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仰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得意忘形、樂極生悲。
公司總部以迎奧運爲名目舉辦了個足球賽,各國的分公司的員工都組織隊伍到中國比賽,韓仰代表中國分公司參賽。本來這個比賽就是個友誼賽,韓仰沒怎麼上心,結果國外的來比賽的卻特別認真,韓仰心想總不能給中國丟臉罷,連忙也認真起來。
他足球技術還湊合,果然,很快就進了個球。公司的女啦啦隊一頓狂呼,韓仰覺得自己有點球星的意思,盤帶、過人、長途奔襲,眼看着就要梅開二度了,這時一個黑乎乎的人(對方球隊的隊員幾乎都黑乎乎的)追了上來,韓仰猛然加速,超了過去。
誰知還沒等到韓仰高興,自己腳下被什麼一絆,他的速度和慣性硬生生地被阻攔住,然後才整個人狠狠地跌出去,疼痛讓他顧不得形象了,呲牙咧嘴地在地上滾了起來。
韓仰被擔架擡出了球場,他的受傷換來一個點球和對方的一張紅牌,按同事的話說:你已經鎖定了勝局。但躺在醫院裡被告知自己的膝蓋骨摔傷了,要休息一兩個月才能完全恢復時,他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到家了,腿纏得像個糉子,老媽在牀邊一個勁兒流眼淚,都告訴她不會瘸了,還是哭不停,暈啊!
韓仰的媽媽剛從悲傷中回過神來就開始抱怨了,韓仰也理解,因爲她一邊要照顧韓仰,一邊還要照顧小堯。小堯的奶奶爺爺都在新疆老家,他老媽當初不同意這門婚事就是覺得婆家離太遠了什麼事都指望不上,果然老媽又開始跟韓仰抱怨姐夫把姐姐勾走了。
韓仰覺得老媽有些狹隘,就是那種北京人不自覺的優越感,韓仰倒覺得姐夫對姐姐很好,事業上也不錯,至於姐夫的家人是新疆的普通人家的這一點他反而覺得挺好,他希望有機會能去新疆旅遊。
隔了好幾天,景顏來探病的時候顯得很戲劇化,她一推開病房的門先定在原地盯着韓仰紅了眼圈,然後小碎步跑過來撲在韓仰身上,韓仰的鼻子被她的頭撞了一下,不禁“哎喲”了一聲,她趕緊立起身以爲她壓了腿,發現沒壓到後再次撲到他身上磕了韓仰的下巴。
韓仰雖然被磕了兩下,但心裡還是很溫暖的,自己從傷了腿景顏就嚷着要來看他,但由於他之前沒提過自己有女朋友,所以就得躲着點老媽。他用手摸了摸景顏染成紫紅色的頭髮,決定這兩天就跟老媽坦白吧!
“小舅舅,你幹什麼呢?”稚嫩的童聲打斷了羅曼蒂克的擁抱,韓仰看見小堯從門口探出頭來,然後他聽見老媽的聲音傳來:“小堯快進去別堵着門,我拎不動了!”小堯聽話地蹦進來,韓媽媽提着一堆東西進了病房。
顯然目前的狀況大家都沒心裡準備,一時間都呆在原地,倒是小堯認出了景顏,奶聲奶氣地喊:“李阿姨,你來看小舅舅了?”
景顏有些慌亂地站起身來回答:“是啊,小堯,我……伯母您好!”
事到如今韓仰只好亮出景顏的身份了,景顏聽後心裡十分高興,人也鎮靜下來了,笑着說:“伯母,我老聽韓仰提起您,就是沒機會跟您見面,您比我想象的還要年輕啊!”
