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芋螺針

杜萊只覺心火烈烈, 手在袖中攥成了拳。

唐溟卻如幡然醒悟,仰天長嘆一聲,無奈苦笑。

那時他也想過一命還一命, 本就是不報生念, 然而唐甜的爹卻給了他一次生機;而後來, 後來——唐溟低眸看着仰首相視要與他同生共死的唐甜。

後來, 是他自己貪念活下去了。

最後連累無數。

天光大亮, 一隻白鳥在天際迴旋,風捲雲涌,高闊無垠, 而崎嶇綿延的山路在蒼茫間隱現。

目光從茫茫蒼山轉回,唐溟低頭瞧着唐甜, 低聲問道:“甜兒, 你真不怪我?”。

唐甜毫不遲疑:“你殺了他, 我便不怪你!你殺了他,我情願與你一起死!”說時目光挑釁看向杜萊。

那杜萊怒火中燒, 卻見唐溟若有所思徐徐點頭,當即大怒,直向唐甜襲來。

唐溟回身左臂一攬抱着唐甜,右掌推出,只聽“砰”一聲, 一個黑瘦的身影被擊飛, 撞在崖壁上重重跌下。

與此同時, 唐溟躲開了杜萊的襲擊徐徐落下, 唐甜在他懷裡轉頭看去, 那被重掌打出去的是蛇奴。方纔杜萊與唐溟對峙,他就悄悄挪開了腳步, 想要出其不意奪下唐甜。

唐溟淡淡看了那口吐鮮血蠕蠕掙扎的蛇奴一眼,嘆道:“你只是忠心,可惜……”

杜萊面色鐵青,冷冷道:“是他自不量力,他的來路只怕你比我更清楚,這樣的偷襲伎倆你自不放在眼裡。不過,以你的性子,你自然想得到的,是不是?”

如果唐溟真要動手,絕不會給伺在一旁的蛇奴任何可趁之機;而蛇奴急切想助杜萊一臂之力,一時忘了杜萊最恨人不遵令而行,也正中唐溟下懷,這一掌,只怕他胸骨脊椎俱已折斷,奄奄一息。

此刻再無話可說,唐溟躍到高處,找了個避風處放下唐甜,低聲撫慰兩句,轉身迎向杜萊。

杜萊見不得他與唐甜這麼情意綿綿的樣子,激怒之下,殺氣騰騰。

高崖臨風,二人一場酣戰。

一交手,唐溟驚覺杜萊掌力有異,不由多了揣測。

當初他沒有忍心粉碎杜萊全身筋脈,便卸了他內力,他下的寒毒雖折磨人,若是調養得當,也與常人一樣過着安穩的日子,不想他竟不顧一切用了旁門法子恢復武功。

唐甜目光緊緊追隨這二人身影,與其說是看着唐溟,莫若更關注那杜萊神色。

但見那杜萊出手狠毒,風裡帶着陰氣;而唐溟不需唐甜提醒,也知杜萊攜毒而來,接招時多以長袖裹挾,將杜萊掌風引至他處,又以守爲攻,所以僵持不下。

她不由“哼”了一聲,暗暗有些生悶氣,眼珠兒仍是緊盯着絲毫不錯。

一時間來來往往,過了數十招,那杜萊氣急敗壞,愈下狠手,唐溟頻頻閃避,只小心仍是擋在唐甜所在的前方。

唐甜急得站了起來。

沒得多時,杜萊蒼白的臉突然紅光漸現,那丹田之氣竄上來比往日更猛烈,他微有些訝異,收勢不住,身子猝然一頓,一口血猛地噴將出來。

唐溟急忙收手,見他踉蹌了幾步栽倒在地,不由要走上去。

“站住!”那唐甜站起來一聲大喊,對唐溟道,“你抱我下來!”

唐溟回頭見她隱隱含怒,站在那石壁上搖搖晃晃,趕忙過去接她下來。

杜萊嘔了好幾口血,臉上通紅,有如炙烤。再看地上那幾口血,冷風吹過,竟似冒起了煙。

唐溟驚異看着,恍然大悟地看向唐甜。

唐甜嘟了嘴冷笑一聲,將他一拉,道:“他毒已發作了!不許你過去!”

自己走到那杜萊面前,笑容裡帶了一絲殘忍,道:“是不是五臟六腑就如火着了一般?你身子總是發寒畏冷,恐怕很多年都沒有這樣的滋味吧,可暖和着呢!”

杜萊只覺全身如焚,忍着痛苦,看她洋洋得意的模樣,不可置信道:“你,你何時下的毒?”

