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裡的規矩很多,剛來第一天就已經見識了。
交了身上所有的東西,門衛倒也客氣,派人將他們三人帶進了學院。大學和劉文輝想象的很不一樣。如果說小學、初中只有一個大操場的話,大學裡更多的就是小樓。一排排的教學樓、圖書館、宿舍樓,還有各種各樣用途的小樓,一座挨着一座。
劉文輝三人之中,只有周衛國是正兒八經的軍校生。走進這裡,他就想小魚迴歸大海一樣,對身旁的兩個土包子講解每一座小樓的用處。
“你們看,那裡就是戰術研究部,我軍的很多新戰法最早實際上就是從那裡產生的,經過實踐檢驗之後才作爲一種新戰法確立,坦克師和步兵的配合,野戰部隊與地方不對的配合,以及集團軍的建設等等新的思想實際上都是出自那裡。”
“這個是後勤保障研究部,現代戰爭已經不僅僅是拼勇氣和火力的純戰爭,更重要的實際上就是後勤,戰爭的結果往往看軍隊的後勤保障速度,只有能給與部隊充足保障的軍隊,才能主導戰爭,並且打贏戰爭。”
“這裡應該是射擊場,老劉,還記得你們繳獲的那支狙擊槍嗎?依我看,最早他是被送到這裡來的,在這裡對那支狙擊槍做了詳細的解刨之後,從而誕生了我軍的狙擊步槍,而且性能優越,遠遠比敵人的東西強很多,所以說你們對我軍的武器改造是有貢獻的。”
“這裡應該就是圖書館,這裡可是我軍最大最全的圖書館,無論是國內活着國外的戰史都有,而且還有很多前輩撰寫的論文,每一篇都是一個重大課題,夠我們研究一輩子,他們經歷過血與火的戰爭,又擁有常人不可比擬的頭腦,寫出來的東西絕對堪稱一流,這樣告訴你,以後如果找不到我,來這裡就對了。”
負責給他們帶路的人一聲不吭,聽周衛國介紹,又看看劉文輝和何政軍的眼神,臉上也浮現出了微笑:“別說以後,先說說現在吧?按照學院的規定,遲到一天,要將學校的操場打掃一遍,你們三個整整遲到了三十天,這一個月,我覺得你們有機會來這裡了。”
“不就是操場嗎?有什麼可掃的?”何政軍滿不在乎,完全沒有被這句話嚇到。
當他們幾個看見學校操場的時候,瞬間啞巴了。這那裡是什麼操場,分明就是飛機場。東西長足有兩公里,南北也有一公里,空空蕩蕩的操場上,野草都有半人深,繞着野草一圈用煤渣鋪設的跑到早已經坑坑窪窪。看樣子這裡有時間沒人來了。
“這是操場?”剛剛還滿不在乎的何政軍,這會嘴巴都要掉下來。
劉文輝轉過臉看着周衛國:“老周,你不是說大學裡最多的就是小樓嗎?這是咋回事?”
送他們來的那個戰友微微一笑:“這沒什麼奇怪的,別的學校可能是那個樣子,但是我們學校不一樣,過去的時候,我們學校的課程涵蓋了我軍的所有兵種,學院裡除了沒有輪船之外,就連飛機都有機甲,坦克、火炮自然不用多說,現在想想這個操場已經廢棄十年了,正好你們把他好好收拾一下。”
“就我們三個?”何政軍已經急了。
那位戰友微微一笑,點點頭:“來這裡的人都知道學院的規矩,所以爲了避免這種悲劇,無論是多麼厲害的角色,都會按時報道,也就只有你們有這個膽量,在我院的院史,你們是第二批被罰掃操場的人。”一指那野草背後一間簡易的平方:“那裡是雜貨間,爲了節省時間,這一個月你們就住在那裡吧。”說完轉身就走,一刻也不停留。
三個人滿頭大汗,拿慣了槍的手,要拿鐮刀和鋤頭的確有點不舒服。太陽沒有落山,手上就已經有了血泡,再握刀柄的時候,手心裡的疼痛格外的難以忍受。
何政軍憤怒的將手裡的鐮刀往地上一扔:“憑什麼?老子還不想來呢!整整兩平方公里,就我們三個,猴年馬月才能幹完?”
周衛國呲牙咧嘴:“失策,失策,怎麼把這件事忘了,想當年這所學院剛剛成立,那時候還是劉院長,也就是劉帥,他召集各大軍區的幾位將軍學習,很多人不敢不來,但是有一個人硬是遲到了三天,被罰掃操場三天,老何呀,都是你,要按我說的,咱們也不用受這份罪。”
“這時候怪我了?在前線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何政軍一下站起身:“那時候你信誓旦旦的保證,來到這裡一定罩着我,現在怎麼變卦了?不行,得兌現承諾,我的活你幹!”