隨後韓仰的老媽就開始拉着景顏開始了戶口普查,韓仰聽了一會兒就沒了興趣,景顏的回答比較得體,得體到讓他會誤認爲她提前演練過。他有些無聊,想跟小堯玩會兒,可小堯被他打着石膏的傷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根本不理他。
探病的人好像約好了似的,趙曉金來看他了,其實這也沒什麼有趣的,但韓仰發現有趣的在後面——魏亞帶着略顯拘謹的笑容進來了。
韓仰的媽媽和小堯很驚奇地招呼魏老師,還十分外行地問她怎麼會知道他受傷了,韓仰帶着很八卦的笑容對趙曉金使眼色,沒想到他速度挺快,這麼快就帶着到處招搖了。
魏亞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沒想到見到學生和家長的緣故,她似乎很想問候他但沒機會,眼睛一直圍着他打轉,韓仰善解人意地主動報告:“魏老師,我的腿沒什麼大事!”
韓仰看老媽問候完老師後趕緊接着幹正事,繼續盤問景顏,看來倆人很合得來,不然怎麼還沒聊完!
小堯纏了一會兒魏亞又開始纏趙曉金,魏亞一個人閒了下來好像沒事幹了,竟然也開始觀察韓仰的傷腿,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韓仰發現魏亞的臉色比以前好多了,人也顯着好看了,也許是愛情的力量。
老媽終於問完了,帶着小堯要走,走之前瞪了韓仰一眼,意思是讓你瞞我,等以後再審你!韓仰笑呵呵地目送她們離開。
屋裡都是同齡人,韓仰就不避諱了,笑嘻嘻地問:“趙曉金,怎麼把魏老師動員來的,你的影響力還真是越來越大了。”
趙曉金笑了一下說:“都是朋友嘛,還不行人家魏老師播撒愛心啊!說起來魏老師還是是先認識你後認識我的。再說主要是衝着你是小堯的小舅,這叫愛屋及烏。”
“哦……愛屋及烏,這個詞用得挺有水平啊,很有深意!”韓仰繼續打趣他倆,卻不知道另一邊的魏亞聽着愛屋及烏完全是另一種心情。
“那個……這個腿纏成這樣,你會不會覺得熱啊?”旁邊呆坐着的魏亞突然問出這個比較無厘頭的問題來,惹得韓仰趙曉金一陣笑。
韓仰猜魏老師是不好意思了,於是不再開他們玩笑了。他們閒聊了一陣子,韓仰看景顏心事重重無精打采的樣子,開始猜測是不是剛纔她與老媽出了什麼問題,可當着趙曉金和魏亞又不能問,此時趙曉金手機響了出去接,景顏目光哀怨地嘆氣,弄得魏亞也坐不住找個藉口出去了。
景顏見礙眼的都出去了,連忙靠過來撒嬌,韓仰着急地推開她問:“剛纔我媽跟你說什麼了?怎麼看你悶悶不樂的?”
景顏噘着嘴盯了他一會兒才說:“你媽可真像封建社會的婆婆,居然跟我說她就希望兒孫滿堂,她讓我不許再減肥了,你說我能不悶悶不樂嗎?爲了你我得做多大犧牲啊!我告訴你,你要是對我不好,可別想我嫁給你!”
韓仰聽得臉有點抽筋,他不明白是景顏太過自信時會智商下降還是她原本就不是很精明,要不然就是她裝傻充愣逼他就範,總之這話聽得他不知該說什麼,難不成她還真以爲他們倆就算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了?韓仰又被一種無聊之感狠狠地衝刷了一番,他開始盼着趙曉金和魏亞趕緊進來,好趕快結束着無聊又做作的談話!
魏亞果然是及時雨,韓仰剛盼他們進來她就進來了,而且韓仰注意到她臉色明顯陰沉了好多,似乎這一會兒的時間裡發生什麼事情了。韓仰動了動腿,準備一會兒第一時間捕捉趙曉金進來的瞬間魏亞臉上的表情,好猜測出了什麼性質的事兒。
趙曉金進來了,顯得心神不寧,但魏亞並沒看他,兩個人半天沒有交流,魏亞不是呆呆地望着韓仰看起來纏得要出汗的腿,就是看着景顏。韓仰有點糊塗了,沒探尋出其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