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蜜現在狀況特殊,每天晚上,廚房都會有個下人留夜,要她餓了,隨時都有熱的食物,有什麼吩咐,也會有人立馬去執行,今晚輪值的,是從濱海校區那邊跟過來的下人,也是唐士延指派過去的。
今晚狀況特殊,王媽特意多安排了一個人守在樓梯口,甄宏遠從甄蜜的房間一出去,守在樓梯口的下人就跑上去了,甄宏遠吩咐了幾句,很快就回了屋。
沒一會,晚上輪值的兩個下人,一個端水,另外一個將用小火燉了好幾個小時的燕窩粥一起送了上前,甄宏遠讓他們將東西放在了靠房門的寫字檯上,就讓她們都下去。
甄宏遠親自將水送到甄蜜跟前,水的話,甄宏遠特意讓下人拿了吸管上來,甄蜜用吸管喝水,就算躺着,倒也不會太過不方便。
甄蜜喝完水後,又喝了一盅燕窩,冰涼僵硬的身體,就好像突然泡到了熱水裡,溫暖舒服了很多,她整個人,真的有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剛剛那一場真實的噩夢,幾乎消耗了甄蜜所有的體力,她是真的好累,也確實又渴又餓,水的話還好,但是燕窩粥的話,她並不是很有胃口,是甄宏遠坐在牀邊,哄着她喝的。
他的口氣溫柔,就好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甄蜜不由想到在那場車禍中,爲了保護她過世的白菁,在她還是很小的時候,她也是像這樣,哄她吃飯,哄她睡覺。
甄蜜心裡的情緒更加複雜,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舒服點了嗎?”
甄宏遠接過甄蜜的碗,放在了一旁,拿紙巾替她擦了擦嘴巴,甄蜜垂着眼瞼,根本就不敢面對甄宏遠。
甄宏遠這個樣子,讓她覺得,隱瞞着不告訴他當年車禍的事實真相,真的就是自私到了極點,是對甄宏遠的背叛,並且,她覺得,自己真的就是忘恩負義。
夢境中,甄宏遠對她的指責,還有後來說如果她堅持選擇和唐弈琛在一起,就當沒她這個女兒,讓她只是想想,就覺得心驚膽戰,到現在,夢境中的一幕幕,還在她的腦海盤旋着,讓她手腳冰涼。
“好多了,我是不是睡好久了?”
從噩夢中醒來,她看着模糊的世界,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彷彿,是睡了好久。
“是挺久的,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甄宏遠就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就不多問,跟着甄蜜的節奏,閒話家常,讓有些恍惚的甄蜜,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白菁過世,受了刺激的她,自閉在家,以前她覺得時間並不是那麼漫長的時光,就是白書薇和她說起外面的趣事,再就是甄宏遠陪她,但到了現在,回想起來,就只剩下甄宏遠的陪伴了。
他的那張臉,神態永遠慈祥和藹,聲音是溫柔的,帶着笑意,就好像是和煦的春風,消除了那場給她帶來的種種惶恐,還有潛藏在心底的不安。
甄蜜搖頭,甄宏遠擡手撫摸她的臉頰,將她貼在臉頰的髮絲撥到了耳後,“一點多了,從傍晚到現在,你已經睡很久了,但是一直都睡得不怎麼安穩,就和很多年前那樣。”
甄宏遠看着甄蜜虛弱憔悴的樣子,微嘆了口氣,甄蜜握住他撫着自己臉的手,神色有一些愧疚,她這會已經坐起來了,背靠着牀頭,擡眸看他,“讓你擔心了,是不是?”
甄蜜皺着眉頭,有一絲懊惱,她是真的不想再讓甄宏遠爲自己c心了。
“我做噩夢了。”
甄蜜略有些虛弱的聲音,說話時,透着脆弱,雖然喝了水吃了燕窩粥,她的臉色比起剛纔好看了一些,但氣色還是很差,有氣無力的樣子,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
“說是噩夢,但那感覺,真的是太真實了,我拼了命的告訴自己,那只是夢,並不是真實的,現實根本就不是那個樣子的,但還是被困在裡面,一直都出不來。”
雖然甄宏遠沒說,但甄蜜完全感覺到,自己出了一身的虛汗,臉上倒是不怎麼明顯,被子下,她的衣服貼着身子,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是甄蜜現在實在沒有那個心思去理會這麼一點的不舒適。
“聽着確實很恐怖的的樣子,李醫生說,你有心事,是這個嗎?”
甄宏遠並沒有說什麼那只是夢,不真實之類的話阿偉甄蜜,而是順着甄蜜的話,開始切入主題。
甄蜜點頭,“剛醒過來的時候,我自己都有一些分不清楚,我現在是在夢裡,還是已經從夢中掙脫過來吧,我覺得那個是夢,但實際又不是,那只是我心裡害怕面對,想要逃避的可能性。”
紙包不住火,更何況,那張紙裡面的火,已經燒出來了,裴如沁既然已經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她,她是希望,事情鬧的越大越好,給她和唐弈琛之間,製造更多一點的阻力,或者是痛苦,自然就無所謂,再多告訴幾個人。
她很快就會把這件事情捅到爸爸那裡,甄蜜看着甄宏遠的樣子,有一些慶幸,在自己昏睡的這幾個小時裡面,裴如沁還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與其讓甄宏遠在沒有任何防備的狀況下,從裴如沁那裡,被裴如沁添油加醋了的事實真相,還不如她親口告訴甄宏遠,還可以當面解釋澄清。
“這件事情,我並不是剛剛纔得知的,在您回來s城之前,我就已經想起來了。”
甄蜜並沒有直接說是什麼事,她說她想起來了,甄宏遠很快領會到,那可能是她已經丟失的記憶,看着甄蜜的眼神,瞬間變的心疼無比。
有些時候,很多事情,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當初甄蜜因爲太過痛苦無法承受選擇了忘記,現在這時候想起來,實在是沒有任何好處的,猜測被得到證實,甄宏遠的心情,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我丟失的,十歲那年的記憶,突然回來了。”
甄蜜是哽咽着說完這句話的,她的眼淚原本已經停止了,盯着甄宏遠說完,又開始氾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