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哭了，誰幹的
俗話說，小孩子都是核桃性質，錘到吃，這話實在不假，拿孩子與孩子之間的關係來說吧，大都是見軟的欺，見硬的敬。1981年秋天，當我們高高興興地到學校報名的時候，被告知，換了班主任，大家一時接受不了，因爲畢竟和楊淑蘭老師在一起融洽了兩年，大家都習慣了楊老師的教學方法，這猛一下地換了老師，我們都不知道能不能適應。可現實是學校已經決定了，說是楊老師得接新班，還說是我們都長大了，楊老師跑不過我們。總之，我們換老師已經的鐵板上訂釘子——鐵定的事實了。因爲年級長了，學費略微長了一點，而家長又沒有給我準備好足夠的學費，楊老師知道後，在新老師處替我補交了缺口，說以後家裡有了錢就補給她就是了。我從心裡很感激她，也爲她不再是我們的班主任老師感到遺憾。不過，學校這樣安排有學校的道理，楊老師好，但她是大家的楊老師，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的楊老師，是大家的，所以，她就要服從學校教學的安排。
新老師姓王，是剛從師範學校畢業分來的，聽說在學校的時候，成績還不錯，應該是一位不錯的老師。可當我們坐在教室裡等待老師的時候，等來的是一位中等個兒，身材瘦小的圓臉女老師，老師長得不漂亮，卻也不醜陋，只是聲音不洪亮，講起課來並使很生動，提不起大家的精神……因此，課沒上到一半，教室裡就開了蒼蠅店，那聲音蓋過了老師講課的聲音。王老師實在沒辦法，乾脆停了課，愣愣地站在講臺上看着大家，老師不講了，大家也就不講了，等到老師再講幾句，講臺下又響起嗡嗡的聲音，我有心聽課，於是把耳朵使勁往前貼，勉強聽幾句，坐在後面的同學就可憐了，只能看老師的口形猜想老師講課的內容。當然，老師也停下來干涉課堂紀律，可效果不是很好，只能好上三、五分鐘。老師上火了，乾脆把一些調皮搗蛋的同學叫起來站着聽課。往往一節課下來，站着的就有五六個人，紀律也不怎麼好，反而影響同學看黑板了，老師又想了一個辦法，站着的人站到教室後面，可這些人站到後面，覺得百無聊奈，又在後面搞一些小動作，一會拉拉這個同學的頭髮，一會兒扯扯那個同學的衣服領子……甚至有人離開座位的時候，把鋼筆帶上，在後排同學的襯衣上畫上點記號，弄得後排的同學特別反感他們。
老師實在沒有辦法，就把幾個成績好的同學集中到教室的中間或前面，再把個子矮，又想讀書的人集中到前面，把一些調皮搗蛋的人安排到後面或兩邊窗下，他們幹什麼，裝着沒看見，只要他們不過分地影響課堂紀律，老師也不管他們。半期下來，我們的成績就從全縣的前幾名到了倒數幾十名，勉強勝過裡同年級的那個班，王老師心裡那個急啊，簡直是無法形容，這還不算，學校裡的所有老師都不願意到我們班來上課，一是班上紀律不好，二是班上的同學七嘴八舌的，男老師來要議論老師長得英俊不英俊，女老師來要議論老師長得漂亮不漂亮……但課總是要上的，班上總有幾個想學習的孩子，他們都有一雙渴望只是的眼睛，等待着老師走進課堂。課是上了，可老師一回到辦公室，總會埋怨王老師，說班上的紀律太差，課上起來沒勁。王老師也很無奈，也沒有辦法，只好朝大家笑笑。
按照學習課排表，每週星期一最後一節課是班會課，由班主任老師主持，安排班上一週的學習生活，同時總結上一週班上的基本情況，表揚優點，指出不足，批評壞人壞事。我記得那是開完班會的第二天，王老師抱着一摞課堂作業本進了教室，不知是誰在教室講臺前面的門上放了一把掃帚，正好打在老師的頭上，教室裡傳來一羣壞孩子的的壞笑聲，老師無可奈何地掃視了一下教室，沒有發作，也沒有把作業本扔掉，堅持把作業本放在講臺上。值日生喊了一聲“起立”，全班同學齊颯颯地站起來，師生相互問候以後，我們坐下，王老師沒有像以前一樣急着讓大家翻開課本，而是定了定神，說起了班上的紀律，教大家怎麼尊重人，尊重別人的勞動……老師正說着，一個同學居然扮着鬼臉，把舌頭伸出來，兩隻手捂在耳朵上，教室裡被他這一鬧，笑聲一片，老師生氣了，讓那位同學站起來，那位同學不慌不忙，又來一個金雞獨立的孫悟空造型，教室裡又是一陣鬨笑，老師乾脆把他趕到教室後面，他一邊走一邊還扭着腰，做着稀奇古怪的動作，站到後面，他不是懂女同學的辮子，就是揪男同學的耳朵，就是停不下來……坐在後面的同學紛紛向老師告狀。
老師實在沒有辦法，厲聲喊了一聲：“滾出去！”這個同學沒動，反而站得筆直，問老師：“老師，我是人，不是籃球，也不是冬瓜，滾不來，你滾給我看，我再滾出去！”老師的火一下就竄出來了，抓住他的一支胳膊，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他拉出了教室。這個同學站在教室門口，還往教室裡做着各種滑稽動作，惹得一些好事的同學不斷髮出笑聲，老師扭頭一看，看見了，乾脆把門給關上了。也許老師認爲，這樣教室裡就會安靜了，那個同學也不會給大家搗亂了。教室的門剛關上一分鐘，就“砰”地一聲被人重重地踢開了，門撞在牆上，又反彈回去，那同學又把門踢開……老師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就衝出了教室，跑到校長辦公室去了……
等王老師再出來的時候，我們分明看到，老師的臉上掛着眼淚，眼睛紅紅的，校長跟在他身後，朝我們教室走來。當然，我們的那位同學被校長帶走了，至於受到什麼樣的教育，我們也不好去猜測，只是我們當天的語文課也就上到一半，就沒有再上下去了。第二天，大家還在埋怨那個同學的時候，王老師又抱着書本走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