何政軍和周衛國還在掐架,劉文輝一個人埋頭苦幹。他並非喜歡幹活,從小到大在家裡和大人們一起去地裡幹活早已經成了他這個農民子弟,長在骨子裡的本能。既然來了,既然一切都無法改變,那就只好面對。就算這片地再怎麼大,一個月的時間足夠。
好不容易將面前的野草弄乾淨,已經看見外面的煤渣跑道。劉文輝這才直起腰,使勁晃動了一下。在校門口見過的那個老頭竟然再一次出現在了劉文輝的面前,臉上還是淡淡的微笑,衝着劉文輝在笑。
“首長好!”劉文輝連忙敬禮。
老頭看看自己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能代表自己是首長的東西:“你爲什麼叫我首長,你從哪看出來我是首長的?”
劉文輝搖搖頭:“沒看出來,只是覺得你是一個老兵,在我眼裡老兵就是首長。”
“哈哈哈……”老頭哈哈大笑,也沒有再計較有關他身份的談話,瞅着劉文輝身後不遠的何政軍和周衛國:“他們兩個好像牢騷蠻大的?”
劉文輝回頭看了一眼:“沒事,他們就是這樣,該乾的活絕不會少,只是愛鬥嘴而已。”
老頭點點頭,很有些感慨:“年輕真的很好呀,竟然還有閒心鬥嘴。”
等着何政軍和周衛國兩人幹完了活,三個人的面前已經放倒了一大片的野草。沒想到何政軍竟然還從這片野草中抓住了一條兔子,今天晚上的晚飯可以多一個菜了。
“老劉,你認識那個老頭?”何政軍還是有點不想幹這賣力氣的活,他是來這裡學習的,而不是勞動的。
劉文輝搖搖頭:“我就是覺得這個老頭很奇怪,你們還記得我給你說過我們八連以前的那個連長嗎?”
“胡麻子?”
劉文輝連忙搖頭:“不是他,他的下一任?”
周衛國好像想起來了:“你是說我們軍區的康部長?”
劉文輝點點頭:“當時我第一次見康部長的時候也覺得這個老頭比較平凡,就和那個老頭一樣,就是一個老兵,後來才知道康部長可不是一個老兵這麼簡單,我覺得這個老頭也不簡單。”
周衛國同意劉文輝的話:“對,這學院裡的人各個都是精英,上到將軍,最差的可能就數我們三個了,能鎮得住一羣老虎的人至少要是一隻大老虎。”
“那也不應該是老老胡呀?”何政軍看着已經遠去,逐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老頭,並沒有覺得奇怪,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他手裡這隻兔子要煮着吃還是烤着吃。
月上樹梢。大操場離別的學員上課的地方比較遠,平時這邊很少有人來。空曠的野地裡,一堆篝火燒的正旺,何政軍的老家在大西北靠近北邊的地方,與蒙古交界,烤羊的手藝用來烤兔子的確有點屈才。但是何政軍卻乾的興高采烈。
從學員飯堂裡偷出來的一把鹽撒上去,兔子肉的香味立刻就出來了。迎着風操場的那一頭都能聞的見。當兔子已經焦黃,美味徹底被逼出來之後,三個人的口水早已經流到了胸前。沒人掰下一條腿,還沒有張口,那個神秘的老頭再一次出現。
“一隻兔子四條腿,你們三個人看來是分不過來了,我應該能解決你們的問題。”老頭不管三人詫異的目光,自顧自的抓起烤熟的兔子,將最後一條腿撕了下來。見三人的眼神似乎並不怎麼友好,伸手從口袋裡如同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小瓶酒,在手裡晃悠了兩下:“用這個交換如何?我可沒有白吃你們的兔子肉。”
何政軍哈哈大笑,從老頭的手裡接過酒瓶,兩隻眼睛都直了:“可以,沒問題,正好缺點。”
打開酒瓶蓋,劉文輝並沒有聞到應該有的酒氣。他擡頭看了老頭一眼,老頭正坐在他們對面,專心致志的對付眼前的一條兔子腿。到底上了年紀,牙口已經不行了,啃了半天不得不用手撕下一塊肉來,放進嘴裡慢慢的咀嚼。
何政軍仰起脖子狠狠的灌了一口,立刻又都全噴了出來:“噗!水呀!老頭,你竟然騙我們!”
老頭一臉的無辜:“我騙你們了嗎?我什麼時候說過一個酒字?沒有吧?”
周衛國點點頭:“好像是沒有說過。”
何政軍擡腳就踹在周衛國的屁股上:“你他孃的那頭的?”
劉文輝看着何政軍氣急敗壞的樣子,搖頭苦笑:“首長的確沒有說過,只能說你自己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