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倒也是事實。
莫蕭北身上早就已經換好了無塵衣,他站在門口,斜睨了米韓卓一眼,低聲笑道,“那到時候你就自己問問看,現在的她是否願意爲了我留下。”
說完,莫蕭北推開門走了進去。
米韓卓憤憤的看着莫蕭北的背影被一道門隔上,他咬咬牙,“我姐怎麼可能會願意爲了你留下,還真是有夠自信的!”
莫蕭北進去的時候,就看見陸哲鎬拉着米安然正在打點滴的手指,倒也沒太用勁,只是輕輕的拉着。
但即便是這樣,莫蕭北的眉頭還是皺了起來,走過去,將陸哲鎬的手拍掉,“別動手動腳的,我能讓你進來就已經是開恩了……”
話還沒說完,莫蕭北就看見從陸哲鎬眼底滾下的眼淚,心裡稍稍的震驚了一下,他倒不是沒想到陸哲鎬會哭,而是沒想到陸哲鎬居然會當着米韓卓的面哭。
剛纔估計就是因爲米韓卓看不慣他哭的樣子,所以纔出去的吧。
陸哲鎬仰起頭,將眼淚生生的逼了回去,然後站起身,“你在這裡照顧安然吧,我先回去了。”
莫蕭北點點頭,也沒有留他,那意思就是想走快點走。
陸哲鎬轉頭又看了米安然一眼,才轉身走出去。
拉開門,看見米韓卓就坐在門外,陸哲鎬面無表情的脫掉身上的無塵衣,掛在了一旁的消毒衣櫃裡,什麼也沒說,就像沒看見米韓卓一樣,自顧自的走了。
米韓卓冷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了一邊,懶得再看陸哲鎬的背影。
病房內。
莫蕭北輕輕的擡起米安然的手,將她放在了掌心,看着米安然緊閉着雙眼,臉色蒼白的樣子,他伸出另一隻手,心疼的,輕輕的撫摸着米安然的臉頰。
“安然。”他的嗓音低低的,染上了一絲低啞,聽着就讓人覺得心疼,“你怎麼就那麼傻呢?我不是讓你走了嗎?你爲什麼還要回來?”
這幾天的事就像噩夢一樣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裡,即便現在已經夜很深了,他也有了睏意,可他依舊不敢閉眼,他就怕只要他一閉上眼睛,就夢到米安然墜崖的事,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他就是害怕,從沒有這樣怕過的害怕着。
“雖然我知道那是因爲你的心裡擔心我,擔心小景,可是,安然,你知不知道,我寧願有危險的是我,我寧願帶着小景亡命的人是我,我也不想看見你現在躺在這裡,你知不知道,我看見車吊在樹上的時候,我差點都嚇死了,真的,只要一想到,你和小景還在車裡,樹枝可能穿過你們的身體,我的心就狠狠的痛着……”
不管莫蕭北說什麼,說了多少,米安然的眼睛一直都是緊緊的閉着,絲毫沒有醒來的痕跡。
剛纔醫生特意交代,如果在四十八小時之內米安然沒有醒來的話,可能……可能就會變成植物人。
因爲開顱之後的後遺症,醫生也不確定,他們也不知道,米安然是否還醒的過來。
莫蕭北坐在病房裡坐了很久,也說了很多話,直到米韓卓推開門進來,看了眼他通紅的眼睛,米韓卓才小聲的說,“我來看着我姐,你出去睡一會兒吧。”
睡?
米安然只要沒有醒來,莫蕭北又怎麼可能睡得着?
他搖了搖頭,輕聲說,“我睡不着,你出去睡吧,今天我來守着安然。”
米韓卓皺起眉,也跟着搖了搖頭,“你睡不着,我就能睡得着?你真以爲我跟你一樣沒有心嗎?”
自從回來後,米韓卓每句話幾乎都是在懟莫蕭北,如果換做以前,莫蕭北早就生氣了,可是現在,他能夠理解米韓卓的心,他也知道米韓卓爲什麼生氣。
他勾起脣角,低低的笑了一聲,“我有心,一直都有心,並且我的心只爲你姐姐而跳動!”
米韓卓擡起眼眸,低低沉沉的眸底漾起一股複雜的情緒,看向莫蕭北,半餉後,他才慢悠悠的說,“莫蕭北,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想什麼?”莫蕭北也擡起眼皮睨像他,“我一直想的都是怎樣留住你姐。”
“是嗎?”米韓卓嘲諷的笑了一聲,眼裡的鄙夷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你做了那麼多事,也傷了那麼多人,到了最後,你真的留住我姐了?”
莫蕭北抿緊脣不吭聲。
米韓卓又笑了一聲,“即便因爲你父母的事,你心裡有恨,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在你復仇的路上,你又傷害了多少人,又讓多少孩子跟你一樣從小就失去父母?”
看莫蕭北還是不說話,米韓卓繼續說道,“可能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復仇的意義是什麼吧。”
意義?
莫蕭北倒是從沒有想過這件事,他只想讓米振業得到應有的懲罰,他只想看着米家沒落,現在他做到了,可是看見米安然躺在病牀上,還不知道能不能醒來,什麼時候醒來,他忽然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完全沒有了意義。
“在你復仇的路上,有多少人成爲了犧牲品?”
米韓卓並不放過他,“首先是秦姨,她的自殺,我以爲你會有一點覺悟,因爲那時候你對曲婉芯的態度,讓我覺得你這個人還是有點良心的,畢竟一個騙了你這麼多年的女人,她瘋了,你還能給她一個安心養病的地方,並且還經常過去看望,我覺得你這個人的本質還是善良的。”
“可是,你爲什麼就不能放過米振業,放過我姐姐呢?你知不知道,在你這條沾滿鮮血的復仇路上,最大的犧牲品就是我姐和小景!”
一提到小景,莫蕭北的眼眶立刻紅了,眼睛都疼了起來……
“小景從出生到三歲,你沒有盡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小景也沒有得到過一份真正的父愛,全部都靠着我姐一個人的母愛支撐着他敏感的童年,而我姐就是最可悲的那個人。”
米韓卓仰起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每說一句話,每說一個字,就像有一把刀割在他的心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