“何時?”唐甜哼了一聲,臉色一冷,大聲道,“你把我擄走之時,就是你自投羅網之日!你以爲我被你抓過一次還會白白吃虧麼?就算你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你呢!”

自從唐溟被押進天牢,唐甜便知這杜萊就是個毒瘡,不除了乾淨只會害人害己,偏偏唐溟顧慮太多,她便下決心自己動手。

她把唐溟蒐集的用毒典籍全翻了出來,對着那些藥材,細細琢磨試煉。

自她無意間發現那杜萊需依靠押不蘆壓制寒毒振奮功力,早已處心積慮在這上面下功夫。

又因了杜萊生性狡猾,要下毒頗爲麻煩。她絞盡腦汁,想到那紅英陷害辛良的事,便也用了□□的用毒方式。不同的是,她制的毒,費盡了功夫取色去味,相生相剋,單一服下什麼反應也沒有,即使杜萊多疑,她同吃同飲也不會有什麼要緊。

關鍵則是要借押不蘆來催發各種毒素。

那杜萊體內寒毒極重,服下押不蘆,短期內還不會起效;一旦運功動武,那押不蘆催發熱性在血脈循環,毒素便立刻發作,不可補救。

唐甜將那□□分類藏入簪釵頭花、衣褶、腰帶與鞋底,又在唐羽那裡備了一份。

她被擄走後衣服換了,首飾與鞋裡的毒粉還在。

她有意讓杜萊以爲自己技窮,處處示弱,再趁着掙扎亂抓亂咬將指縫裡的毒粉抹入那些傷口。

那杜萊見過唐甜撒潑,又篤定她沒有攜毒,只是皮外傷並不放心上。

唐羽形跡被發現時,她趁機要到了另一部分毒粉。

只是代價慘重,竟讓唐羽生生失了一條手臂。

唐甜想到這個就痛心,偏笑嘻嘻道:“你以爲我爲何乖乖聽你使喚?哼,幸好你給我服侍你的機會,你飲的茶,你吃的食,你用的巾帕,都下了毒,我可沒錯過一個機會!”

她雖笑得燦爛,那目光卻陰森冷酷。

杜萊卻緊盯着唐溟,道:“……你故意和她設計好了害我?”

唐溟頓了頓,卻搖搖頭,緩緩道:“我若知她如此冒險,我無論如何會先動手。”

他是從唐甜要與他“共死”而猜出唐甜必有什麼安排。

在獄中她分明說過,要一起活下去,那時他關在死牢中命懸一線,她都要他不能放棄。如今竟一味鬧着求死,這不是唐甜的性子。

唐羽說過唐甜有向杜萊報復的念頭。然而唐羽也不清楚她會如何下手,只知是要下毒。

唐羽也說不清楚那毒粉有些什麼,只辨得出附子、蚤休、鶴蝨幾樣,俱是熱毒發性之物,還有一枚包裹嚴密的紋彩豔麗的螺殼——唐溟猜測是密室中所藏的復毒芋螺,心裡暗驚。

於是他依了她的意思,逼杜萊動手。

卻原來她用的這樣手法。饒是他精於此道,也不由驚歎她煉毒法的高超和險中求穩的縝密。

他一直不願她學毒,此刻不得不承認她有這般天賦——只是,還是太不冒險了。。

若不是杜萊一直堅信她得不到師傳,若再來一次,唐甜必然不能得手。

只要想一想,唐溟都後怕。

杜萊臉上依然赤紅,然而眼底是無盡的寒意。

唐甜反倒是不那麼氣悶了,仍冷下臉問唐溟:“若是我真要你殺他,你還會像方纔手下留情麼?”

唐溟嘆了嘆,欲撫一撫她的頭,她卻賭氣扭身甩開,大聲嚷道:“你知道我不是真要你殺他!若是真的呢?你殺不殺?”

唐溟停了停,低聲道:“若是隻有如此才能保護你……”

語聲雖低,兩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唐甜立時笑靨如花,那杜萊眼睛卻變得血紅。

唐甜心裡痛快極了,居高臨下走到那杜萊面前,此時杜萊受着煎熬,再是講究也忍受不住,那外衫被撕破,髮髻散開,一身狼狽,唐甜冷笑道:“你衣服扯光了也無用,再過一刻,你便是皮焦肉熟!解毒之法我也可以告訴你,你要不要聽?”

杜萊瞠目齜牙,嘴角咬出血來,陰森森笑道:“你休想我替他解毒,死了正好他給我陪葬!”

