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當真,什麼都願意做(二更)

曹炟的眼眸閃過一抹深沉,卻如寒冰碎屑,裹夾着說不出的冷。

“你對沈婥的事情,倒是知之甚詳,是上官夜告訴你的?”

尉遲靖知道自己說漏嘴,也不知道應該不應該把那次和況離在陣中相遇的情景告訴他,當下只順便應道:“誰告訴我的又有什麼重要,並不是什麼秘密。”

沈婥之真實死因,對外公佈是暴病而亡,而且全國上下張貼了卜告,以示皇帝對其尊重。是以知道沈婥之真實死因的人並不多,還真的就是秘密。曹炟其實不止一次聽到尉遲靖提起這件事了,這時用審視的目光看着她,然而想到她與上官夜走的近,而上官夜知道的秘密似乎很多,便也沒有再過多疑問。

“住在這裡還習慣嗎?”聲音淡然芾。

“習慣,太習慣了。不過,我是沒有想到和帝會對我如此這般好,明明知道我背叛了你,居然還能在安陽給我安頓新宅子,當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該感謝你的大度呢,還是該想想,你是不是有什麼其它的目的?”

“隨便你怎麼想。樅”

曹炟隨便地坐在了椅子上,“來客人了,不該上茶嗎?”

“客人?”尉遲靖怔了下,馬上明白曹炟這是自居於客人的身份。其實她覺得這裡並不是自己的家,她纔是客人,不過這反正也沒有什麼關係了,她立刻叫人上了茶和糕點。

曹炟見她親自斟茶給他,還細心地用茶蓋撥開浮末,脣角不由上彎了些幅度,接過茶淺淺地品了口,點點頭道:“還不錯。”

尉遲靖見他心情似乎不錯,大着膽子道:“皇上,上官,真的沒事嗎?”

曹炟見她一張小臉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出別樣的可愛,一雙眼睛卻是機敏的溜溜轉着,卻還是掩不住眼裡滾動的擔憂。想來她是真的擔心着上官夜,想到這裡,心頭微微一軟,便要告之真相,然而就在他欲啓脣的時候,卻聽得尉遲靖又說了句,“其實不管上官夜是生是死,我以後都不會再背叛和帝你了,經過這些事,我才知道誰是真正的強者,我要想活得滋潤,自然是要聽話些的。”

她這話說的言不由衷,曹炟終於還是把要說的話給嚥了下去,又品了口茶才道:“你當真這樣想,倒也是好的。”

尉遲靖見他還是不肯說出上官夜的下落,頓時滿目失望。

曹炟卻道;“你說你,不信天?”

尉遲靖挑挑眉,“在這個世上,我只信自己。”

曹炟點點頭,眸光黯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尉遲靖無聊地掂了塊糕點,喂入口中。

然而擔憂着上官夜及陳留府衆人,她只覺得那糕點吃入口中味同嚼臘,一點味道都沒有。

看到她小臉微皺,吃得艱難的模樣,曹炟看看盤中的糕點,道了聲,“來人。”

一個人影從暗中走過來,卻原來曹炟雖然是穿着常服微服私訪,卻並不是獨自前來的。

“聽說安陽城內有個做糕點很好的師傅姓劉,明日讓他來陳留府吧,報酬定比他開糕點鋪要高。”

那人應了聲,道:“是。”

尉遲靖還沒反應過來是啥事,“皇上,爲何要將人家請到我陳留公主府來?我可沒有錢給他付薪酬。”

“朕請的,自是朕付薪酬。”

見尉遲靖鬆了口氣,曹炟又加了句,“朕亦是早聽說他的手藝出衆,他的糕點鋪沒了,朕若想吃他做的糕點,只能到你這裡來了。”

