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信澤來找我的消息,只不過過了數小時,已然是傳遍了大麗酒店和建設中的生態園。果然八卦是沒有國度不分國籍的。這天孫信澤要去胡志明市博物館參觀,他向來對人文歷史感興趣。我分身無術,告訴他說要去工地看看。他意味深長地看着我,點點頭,看着我說道:“小青,這個工程其實於你的干係不大,不如你向完羌巖彙報一下,先回國吧!”他這一番話說出來,我不由地一怔,是呀,其實我也看出完羌巖的用心,將我派駐到越南,爲着是寬我的心,也爲着我和他能有個健康發展感情的機會。其實這來越南,就像一個雞肋一樣,與工作實在是沒有多大益處的,屬於可有可無的人。況且,現在完羌巖親自出馬,將我的工作量又大大減輕,我每日的工作也着實輕鬆。
孫信澤看出我在思考,緊跟着便問:“怎樣?小青,等我過幾天去了新加坡,辦理完了事情,我們就一起回國吧!”他看出我的猶豫,又對我說道:“跟我回吧!幫我打理我的律師事務所,咱們過簡簡單啊的生活,不是很好?”我對此,只能說道:“小澤,你讓我再考慮考慮吧!”他聽了,無奈道:“總之,我的建議,你考慮下。”他則叫了輛當地的黃包三輪,一路迤邐觀光去了。我則騎了自行車,往工地而來。
到了園子入口時,發現阮工和完羌巖正在交談着什麼。兩人看見我騎了自行車飛速而來,都放下了手裡的圖紙,看着我。我下了車,給他們道了早安。阮工看着我的眼睛是大有深意。他朝着完羌巖笑道:“完羌老闆,我要四處再轉轉看看了!你們先忙!”完羌巖看着阮工走遠,臉色隨即便陰沉了下來,他低聲對我說道:“小青,告訴我,是不是孫信澤昨晚來找過你?”我心中不想欺騙完羌巖,便低着頭算是默認了。他緊跟着又問我道:“他和你說了什麼?”
我找了個石塊,靠在石塊上面,幽幽說道:“他叫我早些離開越南。這樣的工作,提早回去也是不要緊的,現在不都是你在忙嗎?我倒是顯得很輕鬆似的!”他說道:“哦,那麼你是怎麼樣想的?”我誠懇地對他說:“巖,我不知道,我心裡亂的很!好像他說的也有他的道理!我們之間,始終差距太大!我一想到你背後的家族,我就不寒而慄!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姑娘!我從來就是希望我的生活平靜而又簡單,如此而已!我怕我和你在一起後,我……應付不來!”我真誠地向他說着。
他聽了,嘆了口氣,說道:“小青,你始終是想太多了!我可以明白告訴你,婚姻從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和家族倒是無關!而我完羌巖,從來就不會受人控制!你放心好了!”說着,他便執過我的手。我猶豫着要不要鬆開,豈料他的手是握的更緊了,我根本就無法鬆開。我也嘆口氣道:“巖,你知道,小澤是這樣好的人,我根本就不忍心傷害他!我……我……”我一時之間是無法在說下去了。他幽幽說道:“小青,那你就忍心傷害我?只是因爲我比他更強悍更強大?所以就經得起傷害打擊是不是?”
我哽咽着對他說道:“巖,你也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承認我對你很心動!但是我不想做灰姑娘!即便我進了你的城堡,我還是不可能變成大家所期望的公主!我喜歡沒事摳我的腳丫,我喜歡看不入流的庸俗小說,心情不好時我就不梳頭不漱口。我吃飯聲音很大,我晚上睡覺愛打呼嚕,我從不化妝,我不懂搭配,我沒有什麼品味。我永遠理解不了爲什麼喝着咖啡就不能吃大蒜!你的條件,值得更好的女孩子來愛!而我的父母,始終就屬意於孫信澤,他們認爲他纔可能給我幸福生活!巖,僅有心動是遠遠不夠的!”我說完了這話,無比哀傷地看着他。
完羌巖聽了我的話,起初是搖頭,繼而是覺得好笑,最後才沉沉問我:“小青,你告訴我,這般猶豫,是不是對孫信澤也有所感覺?”
