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攀月和黃辰辰看到一個似乎沒有腦袋的人在前方的草原上四下狂奔的時候，血液都凝固了。兩人蹲在草叢裡，望着微明的天色下，那嗒嗒跑動的怪物。
“楊姐姐……”黃辰辰手腳冰涼，眼神透着驚懼，“那是什麼，是隻大猴子嗎？”
楊攀月緊張地盯着那東西，卻發現那東西似乎只是毫無目的地狂奔着，“也許……沒有危險。”她輕輕拍拍黃辰辰的手，一貓腰朝着那東西跑去。
“楊姐姐……”黃辰辰驚呼一聲，卻見楊攀月端着槍，緊張地朝着那繞着圈子的怪物靠近着。
走到近前，楊攀月吃了一驚，那卻真真是個人，只是沒了腦袋，帶着血腥的氣息從她面前呼地一聲跑過，卻被草叢絆到，打了個滾，又掙扎着要站起來。
楊攀月上前一步，踩住那東西，卻見它渾身都是槍眼，早已血肉模糊。“竟然還活着！”楊攀月打個寒戰，任憑那東西在腳下聳動。
“楊姐姐！”黃辰辰端着槍跑了過來。“沒事的，”楊攀月卻對着黃辰辰燦然一笑，甩了下頭髮，“好像是野藤治！”
黃辰辰走到近前，用槍指着那怪物，“……野藤治？”
“石珀他們，應該還活着！”楊攀月的笑容更燦爛了，低垂下槍口，“嗒嗒嗒！”一梭子子彈將那兀自彈跳的殭屍的雙膝打了個稀爛。
“他們就在前面！”楊攀月舉起槍，抑制不住的開心，“他們還活着！”
“老師把野藤治殺了？這是殭屍？”黃辰辰也猛然醒悟過來，“快，快點走！”黃辰辰端着槍，踉蹌着朝前面奔去。
楊攀月默立片刻，滿面的驚喜和悲切，一瞬間，朝陽從山頭升起，映射地大地一片金黃。楊攀月眯着眼睛，感受着這光明的到來，“一天了……”她咬咬牙，朝黃辰辰追去。
野藤治仍在草叢裡蠕動着，而兩人早已奔向南方，在朝霞的映襯下，這世界似乎突然充滿了生機。
“槍聲！”石珀一下子跳了起來，驚疑地看着北方。韓進卻沒動彈，“槍聲很近，”他翻了個身，閉着眼睛，“瘋婆子她們回來了。”
教授慢慢站起，望着北方，曦光將他們的身影塑造得仿如斧鑿刀刻一般，披着金燦燦的陽光。
“來了……”教授喃喃說，只見兩個人影從北方的草原上露出了腦袋，越來越近，卻似在朝着這裡狂奔一般。
“辰辰……”石珀眼睛一下溼潤了，朝着兩人的方向跑去。
“老師——！”黃辰辰那金石般清脆的聲音遠遠響起，“辰辰！”石珀奔跑着，心中百味交集。
黃辰辰遠遠朝着石珀撲來，“老師——！”石珀一把抱住她，轉了個圈，仔細捧着黃辰辰的臉看着，黃辰辰早已淚流滿面，一頭紮在石珀懷裡痛哭起來。
石珀輕輕拍着黃辰辰瘦弱的脊背，輕聲安慰着，眼睛卻看着楊攀月。楊攀月卻停下了腳步，慢慢朝着他走來，渾身顫抖着，眼睛裡全是委屈和渴求。石珀心
中一酸，“小月……”
楊攀月走到了石珀面前，眼淚也止不住地滴落下來，石珀慢慢放開黃辰辰，看着楊攀月，慢慢伸出手臂。楊攀月一下子撲到石珀懷裡，失聲嚎啕起來。
“讓你擔心了，”石珀哽咽着，“沒事了，大家又到一起了……”
楊攀月卻全身無力般被石珀擁在懷裡，她猛然低頭，在石珀的肩頭狠狠咬了一口，血一下子冒了出來。石珀卻渾然未覺般，只是緊緊抱着楊攀月，不讓楊攀月癱軟在地上。
黃辰辰慢慢走過來，將兩人都抱住，低聲地哭着。
教授搖搖頭，又慢慢走了回去，跟韓進並排躺在墳頭上，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發出了細微的鼾聲。
楊攀月仔細檢查着石珀身上的傷勢，石珀遍體鱗傷，像是全身沒了一塊好肉，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沒什麼大礙，”她又恢復了鎮定和從容，“全是皮外傷。你是怎麼殺掉野藤的？”
石珀苦笑一聲，看看圍坐在一起的衆人，“也許真的是運氣好……辰辰，”他對黃辰辰說，“你記得這把刀嗎？”他遞給黃辰辰一把閃亮的刀。
“這是……張大哥送給我的刀，我埋在……”黃辰辰盯着那把銀質的刀，奇怪地說，她猛然一怔，“老師！你是不是想起這裡有把刀，才刨出來把野藤治殺了？”
石珀微笑着搖搖頭，“我早忘記這事了。野藤治把我*到這墳前，要殺死我，我掙扎之下，無意中抓到這把刀的。”
“50年前黃辰辰無意的舉動，救了50年後的你，”教授看着石珀，“這運氣，野藤也該自認倒黴。”
“辰辰，”石珀盯着黃辰辰，“謝謝你。”
黃辰辰臉紅了，“老師……”雙眼撲簌簌望着石珀，睫毛彎彎，彷彿能說出話來。
