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哥,”黃辰辰慢慢合上琴蓋,慢慢撫摩着琴蓋上光滑的紋路,“我只是一直把你當成哥哥,我喜歡被你關心,但那不是愛。”她慢慢擡起頭,聲音有些哽咽,“你不會不再理我了吧?”
張竹生神色平靜,輕輕把黃辰辰額前的頭髮捋到她的耳後,出神地望着她,“怎麼會呢?我還是那個張大哥,一直都是。”他嘴角上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夜很深了,回去吧。”
黃辰辰默默趟着微涼的海水,跟着張竹生一步一步朝着碉堡的方向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身影,顯得孤獨寂寥,短短一步的距離,卻像是遠隔天涯一般。黃辰辰擡起頭,看着前面那熟悉的身影,心中止不住一陣陣憂傷。
“楊攀月?”張竹生站在碉堡前,看着楊攀月背靠着碉堡坐在月色下,“今天你值夜?”
楊攀月點點頭,看着張竹生身後的黃辰辰,“辰辰,這麼晚了還去彈琴?”
黃辰辰勉強笑一下:“有張大哥陪着,很安全的。”楊攀月對張竹生點點頭:“你也下去休息吧,石珀暫時沒事了,底下還是需要人手。”張竹生沒說話,走進碉堡,黃辰辰也慢慢跟了進去。
張竹生站在底下,望着黃辰辰慢慢爬下來,伸手接了一下。黃辰辰說了聲謝謝,低着頭就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黃辰辰!”張竹生突然喊了一聲,黃辰辰扭過頭,看着張竹生,張竹生卻面如紙色,伸手指着黃辰辰身後,聲音發顫:“她在你前面!“黃辰辰奇怪的扭過頭去,那白色的石膏模特就在她面前五六米處,一身蕾絲花邊的白色落地長裙,一頭金色披肩捲髮,彷彿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那裡。只是面孔一片慘白,沒有瞳仁的眸子死死盯着兩人,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是誰……把它搬到這裡了?”張竹生遲疑着走前兩步,把驚愕地說不出話的黃辰辰擋在身後,心中滿是驚懼和懷疑,一陣陣寒意從毛孔滲入內心。
那石膏模特冷冷盯着張竹生,巋立不動,互望了一陣,張竹生突然一笑,面容卻依舊僵硬着:“可能是誰想把它搬到外面,先放在這裡了吧?”
話剛說完,那石膏模特卻吱地一聲,朝着張竹生挪動了一下,張竹生噗通一下坐倒在地,“它、它是活的!”
黃辰辰手腳發麻,劇烈抖動着,看着這詭異的情形。那石膏模特又輕輕朝着兩人移動了一下,彷彿有人在後面推動一樣。張竹生坐在地上,掙扎着後退兩下,望着石膏模特身後空蕩蕩的黑暗,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都突然失去了重量,連地面都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站起來。
滴答!水龍頭滴下的水聲在這空曠的倉庫裡清晰無比,地面上是一片衆人沖洗留下的潮溼水漬,在昏暗的燈下顯得漆黑而深邃無比,彷彿地獄的入口般陰森冰冷。長長的走廊裡異常安靜,張竹生頭上冒出一層豆大的汗珠,“石珀……格林他們,都不見了嗎?”
這空間彷佛就剩下他和黃辰辰兩人,而一尊真人大小的石膏像正一點點朝着他們移動過來。一點點、一點點朝着兩人*近,在兩人極度恐
懼的時刻裡,終於站到了兩人的面前。
黃辰辰喉嚨咯咯直響,看着面前那詭異微笑的石膏模特,渾身冰冷,手腳顫抖着,突然發一聲尖叫,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呼地掄起手裡的槍朝着石膏像狠狠砸去!
嘣地一聲,石膏像的腦袋被砸地開了花,假髮卻勾着槍托,被帶了下來,掉在張竹生懷裡,張竹生猛地打了一個冷戰,忙不迭地將那金色假髮撥拉到一邊。
那石膏模特搖晃了一下,卻沒有倒,殘損的半張臉卻突然變得猙獰無比,砸掉的半個腦袋露出凹凸不平白色的斷茬,仿如露出了白色的腦漿。
兩人望着那殘破的石膏模特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陰險可怖,半個掉落的嘴脣,彷彿張着嘴要朝他們撲來!
“是石膏的……”張竹生捏着一塊石膏殘片,還在微微發抖,“爲什麼會動……”他忍着驚懼,伸手去摸那石膏模特的身子。
突然,石膏模特的落地長裙慢慢鼓脹了起來,越來越大,彷彿一個懷孕的婦女般腹部渾圓,又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它肚子裡衝出來!
“什麼東西!”張竹生覺得腦袋一陣缺氧般的眩暈,幾乎昏倒,而黃辰辰卻直接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啪!石膏模特腹部的一枚釦子被撐破,接下來是第二枚釦子也被撐得飛了出去!
