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忽然見到小翠幫狄大雅來約自己,不禁覺得有些踟躕。
他望了小翠一眼,過了半天才緩緩地問道:“不知道你家二夫人最近過得怎麼樣?”
小翠聽到他這麼問後,驚訝地“啊”了一聲,反問道:“難道五湖公子你知道我們二夫人最近日子過得非常悽慘嗎?”
“什麼?非常悽慘?”宋五湖只是隨口這麼問了問,卻沒想到小翠這樣回答他,他頓時愣在了那裡。
他望着小翠,雙目之中滿是殷切地神色,連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跟我說一下,你家夫人到底遇到什麼事了?爲什麼日子過得不好?”
“其實……”小翠吞吞吐吐,考慮着要不要說。
因爲狄大雅沒有告訴過她,讓她來說。若是她貿然說了的話,等回去狄大雅會不會怪罪她呢?可是要是不說的話,宋五湖殷切的神情又讓她沒有辦法來拒絕。
她怔怔地站在那裡,過了很久才緩緩地說道:“其實我們二夫人囑咐過我不要說的,可是五湖公子你既然問了起來,那麼我也就不妨告訴你吧。事實上,我們二夫人的確是日子過得不太好。這要說起來,還都要怪我們大夫人呢!我們大夫人簡直是把二夫人看作眼中釘肉中刺,動不動夠虐待她,動不動就打她,根本就不把她當人看,她現在在魯家的地位連個丫鬟都不如!”
“當真有這麼回事?”
“當真有這麼回事!這種事情我怎麼敢亂說呢,我所說的都是真的!”小翠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
聽了她話後,宋五湖不禁着急起來,他說道:“你們家二夫人也並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如今爲什麼要偏生忍着大夫人呢?”
小翠想了想該怎麼來回答宋五湖,她猶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對宋五湖說道:“其實,我們二夫人的脾氣的確也不算是很好,可是我們夫人說了,如今魯老爺屍骨未寒,她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跟大夫人有什麼爭執。若是有爭執的話,會弄得家宅不寧。最主要的是大夫人她現在身懷有孕,全家人都把她當真寶一樣供着,我們二夫人自然也就跟別人一樣了。”
“你說什麼?原來是這樣……”宋五湖聽了後,他一時之間很是不能接受,最讓他不能接受的就是狄大雅的逆來順受。逆來順受也就罷了,但是聽小翠的話,顯然是大夫人拼命地來找她的茬。
宋五湖正在想怎麼做的時候,小翠有些爲難地望了他一眼,對他說道:“五湖大哥,至於這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你就不要再問我了。你要再問我,到時候我們二夫人會怪我多嘴的!我們二夫人今天晚上約您在魯府後面的亭外亭飲酒,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宋五湖本來是想避忌的,畢竟這個時候他要去見狄大雅始終也不是什麼很好的時機,人家狄大雅現在畢竟是有夫之婦了嘛。
但是,他聽到小翠這麼說後,又覺得自己倘若不去見狄大雅的話,似乎是有一些說不過去。因爲不管怎麼樣,狄大雅現在日子過得不好,倘若他不去見狄大雅,不安慰她一番的話,那麼她豈不是更覺得孤獨而無朋。
想到這裡,他便點點頭,對她說道:“好,今天晚上,我準時在魯家後面的亭外亭同你們家二夫人相聚。到時候你也要跟着,我們兩個畢竟身份有別,只不過是朋友之間的相聚,不想讓別人亂說。”
“那是沒有問題的。”小翠立刻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等到小翠走了很久,宋五湖還在那裡發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狄大雅嫁到魯家後過的會是這樣的日子,這讓他心裡頭很是怨念和惆悵。
到了晚上,宋五湖就如約來到魯府後面的亭外亭。他到了亭外亭後,發
現小翠早就在那裡等着了。
小翠今天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裳,微着脂粉,她在亭外亭圍上了帷帳。
見到小翠如此地鄭重其事,宋五湖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連聲向小翠說道:“爲什麼要做得這麼鄭重其事呢?”
小翠連忙點頭,對他說道:“是我們二夫人吩咐的。二夫人說了,她和五湖大哥你只不過是朋友之間的相聚,但是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還不知道會怎麼說你們呢。所以啊,倒不如兩個人不要被外人看到。”
宋五湖點了點頭,心裡頭覺得狄大雅未免有些小題大作了。可是,再仔細地想想,狄大雅越是這樣做,越說明狄大雅在魯家受了很多的委屈。
他就坐在那亭中,發現亭中已經有了酒菜,便向小翠說道:“對了,你家小姐怎麼還不來啊?”
小翠猶豫了一下,目光之中帶着一絲遲緩之色,便連忙往後倒退,一連退了好幾步,對宋五湖說道:“這種事情你不要問我了,五湖公子。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個下人而已……”
“什麼叫做你也不知道?是你幫你家小姐約了我在後面的亭子相見,然後現在你又跟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你不跟我說實話的話,我就要走了。”說着,宋五湖就站起來作勢要走。
小翠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她望着宋五湖,一邊帶着哭腔,一邊對他說道:“好吧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我們二夫人吩咐了,不管你怎麼問我,都不能告訴你。可是我也不想看到我們二夫人受到這麼多委屈。就在今天晚上,大夫人又不知道發哪門子的神經,讓二夫人在佛堂前面跪着呢。二夫人都跪了兩個多時辰了,她身子本來就很瘦弱,又多病多災的,而今大夫人罰她在那裡頭跪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呢,也不知道能熬到什麼時候……”
宋五湖聽完之後,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早就見識過魯家大夫人的刻薄,雖然說狄大雅的確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可是跟魯家大夫人比起來,狄大雅實在也是不如大夫人刻薄。
他問道:“大夫人經常會讓二夫人這樣做嗎?”
