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宮人卻道:“皇后娘娘從來不必我們伺候休息的。”
安歌聽聞後雖然覺得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勉強,今夜,她還有旁的事要做,而且必須要去做。
她來到了宣室殿,紅色的大門果然開着。
守衛先前見過她,知道她是爲太后和皇帝辦事的人,使她得以順利地進來。因爲已經是深夜,整個宣室殿靜悄悄的,她獨自走在小路上,月光清冷有點瘮人,來到翠羽閣,就聽到裡頭有聲音,她貓着腰藏在矮灌木後面,悄悄地往裡頭看着。
只見正對着翠羽閣的地方,起壇一應用品已經準備好,然而況離卻立在那裡,並沒有開壇的意思蹂。
曹煣有點焦急地說:“況兄,你這是與誰彆扭呢?你都能憑着曾太妃使用過的器物找到曾太妃的屍體,難道就不能設法驅除她的鬼魂?”
況離的聲音如同月光清冷淡然,“八王爺,我認爲永壽宮之事,非鬼神造業,而是人爲。該”
“你說人爲就人爲?現在太后讓你驅鬼,你不得先行驅鬼嗎?”說到這裡,曹煣擡頭看了看天色,“馬上就要三更了,你卻還在猶豫,你今日可是已經在永壽宮做過法了,如果太后再被驚嚇,你就是欺君大罪!”
況離眉頭微蹙,他明白曹煣所說的都是事實,可是能怎麼辦呢?
安歌見二人還在爭執,也不打擾他們,悄悄地繞到白天裡進入的暗渠處,跳下暗渠,從這裡通過,進入到了永壽宮。
關於那間暗室,安歌已經細問過姬燁妤,分辯好方室,便往先皇曾經常常批摺子的書房而去。好在夜色已深,巡衛的宮人並不多,她很輕易地躲過了他們。
安歌順利地找到了那間書房,門前黑洞洞的,裡面沒有一絲光亮,她悄悄地推開門,藉着青色的月光找到了那隻花瓶,觸冰冰涼,微微轉動,書架果然往旁邊移開,她走了進去,拿出火摺子吹亮,只見四四方方的一間暗房,四壁光滑,沒有絲毫異樣,只是因爲曾太妃的屍體在這裡停留了太長的時間,因此有些異味。
安歌覺得這種異味,便是死亡的味道。
她就是奇怪,曾太妃爲什麼會躲在暗房裡將自己餓死?爲什麼?她覺得,曾太妃肯定留了什麼東西在暗房中,然而再找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還是沒有任何發現,她只好出了暗室,將一切都恢復原狀。
走到不遠處的樹影后,她望着那間書房發呆,暗忖難道真的是自己想錯了?可是不應該呀,曾太妃躲在暗室裡,難道就是爲了讓自己餓死?這也太不合情理了。
就在這時候,又有一條影子如同幽靈般接近了暗室,他的裝備比她強多了,一身黑衣,而且黑巾蒙面,看身形應是個身材修長的男子。
安歌連忙將自己藏得更隱蔽了些,繼續向暗室看着,裡頭好一會兒沒動靜,想必那人和安歌的想法一樣,亦是覺得暗室裡必定藏了些什麼吧。不過她知道那裡頭什麼都沒有,再等了片刻,她覺得自己還是先走爲妙。
然而一轉身之際,她忽然想到白日裡,太后羅氏竟不避忌諱將曾太妃的屍體運來了永壽宮,最後還將她送入秘室,說要親自安置曾太妃……
二人曾是敵人,而她又被曾太妃的“鬼魂”折磨了很久,居然還要親自安置曾太妃的屍體?