尉遲靖剛還在因爲他忽然爲自己請糕點師傅而有些許疑惑或者感動呢,此時一聽,總覺得是個陷井,不管這陷井是好是壞,跳陷井的都是蠢人,她不想當蠢人,忙說:“這,其實皇上也可以將他直接請到宮裡去,我對各種糕點並不是特別喜愛呵呵。”

感覺到曹炟眸子裡的笑意馬上就斂去了,似乎有些不高興,她又連忙道:“當然若是和帝常常能夠因此而駕臨,真是不勝榮幸。”好吧,當蠢人就當蠢人吧,蠢人總比沒命人強。

曹炟的神色緩和了些,但不知道爲什麼,還是有些意興闌珊,因此只是扭頭看着遠處的夕陽,花叢被染出幾分別樣的美麗。

尉遲靖實在沒有勇氣再度詢問有關上官夜的事,心裡卻有不祥的預兆,只怕上官夜凶多吉少了吧。

果然,聽得曹炟道:“上官夜的確被朕關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若你想再見到他,以後便對朕客氣些。”

尉遲靖見他神色淡然篤定,不像是在說慌敷衍,當下激動地道:“和帝請你放了他吧,我保證,只要你放了他,我定會對你忠心耿耿,同時說服他也對你忠心耿耿,不就是陳留舊部嗎?陳留舊部本來就是邾國的,如今分裂的邾國又合而爲一,這還有什麼糾結的,我定叫陳留舊部浮出水面,讓大家都對皇上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曹炟的瞳孔略微收縮,她這番話說的過於肯定,反而誇張了,越發讓他產生了懷疑的心,想到她在他的面前如此演戲,定是有不能告訴他的別樣的目的,心中便忽然涌起陣陣令人滯泄的霧氣。

“你將如何表示你的忠心耿耿?”曹炟問得很認真,似乎並沒有譏誚。

然而尉遲靖還是從他的眼裡看到了險惡,剛說了半句,“我敢對天發誓——”後,便忽然頓住。

如今的曹炟,恐怕已經不是她通過烏靈珠看到的那個曹炟了,他能絕決地打回安陽,將已經分裂的邾國重分整合在一起。他在汾城時,那尷尬地境地甚至是有些爲難的絕境中,居然能夠利用各種關係,走到現在這一步,看起來簡單,實際上中間不知道有多少的彎彎繞繞,溝渠險灘,當下只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和帝,您覺得怎樣才能表示出自己的忠心呢?”

曹炟向她招招手,“你過來。”

於是尉遲靖往前走了兩步,曹炟微蹙眉頭,對她那麼小心翼翼小小的邁步子顯然不滿意,又道:“再過來些。”

尉遲靖咬了咬牙,又往前跨了一步,就在這時,曹炟忽然將她扯入到自己的懷裡,使她坐在他的腿上。這下突如其來的,令尉遲靖嚇了一跳,掙扎着便要起來,卻聽得曹炟在她的耳邊道:“女人向男人表忠心,最好的辦法就是反自己獻給這個男人。”

曖昧的氣息吹拂她的耳朵,她的心怦怦怦狂跳得厲害,然而卻是大力地掙脫開來,好在曹炟這次卻沒有再爲難她,見她驚慌失措狼狽地整理自己的衣裳,好像就這麼坐了下腿,就失掉了什麼寶貴的東西一樣。

“和帝,你這個小人!”

曹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半晌才道:“朕已經不再信你了,要不要表表忠心,你自己考慮吧。”

尉遲靖真的很想罵人,但想到上官夜在他的手裡,她終究只道:“表忠心的方法多了去了,比如最近有沒有別的國家來犯?我可以上陣殺敵,把我的風水數術用到極致爲和帝您服務;比如和帝有沒有想暗殺的人,我可以想辦法暗殺了那個人,去換上官一條命!還有——”

她還沒有說完,曹炟卻似已經聽得不耐煩了,直接站起身來往府外行去。

“和帝!和帝!我還沒有說完吶!”尉遲靖連喚了幾聲,和帝卻已經快速地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裡。

再說曹炟,出了公主府之後,便腳步有些踉蹌,幸好有侍衛及時扶住,曹炟又回頭看了眼紅漆大門,冷然道:“走!”