我聽了這話,心中感到些許的失望,他看來還是不瞭解我,但是我馬上又想到,這兩個男人我終究是隻能選一個,總要傷害一個!我二十八歲了,從來沒做過一回孝順的女兒,不如就在這婚姻大事上,從了我的父母吧!縱然我心裡不是最愛孫信澤,但是想來這一生,我是平安無憂的了!至於完羌巖,他是豪門,我和他之間始終有道無法越過去的鴻溝!也許現在還看不出來,但是時間長了,這種因爲生活背景和閱歷的不同,而引起的代溝和隔閡將會越拉越大、越拉越大!直到彼此都燃盡了火花,燃盡了熱情!完羌巖看着我的眼睛,是失望和沉痛極了,他沉默了好半響,方說道:“小青,難道我就沒有任何希望了嗎?你非要這樣說,我也沒辦法!但是,請你還是不要輕易的拒絕我!好嗎?”
我忍不住又落淚了,我期期艾艾說道:“巖,我們之間就這樣吧!在你和孫信澤之間,我始終是隻能選擇一人!巖,你太過完美,面對你,我的心總是有很多的自卑!我放棄你,只能怪我自己不夠好,不夠強大而已!你會遇到更好的!我不值
得你這樣對我!”完羌巖聽了我的話,心中沉痛萬分,他悲傷說道:“小青,看來你都已經想好了!我怎麼說都是無用的了!是不是?”我爲叫他死心,只得狠狠心說道:“不錯。總經理,您還是儘早批了我的辭職吧!早晚我都是要走的!”
完羌巖見我又叫他總經理,神情寥落,他冷冷說道:“看來,你之前和我說的那些,都是假話吧!既然你的決心已下,我說什麼也是無用的了!我始終感動不了你!我也不喜歡強迫女人!你的辭職信,我可以批准!”我聽了這話,忍住了滿眼的淚花,對着他恭恭敬敬地行禮道:“謝謝總經理!”
這一天,我的整個人便是渾渾噩噩地度過,我躲在大麗酒店,不知自己的這個決定是對是錯,總之無論選擇哪一個,對另一個人總是傷害。晚上,孫信澤來敲我的房門,他問道:“小青,你在嗎?打你手機,你也不接。”我悶悶地在裡面說:“進來吧,門沒鎖。”待孫信澤進來,我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我對他勉強笑道:“看來,你非常喜歡胡志明這個城市啊!這一逛就逛了一天!”孫信澤看了看我,也勉強笑道:“見你不答應和我回去,心裡自是七上八下的,所以就胡亂出去走走,順便理理思緒!”我聽了,問道:“那麼,你也逛了一天了,這思緒可是理好了沒有?”孫信澤聽了,無比誠實地對我說道:“沒有。剪不斷,理還亂。”
我聽了,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小澤,你倒是難得這樣傷感!”他認真地對我說道:“小青,那是你從不曾瞭解我的內心而已!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沒有哪個男人會故作大方!”我便低了頭說道:“小澤,你可知,今天我已經對完羌巖說了!”他聽了,疑惑問道:“小青,你倒是和他說了什麼了?”我哀傷道:“自然是我提回國的事情,完羌巖已經答應我了!從現在起,我隨時可以啓程!”孫信澤聽了,自是不敢相信,他驚喜道:“是嗎?沒想到,這個完羌巖倒是如此大方!”我聽了這話,心裡想到:只怕我這樣,已將完羌巖傷得夠深了吧!也好,他死了心,就會去追尋別的女人,天涯何處無芳草!