她的腦海裡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麼。
永壽宮的秘室她倒是知道的,當她還是沈婥而曹煜還是皇子的時候,他們因爲要來到永壽宮尋找一件東西,而到過永壽宮的秘室。
她悄悄地往秘室行去……
一路都很順利,只是到了秘室的門口,發現竟然有人把守。
那也沒有關係,既然是秘室,自然是有不易發現的通道,而這個通道當然也是安歌知道的。她繞到屋子的後面,掀起地上一塊木板,下到了暗洞裡,再往前走幾步,就看到有光亮從虛掩的門縫裡透進暗道,大概沒有人想到,會有人從這個間道里進入秘室。
安歌悄悄地將門縫開大了些,就見到了讓她震驚的一幕。只見太后羅氏就站在旁邊,面色鐵青冰寒。
曾太妃的屍體躺在光禿禿的木板上,而此時,她已經不是白天的樣子。而是被兩個仵作剖開肚腹,腹內的腸子五臟都被取了出來,慘不忍睹。安歌捂住了自己的脣,免得忍不住叫出聲兒來。
兩個仵作仔細地檢查了她的腸子和內臟,之後向太后施禮道:“此人腹內除了已經腐爛的內臟,再無其他。”
只聽得太后羅氏哼地冷笑一聲,道:“不可能!定是你們沒有尋找仔細,哀家太瞭解她了!你們繼續給哀家找,連一根頭髮絲兒都不許放過。”
兩個仵作互看了一眼,又繼續動手……
大概覺得能夠藏東西的地方,也就剩餘了喉管這一處,於是他們從曾太妃的下巴處往下切,那種切割皮肉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就在剛把喉管切開的時候,裡頭骨碌碌滾下一個東西掉在地上,是一個圓形筒狀物。
太后羅氏的眼睛驀然睜大,“趕緊撿起來!”
其中一個仵作連忙將東西撿起來,放在羅氏的手中,羅氏看了眼哈哈地笑了起來,“賤人,就知道你死了也還是會給哀家惹麻煩,果然被哀家猜對了吧!來人呀,將這賤人碎屍萬段後做成豬食,送到宮外去餵豬!”她語氣刻骨的毒,聽到之人莫不感到陣陣寒意。
就在這時,安歌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她驀然回眸,赫然發覺自己的身後多了一條黑色的影子……
大概她剛纔被太后的所作所爲驚住了,竟然不知他何時到她的身後的。然而那人似乎並無傷她之意,他越過她猛地打開了那扇門,屋內的燈光也在同時被微小的暗器打滅,一切頓時陷入到黑暗裡。
那人已經衝了進去,太后羅氏也算是警醒,馬上意識到了什麼,立刻喊到,“來人呀,有刺客!”
秘室的另外一扇門打開,呼啦衝進了一羣護衛。
安歌依舊窩在短短的秘道里,就在這時候,又聽得太后道:“啊,我的東西!刺客搶走了我的東西!抓住他,抓住他!”
裡頭聞得刀劍聲,卻因爲太過黑暗,什麼都看不清楚,正當安歌終於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觸到了她的腳,她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這時卻恰巧有人吹亮了火摺子,之後卻又被那刺客打滅,雖然只亮了剎那間,安歌卻藉着這剎那的光亮,看到碰到了自己的腳的東西,正是從曾太妃喉管裡取出的圓筒狀事物。
她心怦跳一下,連忙蹲下身子,迅速地抓起那東西,再不多想,趁着那些人還在打鬥,她爬到了秘道之上,頭也不回地往暗渠方向而去。
等她來到況離設壇之處,發現這二人居然還在爭執。
最後是況離道:“八王爺,現在已經太晚了,我們不要吵了,或許那鬼魂已經又再次騷~擾了太后,有什麼責任我自會承擔。”
曹煣似乎頗爲可惜,“況離,你這個性子……”
二人不再多說什麼,安歌摒聲靜氣,由原路返回。
可能是因爲況離和曹煣不說話了,也因爲翠羽閣內太安靜了,他們二人都發覺了安歌的存在,同時喝了聲,“誰!?”
安歌連忙將手中粘粘的筒狀東西藏在自己的衣袖裡,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原來是八王爺和況先生,小女子這邊廂有禮了。”
況離用疑惑地目光打量着她,曹煣則直接道:“安歌,這深更半夜的,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安歌笑道:“八王爺和況先生在做什麼,安歌就是在做什麼。”說着往那壇上看了眼。
曹煣冷笑,“安歌你膽子真大,太后可是已經明令禁止你再參與此事,你還敢進來,不想要命了!?”
“太后只是一時生氣罷了,待我查出鬼魂的真相,她自然會收回自己先前對我的看法。八王爺,你也不必跟我講什麼大道理,就算你強行讓我退出,難道況先生就是真的嬴了嗎?您這樣做,不但對我不公平,對況先生也不公平,畢竟此事的初衷是爲太后驅鬼,而不是找屍體什麼的。”
沒錯,安歌與況離被叫到宮中來,最初的目的只不過是驅掉每晚讓太后做噩夢的鬼魂而已。
曹煣一時氣結,只是冷笑着道:“好,你自個慢慢查,我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