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辰妃上官氏傾城,以禍亂罪名被天朝皇帝下旨廢除妃嬪之位,即刻打入冷宮。
冷宮蕭條寂寞,長年冷清無人,聽說進到這裡的人,最後不是死就是瘋。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從前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的辰妃,今日竟會落得如此下場,還是當朝皇帝自登基以來,首次被下旨廢除妃位,打入冷宮的第一人。
褪去往日的一身錦衣華服,傾城只着一身月白色對襟長裙,腰間只系一條純白色絲綢加以裝飾,長裙不染任何雜質,倒是給人一種清新脫俗之感。
烏黑長髮落下,以一支碧玉蝴蝶簪簡單挽了一個髻,其餘長髮垂肩而落。柳眉鳳目,小巧的鼻,粉紅的脣,臉頰不染胭脂,卻是白裡透紅,十分好看。
微風徐徐,掀起地上飄落的紅葉,垂肩而落的長髮也隨風飄揚,遠遠望去,恰如一幅九天仙女下凡圖。
站在一座宮殿前,傾城仰頭而望,口中吟吟道出:“落英居。”
隨着傾城的目光看去,浣竹只見宮殿冷寂蕭條,寂寞無人,光是看着外面便已經是灰塵撲撲,就更別說裡面會是怎樣的一番天地了。
自早上一道聖旨下到鳳藻宮之時,傾城便不再是辰妃,也自然不能夠再繼續住在鳳藻宮了,然而仙樂宮也回不去了,倒是這落英居,便會是她接下來的住所。
聖旨一下,斷了傾城一切的俸祿來源,就連從前隨侍的宮女們也被遣走了,如今,傾城的身邊,便就只剩下了一個浣竹仍是不離不棄。
沒想到皇上會對自家娘娘這麼絕情冷漠,浣竹心中又替傾城委屈,又有些埋怨南宮亦辰,她家娘娘是不應該受到這種待遇的。
一路上浣竹都強忍着沒有讓自己哭出來,可是此刻一來到這所謂的冷宮,浣竹便已經開始有些心裡難受了。
一想到自家娘娘日後便要住在這種地方,浣竹眼眶泛淚,但爲了不讓傾城發現端倪,看了難受,浣竹便只有垂了頭,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淚水。
傾城雖是擡頭望着落英居的牌匾,可餘光卻是看見了浣竹悄悄抹淚的畫面,心中一痛。
“忍了一路,很難受吧!”伸手遞了絲絹過去,傾城的視線落在浣竹的身上,見她愣住沒有伸手接過,傾城便上了前,親手爲她擦拭淚水。
她知道,浣竹是因爲她纔會傷心至此,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所有人都拋棄了她,浣竹也會始終如一的都陪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
浣竹怔了怔,看着傾城此般平淡無波的模樣,一時有些愣然,但是心中卻是更疼,“娘娘……”
傾城微微一笑,“傻丫頭,其實你不必跟過來陪我的,九公主會是一個好主子,你跟着她,她會好好善待你,你也不用跟過來與我一同吃苦。”
“娘娘你胡說八道什麼啊?”浣竹急了,抓住傾城的手腕,隱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破堤而出,“從小便就只有娘娘和大夫人待奴婢好,如今大夫人不在了,奴婢無依無靠,身邊就只有娘娘,娘娘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奴婢要是走了,那還算得上是人嗎?”
總之不管娘娘今生是富是貴,是貧窮還
是受苦,她都已經決定一輩子就這樣跟着娘娘,同甘共苦,不離不棄。
聞言,傾城心中一片感動,眼淚險些便要落下,不過骨子裡的堅毅隱忍始終支撐着她,哪怕面臨絕境,也絕不向着世俗低頭。
“好了,我是在跟你開着玩笑呢,如今我身邊就只有你一個人了,你要是都離開了,我一個人住在這兒,豈不是得悶死啊!”傾城半開玩笑的模樣說着,既緩解了自己的情緒,又不再讓浣竹繼續陷入悲傷當中。
果然,浣竹也不哭了,只是還介意着傾城方纔說的那些話,“那娘娘你的保證,從今往後都再也不許說讓奴婢離開的話了。”
傾城噗嗤一笑,但礙於浣竹一臉認真的模樣,傾城倒也還真的有模有樣的舉起了手,做着一個發誓的動作,“好,我傾城今天在這裡發誓,從今往後絕不再提讓浣竹離開的話,以後我們就是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這還差不多。”有了傾城的保證,浣竹也總算是放心了。
傾城有些無奈的笑笑,這個丫頭,有時候總是讓她招架不住,可是偏偏又讓她那樣的心疼。
“是是是,那如果沒事的話,浣竹姑娘,我們就趕快進去收拾收拾吧,不然晚上都不知道該睡哪兒了,我可不想與老鼠蜘蛛一起睡啊!”傾城打趣着浣竹,推着她便要朝着落英居而去。
“嫂子。”
傾城停下腳步,回頭一看,竟是南宮浩然和南宮瑾。
“奴婢參見八王爺,九公主。”見着是兩位主子,浣竹雖然有些埋怨南宮亦辰,但是對他們兩個卻是頗有好感,於是恭敬的行了一禮。