“是啊。豈止是經常啊,我們大夫人,她簡直是有病的!不僅僅是二夫人,平日裡若是誰做什麼事情不合她心意了,她也會讓人跪在地上,反正她就不把人當人看,她的丫鬟紫菊渾身上下都是傷痕,被她打得體無完膚!”
宋五湖越聽越是生氣,他緊緊地握着拳頭,重重地打在了那亭外亭的柱子之上,對小翠說道:“罷了,你現在就立刻帶我去你們魯府,把你們二夫人給救出來。我就不相信,那大夫人竟然如此地無禮!”說着,他就要往外衝。
小翠連忙拉着他,小翠眼中帶着淚水,委婉地勸說他道:“五湖大哥,我知道您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您真心真意地爲了我們二夫人好。但是二夫人交待過了,讓五湖大哥您不要衝動。若是五湖大哥您現在貿然地衝進去的話,恐怕大夫人又要把這筆賬算到二夫人身上了,到時候二夫人又要受很多的苦楚,您是官府中人,這不錯,可是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就算你是官府中人,您也沒有權利干涉家務事,是不是啊?畢竟從名義上來說,大夫人爲大,二夫人爲小……”小翠懦懦地望着宋五湖。
宋五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裡頭別提有多生氣了。他有些焦急地在那裡等待着,大概又過了半個多時辰,纔看到一身素色衣衫的狄大雅走了過來。
狄大雅今天頭上什麼髮型也沒有做,頭髮垂直散了下來,長長的披在兩頰,越發地顯得清純俏麗,容顏動人。她平日裡經常濃妝豔抹,倒是很少像現在這樣打扮得如此清純。
那宋五湖見
了後,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大雅!”
狄大雅連忙走上前來,笑着向宋五湖盈盈施了一禮,對他說道:“五湖哥,對不起啊。我府裡頭有些事耽擱了,約了你來結果卻來得這麼遲,請你不要怪罪纔好。”
宋五湖見她裝作無事的樣子,也不便拆穿她,於是兩個人就在亭外亭坐了下來。
宋五湖爲她斟了一杯酒,放在她的面前,又把筷子遞給她,說道:“先吃點東西吧。你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一定很餓了吧?”
“我沒有吃東西?”狄大雅臉上頓時變得有些不好看起來,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陰雲密佈。她轉過臉去,對着小翠喊了一聲:“小翠!”
小翠走上前來,狄大雅望着她,這纔對她說道:“小翠,你到底同五湖哥說什麼了呀?五湖哥怎麼會想得這麼多?”
小翠聽了後,她立在那裡,眼神閃爍,說道:“二夫人,大夫人那樣對你,您不要凡事只爲她着想好不好?您難道就不能夠爲自己着想一下嗎?我也只不過是據實所說而已,二夫人,您肯定也餓了,趕緊吃點東西吧。哪怕以前沒有嫁到魯府的時候,您也沒有遭過這種罪啊!”說着,她就趕緊爲狄大雅弄吃的。
狄大雅伸出手來接住筷子,她的手臂上一條青色的傷痕宛然在目,正好被宋五湖一眼瞥見了。
宋五湖愣了一下,連忙說道:“大雅,你的手上怎麼了?”
狄大雅連忙把袖子扯了下來,說道:“沒事沒事,我這手上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所以才撞成這樣,謝謝五湖哥的關心。”
宋五湖聽到她這麼說後,臉上的神情越發地變得怪異起來,他站起來,走到的狄大雅的身旁,伸出手去把狄大雅的袖子往上一扯。
他的這個舉動實在是太過於雷厲風行了,誰都沒有看到的時候,狄大雅的衣袖已經被他扯了上去。他看到狄大雅的衣袖之下果然是斑斑的傷痕,那些傷痕宛然在目,讓人看了後,不由自主地就變得心疼起來。
他愣了一下,這纔對狄大雅說道:“怎麼會這樣?”
狄大雅勉強地笑了笑,說道:“都是我不小心摔傷……”
她話音未落,小翠已經在一旁拿着手絹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對她說道:“我說二夫人啊,事到如今您都認了吧。五湖公子他這麼聰明的人,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您手臂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五湖公子,其實我們二夫人手臂上的傷,都是大夫人給打的。大夫人她不是人,欺負起人來根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死裡來打我們二夫人。我們二夫人一向都逆來順受,可是這次連我小翠都看不過眼了,我們二夫人也是人啊,她憑什麼這麼做?”
宋五湖聽了後,頓時怒火中燒,他一把握着狄大雅的手,對她說道:“走!我跟你去魯府中跟那大夫人講清楚,如果她再敢這樣對你的話,我宋五湖第一個就不饒恕她!”
狄大雅緊緊地扯住他的衣襟,銀盆似的臉上含着秋水,連聲對他說道:“五湖哥,你絕對不能去啊,我求求你了!”
“爲什麼不能去?她竟然這樣待你,我宋五湖絕對不饒恕她!”
“五湖哥,我知道你爲我好。正是因爲你爲我好,你更不能去了。若是你去了後,恐怕大夫人心裡頭會越發地怪我起來,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收拾我呢。倘若你當真是爲我好,你就不要去了。我求求你了!”她邊說着,眼中就流出眼淚來。
宋五湖看到她無比嬌俏可憐的樣子,越發地不能隱忍。他說道:“就算她是大夫人,你是二夫人,她也不能夠這樣對你啊!更何況,你現在還是同她一樣,都是是平妻呢,她絕對沒有權利來這樣對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