我訥訥道:“小澤,不若我們過幾天就走吧!”孫信澤聽了,便道:“小青,等我幾天行嗎?那個新加坡的案子只要兩天,等我忙完了,咱們下週後就回國!”我聽了這話,沉沉點了點頭。其實我的哀傷表情已經全部落盡孫信澤的眸子裡,他不對我挑明,我就繼續不自知地繼續傷感。孫信澤緊緊握住我的手道:“小青,你相信我,完羌巖能給你的,我孫信澤也能夠給你!”我笑道:“是,我知道,你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高富帥!”他對我說道:“小青,感謝你選擇我,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我看了看他的眼睛,重重點了點頭,可是我騙不過我自己,我的心底,依然留着那個清晰的影子。
這幾天,我在大麗酒店待的是如坐鍼氈,虧得孫信澤常帶我出去轉轉,可是今天他去了新加坡了。如今,酒店裡的員工大都知道我不日要回國的消息,倒也不怎麼難爲我。完羌巖在這幾天裡像是失蹤了一樣,沒有在大麗酒店住宿。白龍王原定在來胡志明市第二天就來生態園指點風水的,可是竟然臨時有事,被香港的一名黑道大佬給持槍逼了過去,據說給那名大佬渡劫。一連幾天,都還沒有回胡志明市。我這兩天都躲在房間裡吃着飯,兩隻腳不曾邁出門檻。
到了晚上,我在房間裡呆的實在氣悶,晚上的秋風吹的人甚是舒爽,我站在陽臺邊,看着遠處的燦爛繁星和皎潔的圓月,我心中在自問:繁星啊繁星,月亮啊月亮,請你告訴我,這世界真有穿越這麼回事嗎?時光是果真能夠倒流的嗎?那麼,逝去的感情更夠重來嗎?消失的生命也能夠重來嗎?爲什麼,我對完羌巖總有一種認識了千年的迷醉感覺?而且,他和完羌軒轅長得根本就如同一人?老天啊老天,他是上天安排了特地來見我來彌補我的嗎?這是我難以擺脫的宿命嗎?老天!請你給我一個答案吧!
就在我沉迷於胡思亂想時,我發現大麗酒店前面好像來了不少人,一時間,人聲嘈雜。還聽得見救護車的聲音,這是怎麼了?我趕緊出了房間,直往大廳奔來。只見大廳裡,做着好幾名神情看似痛苦的人,這些人我怎麼覺得這麼面熟?是了,這幾名員工不就是阮工安排在生態園建造房子的越南建築工人嗎?可是這些人都是怎麼了?表情看起來是那樣的難受?有幾個員工,已經是躺在擔架上了,110的救護車呼嘯而來,將那幾名重症患者都擡進車裡,往醫院疾馳而去。我便問我身邊最近的酒店員工,這幾個月我也會了不少越南話。這些人都是怎麼了?領班聽了,對我說道:“這些建築工人,是誤吃了生態園裡新生的一種野果,不知怎麼地,就都昏倒在地了,看來是食物中毒吧!”我一聽是食物中毒,這心便沉重起來,我問領班:“那你們老闆知道嗎?”領班點點頭,對着我說道:“你看,老闆不在那兒嗎?”
我循着
領班的眼睛看去,只見救護車旁,完羌巖正指揮着安排人送去醫院,他一時無暇看到我的存在。我沒有多想,三步兩步地就來到他的身邊,我對着完羌巖說道:“總經理,這些工人是食物中毒了嗎?”完羌巖正專注地忙着眼前之事,聽了我的聲音,冷冷笑道:“是文小姐啊,怎麼你還沒和孫大律師回國!”我聽了,淚水便又要奪眶而出了,我忍住淚,說道:“總經理,我還沒有回去。現在生態園出了這事故,我應當留下來爲您解憂!”完羌巖聽了我的話,嘲諷道:“看不出溫文小姐還一心爲公司着想啊!只是,這個現狀並不需要你,你還是收拾你的行囊回國去吧!”我對完羌巖道:“總經理,請讓我留下來吧!說不定我能夠幫得上一些小忙的!”完羌岩石聽了我的話,冷冷道:“文小姐,你能幫我什麼忙?你能讓中毒的這些人馬上就好起來?恢復健康嗎?”說着,完羌巖身旁的阮工,遞給完羌巖一顆火紅的果子,對完羌巖說道:“完羌先生,您看,就是這種小紅果子!建築工人就是吃了這種果子中毒的!”