他倒是反應快,唐甜繼續冷笑:“你且放心,這熱毒要不了命,你只要不會難受得自己去尋死!我也不稀罕你拿出解藥,我既然能製得了你,還弄不到解藥麼?”

唐溟被下的是蠱毒。

通常下蠱毒是爲了操控人,並不會要人速死,若是按月發作,那這蠱毒致命最短也有一年的時間。

一年,未必想不出法子來。

唐甜發狠道:“死有時可是比活着好!我原是要你死,可三哥兒少了一條手臂,這帳不能不算!我實話告訴你,你這毒是日日發作,要冷則熱,要熱卻冷,熱得皮焦肉爛,冷得痛入骨髓,我就是要你受盡折磨好替三哥兒報仇!”

“甜兒……”

唐溟想到唐羽,眼神一黯,那阻止唐甜的話語就嚥了下去。

唐甜還不罷休,湊近了杜萊低低一笑:“我和你倒真有點象呢!只要是自己要的,便定要拿到手!你既知道,又怎麼以爲我會因爲什麼人皮獸皮就要對他離心了?只要他對我好,就是他和天下人作對也與我無關!這一次,可是我贏了!你好好活着吧,我要你清清楚楚看着我和他一生一世的好日子!”

杜萊聽得目眥盡裂,那臉上皮肉皴裂開,血痕密佈,看着面孔更加扭曲,他張開手臂要抓唐甜,唐甜靈巧一閃,被唐溟眼疾手快拉了過去。

“甜兒!”唐溟抱着唐甜移開幾步。

那杜萊撲了空栽在地上,緊緊握着拳,痛得連□□也壓抑不住,甚至低吼起來。

唐溟看着,欲言又止。

他擡頭看看時辰,轉頭看了看來路,輕輕道:“甜兒,我讓人送你回去……”

唐甜一聽便覺不對,立刻道:“回哪裡去?我們不是在一起麼?”

唐溟躊躇片刻,卻道:“如今我仇敵甚多,又中了毒,你若跟着我……”

唐甜惱了,甩了手道:“你如今還要說這些!我們如今趕緊跑便是了!天下這麼大,憑着你我的本事,還會被抓着不成!我死活也要和你在一起!”

一陣風過,將唐甜的聲音捲上雲裡。

唐溟怔了怔,即使他知道甜兒心意,仍是被她如此堅定的話語觸動,目光柔和如水,輕輕替她將被風吹紅的臉頰上一縷碎髮抿到耳後,終於道:“好。”

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唐甜知他答應了的便是答應了,喜笑顏開,道:“不過這兩人卻也是要解決了纔好。”

唐甜的意思,還是要唐家人幫忙的。

唐溟點點頭,向那杜萊走去。

杜萊見是他過來,瞪着眼滿目恨意。

“我替你放血,再撐一個時辰,今日的發作就過去了。”唐溟解釋着,掏出一枚小刀。

此時也別無他法。

杜萊嘲諷一笑,欲拒絕,最終耐不過折磨,無力地閉眼,任他沿着熱毒涌動的血脈選了幾個穴孔放血。

唐溟收起刀,只聽身後一聲尖叫,他急忙回頭,卻見那奄奄一息的蛇奴抱緊了唐甜,瘋狂往懸崖那邊拖。

原來那唐甜見蛇奴四肢癱開倒在崖下,倒是有心要看他能不能救。若是活着,有他侍奉那杜萊,也不必麻煩旁人了。

她把了把他手脈,見沒什麼動靜,嘆了口氣要起身時,這蛇奴突然暴起抓住了她。

“甜兒!”唐溟縱身躍了過去,卻聽那蛇奴一聲暴喝,像是警告,此刻他與唐甜已在崖邊不遠,大有同歸於盡之勢。

唐溟停住,沉着臉道:“你放下她!”

那蛇奴突然說話,這還是唐甜第一次聽到,那聲音沙啞粗糙,很是難聽;也不知是什麼語言,唐甜一句也聽不懂。

她感到驚心的是他明明已經垂死,竟還有這樣的力氣,那黑瘦的手臂牢牢勒着她,她掙也掙不開。

更可怕的是他們就倒在懸崖邊上,她身下簌落落有石子滾下山的聲響,冷風一陣陣刮上來。

“你主子不會死!”唐溟停在原地,按着慌亂答道,“但是他中了毒,只有她有解藥,你先放了她。她本意也不是要你主子喪命!”