韓進打個冷戰，“算了，大家都很累，各自休息一下吧。”他摸摸屁股，火辣辣地，“那邊有個水坑，你們去弄點水吧，我可是要補充一下睡眠。”
衆人總算心情放鬆了一些，各自找地方休息。待得正午的時候，石珀和韓進起身，先去水坑邊清洗了一下，然後去找食物。
等到兩人提着幾隻兔子回來的時候，楊攀月已經收集了很多枯草根，升起了火。
陽光猛烈，衆人一時被曬得頭暈腦脹，勉強燒了東西吃。
“今天還不能行動，”石珀說，“體力還需要恢復，明天咱們再走。直接走到大船那裡，休息一下，再去重力實驗室。”
“我覺得……”韓進沉思着，他擡頭看了石珀一眼，“近期咱們無法抵達蝸殼。”
石珀眉頭一皺，“怎麼回事？”“會有情況發生，”韓進慢慢咀嚼着一絲兔肉，“還有人要加入我們。”
“直覺？”楊攀月盯着韓進，韓進點點頭，“直覺，不是敵人。”
“難道是抵抗組織的人？”教授想了想，“他們過來了？或者這邊的抵抗組織也在找咱們？”
“這邊應該沒有
抵抗組織了，”石珀搖搖頭，“不然他們不會派塔夫去接我們。這裡只有敵人。”
“韓大哥，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嗎？”黃辰辰問韓進，韓進想了一下，“應該是下大雨的時候。”
話音剛落，憑空裡突然響起一聲巨雷，轟隆隆震得地面都顫動着，大風呼地一下颳了起來，一時間飛沙走石，衆人都睜不開眼。
天色驟變，天空黃彤彤的，大塊的漆黑雲彩卻低垂着，從南邊撲了過來。
衆人望着天色，石珀苦笑一聲，“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大船那裡可以，不過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楊攀月背起槍，站了起來，“走吧。”
衆人朝着北邊走去，一路倒是順風，不算太吃力，只是飛沙揚塵，衆人臉上被橫飛的草葉打得生疼。
眼見烏雲翻滾着，卻十分地低，也許跟這地方空曠有關，沒有參照物，只覺得那雲就在頭頂不遠處一般。
衆人跟大雨賽跑，終於在雨水落下之前看到了那破損的大船。當衆人剛剛鑽進船艙，天色一下子全黑了起來，一道霹靂閃過，隆隆雷聲彷彿從地底發出的，整個木船都搖動起來。
衆人耳朵嗡嗡作響，坐在船艙裡呼呼喘氣。石珀笑了一下，剛要說話，就聽得大船像是被無數鋒利的鋼針密密扎着，啪啪啪響成一片，雨水落下來了。
這船艙已經破損不堪，四下透風，坐在船艙裡能看到外面漆黑的世界。每當閃電掠過，衆人都能望見外面傾斜的雨簾，卻似密不透風一般。
“好大的雨！”教授呵呵笑着，“總算沒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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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要下多久，”石珀有些焦躁，望望外面漆黑一片，“這雨耽誤咱們時間了。”
“淡定點吧，”楊攀月微微笑着，四下摸索了一陣，坐在石珀身邊，“有些事情，盡人事聽天命，”她口氣有些漠然，“既然韓進說要在雨中遇見人，那我們就等着他們的到來吧。”
衆人在黑暗中靜靜坐着，石珀覺得渾身痠疼，稍微翻了個身，卻突然有隻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是黃辰辰。石珀心中一暖，拉着黃辰辰的手，默默坐在黑暗中，黃辰辰卻慢慢在他手心裡划動手指。石珀判斷了一會，辯出那是個英文“LOVE”，他捏住黃辰辰的小手，嘆口氣，靜靜聽着外面的雨聲。
又一隻手探了過來，卻是輕輕撫着他胸膛上的傷口，是楊攀月。
“你知道嗎……有一陣子，我以爲你死了，我幾乎崩潰了……”楊攀月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傳來，她把腦袋靠在石珀肩上，細微的氣息吹得石珀耳朵一陣發軟。
“要是你死了……我真的擔不起這責任，”她輕輕嘆口氣，“隊伍會散，我做不到帶着他們出去……很多事情，只有面臨的時候，才知道有多困難。”
她偎在石珀肩頭，不再說話。石珀慢慢抓住她的手：“盡人事聽天命，做到不留下悔恨和遺憾吧。”卻覺得肩頭熱乎乎溼漉漉的，楊攀月慢慢抽泣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