我聽了阮工這話,忙看着這火紅的果子,我心想,這種果子不是古滇國裡山林裡生長的車前果嗎?這種古老的果子,千年之後我又再次看見。我從阮工手裡奪過果子,對着完羌巖說道:“總經理,這果子叫作車前果,的確是有毒性,可是有一種辦法能解,而不必去醫院!”我這樣說着,阮工不禁好奇地看了看我,說道:“文小姐,你真的有辦法能解!不過你好像說對了,在我們越南的醫書上確實曾記載着這種果子的名字,文小姐是怎麼知道的?”說完,他更加好奇地看着我。完羌巖聽了這話,也皺了皺眉頭,對着我說道:“那你說說,你有什麼法子能解?而我又憑什麼相信你?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我激動起來,對着完羌巖和阮工說道:“憑什麼?憑我是古滇王國的首席女巫!憑我曾經在那兒呆過很長一段時間!憑我曾經治療過那兒的許多人!”我這樣大聲說着,阮工給嚇着了,他又覺得我的話很好笑,他對我說道:“文小姐不要激動啊!”可是完羌巖聽了我的話,腦子中如電光火石一樣,就想要醍醐灌頂一樣,可是總覺得又好像什麼都沒理清似的,心裡格外的沉痛難受。他只是覺得,我說的胡話,他也曾經歷過似的。他就這樣在人羣中定定看着我,不發一聲,半響才說:“那麼,依你之見,用什麼法子排毒呢?”我脫口而出道:“這種果子雖說有毒,可是隻要不是多吃,就自會沒事的!如果不小心吃多了,也無妨,只需取三根豬鬃毛冒着熱水喝,連喝三天,就好了!”阮工聽了我的話,這眼睛是越發瞪的大了!他看着我的眼神無疑於在看一個精神病人!
可是,完羌巖聽了,只覺得我這樣類似的話,就好像在哪裡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的。我對着完羌巖說道:“我說的是真的!請總經理相信我!如果這些人喝了沒有效果的話,我願意承受所有的懲罰!”完羌巖聽了,嘲諷說道:“你能承受的起嗎?”說完,他竟然當着阮工和我的面,吃下了那枚毒果。我和阮工失聲叫道:“總經理……”完羌巖已經將果子吃到肚裡去了,他的臉色微變,捂着腹部對我說道:“小青,爲了救治衆人,我就做你的一次試驗品吧!”
他轉身對着阮工痛苦說道:“阮工,麻煩你去附近農民家去找幾根豬鬃毛來,這不難找吧!”阮工看了,連連點點頭,趕去尋找。我忍住淚,扶着完羌巖,說道:“你真是個傻子!你身上沒有中毒,幹嘛要主動這樣做?”完羌巖看看我,緩緩說道:“只有我吃了你說的解藥,身體好了,那些工人才會相信啊!”我紅着眼睛說道:“難道,這也要以身作則嗎?”他點了點頭,說道:“這就更不能例外。否則怎麼取信於人?”我便說道:“要是這豬鬃毛煮的水,你喝了也不好,你打算怎麼辦?”
完羌巖看了看我,艱難地說道:“我只吃了一枚,橫豎是不會死!這點我很清楚!到時,麻煩你將我再送到醫院去也不遲!”我說道:“實話對你說了吧!這是一千年前的方子,我也不知道對現代的人可有沒有用?”完羌巖聽了,慢慢說道:“聽你這意思,你的確到過千年之前?”我正色道:“不錯。”他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我,一時沒有說話。我好不容易和酒店裡的員工將他扶進酒店的一處房間,好在,此時阮工已經尋來了樹根尖利的豬鬃毛。
我見他終於尋到了,心中不由鬆了口氣,阮工遞給我豬鬃,疑惑地對我說道:“文小姐,這真的能行?”我給他一個“我辦事你放心”的神情。酒店裡的員工見我用這樣的法子給完羌巖解毒,無不又再次睜大了眼睛。我親自去了酒店的廚房,將水煮沸,放入三根豬鬃毛,等水開了後,我對着已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完羌巖說道:“喝吧!總經理,你信我一次!我怎會害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此刻就能好起來!”完羌巖聽了我的話,嘴角邊牽起一抹微笑,我便用小勺一下一下的,將水喂到他嘴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