開誠無奈了,他其實最怕看見她的淚水,經常會手足無措。
譚月月哭了會,突然不哭了,她來到另一個墓前,先是狠狠的踹了墓碑,瞪着花曼微的遺像,氣憤,“說好了救天意,你還是沒有做到。”
後來她就依靠在墓碑上,一言不發了。
花曼微的苦衷和她比起來,多太多太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