張竹生已經毫無反應,只是滿面驚懼,呆呆望着那石膏模特的腹部衣服被一點點撐開,從裡面擠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是頭髮……”張竹生只是本能地判斷着,雙手撐着地面,看着那黑乎乎的頭髮搖動着向外鑽着,猛地鑽了出來一個腦袋,擡起臉,對着張竹生嘿嘿一笑。
張竹生心堵在嗓子眼裡,看着面前那醜陋的腦袋,嬰兒般大小的腦袋,卻是滿臉皺紋,鼻子和眼都揪在一起,瞪着小眼,對着張竹生不懷好意的笑着。
那腦袋突然縮了回去,接着石膏模特的衣服後襬一掀,跑出來個孩子般大小的侏儒,朝着走廊盡頭奮力跑去,四肢甩得很開,模樣滑稽卻令人心悸。
嘩啦啦一陣響動,韓進的腦袋從房間裡探了出來,“什麼事!”他跑到走廊大聲問着,漢斯、鮑爾也走了出來,看着這走廊上混亂的場面,驚訝不已。
“抓住他!”張竹生說完這句話,就地躺倒,大口喘着氣,彷彿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韓進一愣,扭頭看着走廊盡頭,突然聽得走廊盡頭一陣呼啦啦的響聲,“有人!”韓進跳了起來,抄起槍朝着走廊盡頭追去,幾人也紛紛跟去。
扶梯一陣響動,楊攀月從上面走了下來,看到躺倒在地的兩人,吃了一驚,“辰辰!張竹生!”張竹生擺擺手,慢慢爬了起來,臉色依然一片慘白,彎腰看看黃辰辰,探探鼻息,一伸手,將黃辰辰抱了起來,朝着房間走去。
楊攀月緊緊跟着,石珀捂着胸口出現在走廊上,“怎麼回事?”楊攀月指指破碎的石膏像搖搖頭,韓進蹬蹬跑了過來,“那門開了!底下還有個倉庫!”
石珀眉頭一皺,“門?走廊盡頭那個?”
衆人望着那打開
的門,沉重無比,裡面竟然澆灌了混凝土。門下是一道臺階,陣陣陰風從裡面吹來,不知道下面有多深。
“下去看看嗎?”張竹生拿着槍,仍然覺得身子發軟。
石珀搖搖頭,“情況太亂,韓進,你看住這裡。”他轉身拍拍張竹生的肩,“看看石膏像。”
衆人圍着那碎了腦袋的石膏像,楊攀月伸手將蕾絲長裙整個剝了下來。那石膏像是半身像,下半部分固定在一個鐵架上,鐵架的四條腿上安着四個橡膠輪。
“他就藏在這裡,推着這石膏像走。”楊攀月指指那鐵架。
石珀問張竹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侏儒,穿一身黑衣服。”張竹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楊攀月搖搖頭,“看來是錯怪格林他們了?”
回到黃辰辰的房間,石珀看看沉睡的黃辰辰,“先不下去,把那門守緊。”他輕輕晃晃胳膊,感受着胸口的疼痛,“咱們沒太多的人可用了,現在是知道下面有人,過一兩天吧,我傷輕一點再下去。”他望着楊攀月,“你們下去我不放心。”
“那就過幾天再說,”楊攀月點點頭,“顧不上幾頭,只能這樣。我看王金海和安德里的傷也恢復的不錯,過幾天他們也就能下牀了。”
“會是什麼人?”教授沉思着,“不像是敵人,會不會是逃出來的俘虜?”
“先別考慮這些了,加強戒備,別讓人有機可乘。”石珀一擺手,“楊攀月回去值夜,張竹生你跟韓進一起守着那門,大家都回去休息。”
щшш¸ttKan¸℃O 衆人散了,石珀望着沉睡中的黃辰辰,輕撫了一下她的臉,慢慢走了出去。
待到天明,張竹生和楊攀月把石膏像擡出了倉庫,扔在了碉堡外。又到走廊盡頭的房間用一些東西把那門卡住,堵了起來。
“好了。”韓進拍着手上的灰土,“沒三五個人衝不出來了。”
“還是小心點好,”楊攀月四下望望,“咱們幾個跟王金海和格林他們換換房間吧。”
王金海和安德里的傷好多了,趁着早晨天涼,他們靠在碉堡外散心。石珀並排跟他們坐在一起,看着茫茫草原。
“你好些了?”王金海歪頭看着石珀,石珀一笑:“死不了。”
“我可是差點沒命,”王金海搖搖頭,大鬍子上落着一些草屑,“楊攀月說一顆子彈擦着心臟穿了過去,嘿嘿。”他低頭看看纏着繃帶的胸口,“老子命大。”
“下面是什麼,你知道嗎?”石珀問王金海,王金海搖搖頭:“構造不一樣了,不過那麼厚重的門,我覺得,下面纔是真的次聲波實驗室吧,上面只是個服裝工場。”他想了想,又說:“底下的人,也許是撤退時留下的人員,也許是從監獄逃出來的人。”
“沒可能是你們要找的人?‘拯救者’?”石珀微微笑着問王金海,王金海苦笑一聲,“天曉得。那只是個傳說,我們一直認定你們是‘拯救者’。”
“所以死了那麼多人……”石珀望着遠處出神,“這一切都要靠我們去拯救嗎?”他低頭望着自己的雙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