南宮浩然扶着南宮瑾小心地走向傾城,南宮瑾雖然看不見,心中卻是明白冷宮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只要一想到她敬重的嫂子今後會生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南宮瑾的心情頓時就變得十分沉重。
“三哥真是變了,嫂子,真是委屈你了!”握着傾城的手,南宮瑾也不知道是在責怪自己的哥哥對傾城這般不好,還是在爲傾城傷心難過,也許,是兩樣都有吧。
傾城卻是不在乎的笑笑,“放心吧,這裡雖然冷清,但是比起爾虞我詐的繁華後宮來講,卻是好了不少。”而後回頭看了浣竹一眼,“何況,我還有浣竹陪在我身邊呢,日子過得也不算寂寞,你就不必擔心我了。”
“嫂子放心,我和八哥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冷宮的,還有母后,母后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你在這裡受苦。”南宮瑾安撫着傾城,無論如何,她與八哥都一定會想盡辦法救出嫂子,冷宮這個地方,真的不是人可以待得了的。
傾城沒有說話,垂了頭,臉上卻是一片欣慰之色。
南宮瑾如此幫她,身邊也還有一個不離不棄的浣竹,如果冷宮可以還她一個安寧天地,那麼即使住在這裡,傾城也不會覺得是在吃苦。
南宮浩然望着傾城與南宮瑾相緊握的雙手,脣角浮現一笑,說道:“皇嫂敬請放心,皇嫂在這裡所需要用的東西,我一定會讓人一樣不差的全都佈置周全。另外,我也會另外安排幾個人過來伺候皇嫂,絕對不會讓皇
嫂在這裡受到半點兒苦。”
傾城搖搖頭,“不必了。我現在是帶罪之身,來到冷宮是受刑的,而不是來享福的,你若是一切都給我安排妥當了,又派了幾名宮女來伺候我,那豈不是明擺着與你皇兄過意不去嗎?”
傾城話語說得輕鬆,並沒有因爲自己被廢除了妃位,被貶入這蕭條冷宮而心有怨恨,反而仍舊是處之泰然。
然而,他們所有人所欣賞的,便就是傾城這一身的凌然傲骨,不服輸,不認命。
“嫂子,你被貶入這冷宮已經很是委屈了,八哥爲你安排這些是理所應當的,你就別再推辭了。”南宮瑾不忍傾城在這裡受罪,哪怕方纔南宮浩然沒有說出那些話,她也斷斷不會容忍傾城這般受苦,畢竟,嫂子是因爲三哥纔會變成這樣的。
聞言,傾城寬慰地輕拍了拍南宮瑾的手背,道:“沒事的瑾兒,你就放心吧,我與浣竹在這裡會彼此照顧,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是啊九公主,奴婢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娘娘,不會讓娘娘受到半點兒傷害的。”浣竹也鄭重保證,就算是拼了她的性命,她也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自家娘娘,哪怕那個人是當今皇上,她也絕不會允許。
“可是……”南宮瑾似乎還要再說些什麼,但南宮浩然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後說道:“算了瑾兒,你還不瞭解你自己的嫂子嗎,她要是會接受我們的安排,那她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了。”
聞言,傾城同南宮浩然會心一笑。
從前,南宮浩然是極其不喜歡她的,可是現在呢,卻是除了南宮亦辰以外,最瞭解她的。
原本還有些不放棄的南宮瑾,可是見傾城與南宮浩然都這麼說了,她也就只有作罷了,“好吧。”
“浣竹先扶着公主,我與你家娘娘有話要說。”南宮浩然滿臉笑意的看着傾城,卻是對着浣竹吩咐。
“是。”浣竹也不多問,走上前便伸手扶住了南宮瑾。
“我去去就回。”南宮浩然低頭在南宮瑾耳畔輕聲說了一句,南宮瑾點頭,南宮浩然這才與傾城相繼離開。
走在落英居的小徑上,這裡長年無人居住,更加無人打掃,早已經荒廢一片,蜘蛛網也是隨處可見,滿目蕭條冷清。
走在小徑上,傾城似乎並不在意這裡的糟糕狀況,南宮浩然側目看向她,雖不見她臉上的笑意,卻知道她的心情必定是不差的,心中更是對其有着不甚好感。
走了一會兒,傾城忽然之間停了下來,轉身看着南宮浩然,“好了,別再走下去了,一會兒要是回去晚了,瑾兒和浣竹也該着急了。”
南宮浩然點頭,也停下了腳步,“一切如你所料,只是讓你住在這裡,怕是真的委屈了你。”
“明知道我不在乎這些你還說,以後沒有什麼事情,你還是儘量別來這裡。”傾城也不拐彎抹角,心中如何所想,便照實說了出來。
南宮浩然會意,“我明白,你一切小心。”
“嗯。”
停在原地,傾城望着南宮浩然離開的背影,心中卻不知想起了什麼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