看來蛇奴沒有聽到他們之前的說話,只是一心要救杜萊。

那蛇奴卻不相信,只看着靠在大石上的杜萊。

杜萊放了血,灼燒感減輕了許多,緩緩睜眼。此時他一頭長髮披散,衣衫凌亂殘破,血跡斑斑,哪還是當初雍容華貴的形象。

他看唐溟一臉急切請求的神情,無力笑了笑,道:“你在求我?”

“……是。”唐溟一頓。

從不求人的唐溟爲她,已經是幾次求人了?

杜萊身上一陣陣的灼痛,閉了閉眼,踉蹌起身道:“好。”

唐溟一喜,不由跨上前一步欲扶,而心頭卻掠過一絲不安,正在此時,那杜萊突然扭住他,大聲衝着蛇奴命令道:“殺了她!”

蛇奴聞聲毫不猶豫,抱着唐甜向那崖下就勢一滾!

55.山梔子21.四合花9.九魂丹52.雷公蟲21.四合花23.玉髓酒25.軟囊毒31.蠱心香65.魚銅皮43.夢瑞香17.繡香囊25.軟囊毒61.黃花瘦60.刺簕藤46.千瓣紅53.花劍雨8.柳葉刀18.麥飯石18.麥飯石57.走馬芹18.麥飯石25.軟囊毒74.柳絲腸50.將離草10.琥眼蟾16.哈士蟆1.迷毒解83.蓮蓬子46.千瓣紅59.蛇滅門45.冷燈紗51.唐家山10.琥眼蟾52.雷公蟲83.蓮蓬子26.離心計24.月如絲34.花朝餅75.迎春柳70.玉瓶梅81.赤蠱丸67.舊書函24.月如絲34.花朝餅65.魚銅皮31.蠱心香68.冬青樹46.千瓣紅71.金芍藥40.蠍子草1.迷毒解34.花朝餅29.寒煞掌57.走馬芹69.綿骨氤66.杏子林19.扣瓣香64.長生果24.月如絲63.和合喜56.馬錢子51.唐家山11.玉龍筋62.梨葉灸44.紙鳶眷17.繡香囊12.殘心谷83.蓮蓬子54.茉莉花1.迷毒解37.春月夜48.婪尾春8.柳葉刀31.蠱心香64.長生果8.柳葉刀7.夾竹桃2.大戟草36.百花祭63.和合喜66.杏子林61.黃花瘦71.金芍藥44.紙鳶眷2.大戟草48.婪尾春48.婪尾春76.郎歸晚74.柳絲腸31.蠱心香2.大戟草8.柳葉刀42.罌粟花36.百花祭29.寒煞掌18.麥飯石53.花劍雨24.月如絲60.刺簕藤63.和合喜
55.山梔子21.四合花9.九魂丹52.雷公蟲21.四合花23.玉髓酒25.軟囊毒31.蠱心香65.魚銅皮43.夢瑞香17.繡香囊25.軟囊毒61.黃花瘦60.刺簕藤46.千瓣紅53.花劍雨8.柳葉刀18.麥飯石18.麥飯石57.走馬芹18.麥飯石25.軟囊毒74.柳絲腸50.將離草10.琥眼蟾16.哈士蟆1.迷毒解83.蓮蓬子46.千瓣紅59.蛇滅門45.冷燈紗51.唐家山10.琥眼蟾52.雷公蟲83.蓮蓬子26.離心計24.月如絲34.花朝餅75.迎春柳70.玉瓶梅81.赤蠱丸67.舊書函24.月如絲34.花朝餅65.魚銅皮31.蠱心香68.冬青樹46.千瓣紅71.金芍藥40.蠍子草1.迷毒解34.花朝餅29.寒煞掌57.走馬芹69.綿骨氤66.杏子林19.扣瓣香64.長生果24.月如絲63.和合喜56.馬錢子51.唐家山11.玉龍筋62.梨葉灸44.紙鳶眷17.繡香囊12.殘心谷83.蓮蓬子54.茉莉花1.迷毒解37.春月夜48.婪尾春8.柳葉刀31.蠱心香64.長生果8.柳葉刀7.夾竹桃2.大戟草36.百花祭63.和合喜66.杏子林61.黃花瘦71.金芍藥44.紙鳶眷2.大戟草48.婪尾春48.婪尾春76.郎歸晚74.柳絲腸31.蠱心香2.大戟草8.柳葉刀42.罌粟花36.百花祭29.寒煞掌18.麥飯石53.花劍雨24.月如絲60.刺簕藤63.和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