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姨娘,您是王爺的妾室,從今往後,就別再來找小人了。”
“廖姨娘請自重!稚子無辜,更何況,您肚裡的孩子,是‘王爺’的。”
……
廖霜璃的希望,終是破滅了。那日與朱志發生爭執後,朱志已經逐漸疏遠了廖霜璃,她惶惶不安地去找朱志,求他原諒理解自己,若是這孩子會阻礙她逃出王府,她會故意跌下石階,不讓這個孩子降生。可換來的,卻是朱志冷冰冰的反駁,他與她已經形同陌路,任廖霜璃怎麼哭泣央求,朱志也不肯再與她走近。
當廖霜璃意識到,朱志已不可能原諒自己時,終於徹底絕望了——無法可想了,只能先將這孩子生下來,在王府裡站穩腳跟,復仇後再想辦法了。雖然孩子一旦降生,她就再不能離開這裡,但爲了更好地向廖霜原復仇,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廖霜璃懷孕後,阮君也時時來看望,但她知道這一胎不是頭胎,自然不會被多麼重視。於是她趁着阮君這些天忙着爲皇帝處理政務,出府買了一個桃木小人兒,她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寫在了桃木小人的背面,然後用數根銀針刺入小人頭部。這是厭勝之術,是爲了陷害廖霜原的又一個計謀。
廖霜璃去廖霜原屋裡說了會兒話,廖霜原見她來了,連忙端來茶,又說起小朝兒溫病的緣由。廖霜璃靜靜地聽着,又不着痕跡地瞥了躺在小牀上的小朝兒一眼——孩子,你命還當真很硬,這麼場溫病,居然沒有病死。
“我這些天命人查了,可查不出什麼來,只能把那些下人們打了一頓泄憤。”廖霜原在茶碗沿上磕了磕茶碗蓋子,“朝兒還那麼小,就生了大病,當真可憐。”廖霜璃沉默着點頭,心中卻是盤算着要把桃木小人兒放到哪裡去。
終於,機會來了。廖霜原起身去取茶,廖霜璃見她走遠了,連忙大步跑到牀上的首飾箱子前。她伸手打開首飾箱子的蓋兒,裡面只有零零碎碎幾件銀簪子和一對不值錢的銅鐲子,廖霜璃小心翼翼地將桃木小人兒放在箱子裡,又飛快地將箱子蓋蓋好。若無其事地回去坐着。
廖霜原對廖霜璃的動作毫無察覺,而廖霜璃回去後不過三日,就向阮君哭訴身子難受,頭疼得很。阮君命郎中前來問診,也查不出什麼病來,這時,廖霜璃裝作無意地提起了厭勝之術。然後,阮君就派人去搜查王府各處。
理所當然的,那個頭部扎滿了銀針的桃木小人被下人們從廖霜原房中的首飾箱子裡翻了出來。
“王爺,妾身沒有詛咒妾身的妹妹!”廖霜原看到下人手裡的桃木小人,登時心中一涼,看看阮君陰沉的面色,連忙跪了下來。廖霜璃悄悄瞥了一眼阮君,然後放聲痛哭:“姐姐啊,你爲何要害我?我們可是同胞的姐妹啊!難道…難道姐姐是見不得我有孕?”
“阿璃我沒有害你!我也是有孩子的人,也是個母親!知道孩子是無辜的!王爺,妾身沒有行什麼厭勝之術,更不知這小人是怎麼到妾身房裡的!”廖霜原聲嘶力竭地辯解道,阮君卻搖了搖頭,伸手捏住她的下頜:“廖氏,本王早就知道你奴顏媚骨,可不成想,還是個謀害親妹妹的惡毒東西。本王看你被柳氏搞垮了身子心疼你,把朝兒留在你身邊撫養,可不成想,你卻是個這樣心思歹毒的母親!”
廖霜原瞪大了眼睛,她看到阮君眼中的失望與憤怒,意識到若是拿不出證據,定然是要被冤枉,可一時腦中空白一片,竟找不出此事的破綻。只能一遍遍重複着自己沒有做厭勝之術害人,阮君聽着耳邊兩個妾室的哭聲辯解,心中愈發煩躁——前些日子被兄長扇了一巴掌就已經夠憋屈的了,竟連自己的家事也出了岔子。
越想越氣,阮君看着廖霜原扯着自己的衣襬辯解,忽然怒火吞噬了理智,狠狠地踹了廖霜原一腳。廖霜原身體本就不好,生生捱了一腳頓時就倒在了地上。她趴在地上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爬起來,又一次抓住阮君的衣襬,雙眼血紅地道:“王爺…妾身是無辜的!妾身是無辜的!王爺明察啊…妾身…什麼都沒有做!”她聲音嘶啞,被踹的地方火辣辣地痛,痛進了心窩裡——從這一刻起,她意識到了即便有了孩子,她也只是妾,比奴婢好不了多少,丈夫可以隨便打罵她,更不要說什麼疼惜她。
“即日起關押廖氏,別再讓本王看見她!長子阮朝過繼到王妃膝下撫養!”阮君心煩意亂,見廖霜璃還在哭,又瞪了她一眼,廖霜璃嚇得不敢再出聲,可看到廖霜原心如死灰地跪倒在地上,還是覺得心中無比暢快。
下人們已經去抱小朝兒了,廖霜原一個激靈,如夢方醒,伸手就去搶孩子:“王爺!妾身真的是無辜的啊!求求您…求求您…別讓朝兒離開妾身!妾身求您了…”阮君頓住了腳步,輕聲笑了起來:“你一個低賤的戲子,本本分分地待着也就罷了,可你興風作浪,本王念在你爲本王生下了長子,沒有處死你已是仁慈。若是還敢哭叫,本王便立刻叫人把你拖出去割了舌頭,反正朝兒小,記不起親生母親是誰。”
廖霜原一驚,只覺一把尖銳的刀戳進心裡,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還在熟睡着的小朝兒被下人們抱走,廖霜璃流着淚看了她一眼,也便離開了。她伏在地上喘着氣,淚水大顆大顆砸在地板之上,聽着房門上鎖的聲音,終於繃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那個頭部扎滿了銀針的桃木小人兒被扔在地上,骨碌碌地亂滾,與女人絕望的哭聲混爲一體,在寂靜的屋中顯得格外突兀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