深夜,秦越人替曹炟把脈。

之後眉頭深鎖,“皇上,你今日動了情。”

曹炟淡然道:“我以爲,經過這些事,我已經對她不抱任何希望了。”

秦越人嘆了聲,“可是於皇上現在的狀況來說,她於你如毒藥。”

“我明白。”

說了這句,曹炟端起藥碗把藥喝了,忽然道:“是沒有希望治好的了嗎?”

秦越人搖搖頭,不忍說出最殘忍的,“老夫會盡力而爲的研製解藥。”

曹炟卻又道:“不治也好,它會時時提醒我,離她遠些。”

秦越人看着眼前的年輕的君王,眸子裡全部都是疼愛與憐憫,這個年青人,小的時候身體就不好,一直吃藥吃藥,懼怕他的人稱他爲嗜血王爺,尊重他的人稱他爲鐵腕王爺,蔑視他的人稱爲他藥罐王爺,其實若不是他患有舊疾,他只可能是鐵腕王爺。

只是那舊疾好不容易好了,卻又染上絕情蠱的固毒,難以除去。

上天對這個年青君王太不公平了。

他心裡定是愛極尉遲靖,否則不會嘴裡說離她遠些,卻偏偏又將她接到近前,觸手可得的地方。

待秦越人離開,曹炟的腦中又浮現出今日見到尉遲靖的情景。

幾個月沒見,她似乎變了些,變得與安歌越來越象了呢,特別是眯着眼睛笑的時候。

曹炟的脣角浮現出一抹微笑。

她想知道上官夜的下落,定是憂心極了他。

猶豫了很久,他拿出宣紙,提筆,認認真真地寫下幾個字。

又一日,到了陳留公主府。

尉遲靖見他過來,又是那樣笑着迎上來。

其實曹炟知道這笑裡的水份太大,若不是顧忌着誰,她恐怕會立刻與他翻臉,別說是露出這樣的笑容了。

尉遲靖趕緊讓劉師傅做糕點端上來。

曹炟嚐了一塊,點點頭道:“果然不錯。”

尉遲靖笑笑地道:“那麼和帝請多用點。”

曹炟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給尉遲靖,“看看吧。”

尉遲靖疑惑地拆開信封,打開宣紙,只見上書,“安好,勿念。”落款是,上官夜。

看這字跡,也的確是上官夜的字跡。

尉遲靖的眼圈微微地紅了,又擡眸問道:“和帝,要怎樣,你才肯放了他?”

曹炟微怔了下,“你知道他平安,不是就很好了。”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他其實是在替辦一些事,不方面露面。你放心,從此以後我會經常帶他的信給你,讓你知道他平安。”

尉遲靖緊緊地盯着曹炟,忽然有些明瞭地道:“我知道了,你一定不會放了他的。”

曹炟挑挑眉,似笑非笑地道;“爲什麼這樣想?”

“因爲,他現在就等於是人質,人質在你的手中,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從此以後,我便如同你的提線木偶。”

曹炟大概是沒有想到,他的形象在尉遲靖的心目中這麼差的,當下竟不反駁,只道:“那麼,爲了他的生命,你什麼都願意做嗎?”

尉遲靖眼睛一亮,忙道:“我就說,一定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和帝,只要你說出來,我定會全力以赴,只是介時,一定要放上官自由才行。”

曹炟嗯了聲,“當真,什麼都願意做?”

他問的時候語氣略微怪異,而且不懷好意的樣子,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尉遲靖後知後覺想到了什麼,立刻雙臂抱在胸前,“其他的事可以答應,但是這件事不能答應,女子的貞操是很寶貴的,我要留給我未來的夫君,而不是你這枚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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