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狗的

我記得在我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曾寫過一篇作文,名字叫做《我家的小狗會流淚》,猶記得還被老師當做了範文,全班通讀,當時還是挺自豪的,而這自豪的背後,便要歸功於我家的那隻小狗。

之前一篇章曾提及我爸爸去往廣東販狗的故事,而我家的這隻小狗,便是爸爸從廣東帶回來的。

它沒有名字,我們習慣性的稱它爲狗的。

狗的的品種很普通,就是那種即使藏在狗羣中,也難以看到其身影的那種。不過狗的長的很可愛,特別是它的尾巴,當它跑起來的時候,小尾巴左右搖擺不定,特別招人喜歡。

我每次放學回到家之後,都要喊上狗的,一塊去麥地裡奔跑上一圈。狗的很聽話,它不像別的狼狗那樣兇,也不像別的小狗那樣怕人,它總喜歡在我的腳邊轉圈,左三圈,右三圈,不亦樂乎。

我每次臨上學,走出家門之時,狗的都會跑出來送我,甚至我都走了好遠了,它依然站在家門口,望着我,遲遲不願進家裡去。

那時候的狗的,就像是我的一個小夥伴一樣,總能逗我開心,我也因爲擁有它,分外自豪。

後來日復一日,狗的長的越來越大,彷彿在我根本毫不留意的情況下,它就長大了,個頭比以前高了很多,體型也寬出了些許,雖然沒有它小時候那般可愛了,但總體看起來,還是很帥氣,而且特別的忠誠,對於我,而是分外的親切。

由於狗的的長大,爸爸生怕它生氣了會咬人,於是拿了一根鐵鏈將狗的給拴住了,我當時極力阻止爸爸的行爲,然而並沒有什麼用處,結果還都是一樣,狗的被限制了自由,就像是一隻籠中鳥一樣,困在了一根木樁的方圓一圈。

我每日每夜都會親自給狗的送飯,雖然它的餐食不算好,但在我的陪伴下,它總是吃的那樣津津有味,而且時不時的對着我揚起前爪,別提多高興了。

看到它高興,我也很開心。

再後來,狗的做了母親,生下了幾隻小狗崽。

那是我印象中一次放學之後,當我還未走進家門,就看到院子裡站着幾位同村的叔伯,他們都在圍着狗的說着什麼,有說有笑的,我好奇,便湊近了看,這才知道狗的變身爲了一個勇敢的媽媽,堅強的生下了三隻小狗崽。

我很開心,扔下了書包,便走近蹲身在了狗的的身邊,輕輕的撫摸着它頭頂上的柔軟毛髮,同時誇獎着它,讚美着它,爲它感到開心,爲它感到驕傲。

可是,也就是在那一晚,狗的剛剛生下來的三隻小狗崽,卻被同村的幾位叔伯給抱走了,無情的抱走了,無情的抱走了……

我憤怒出聲,不僅沒有爲身爲母親的狗的奪回本就屬於它的孩子,然而卻還遭到了爸爸的訓斥,我很難過,我很壓抑,我很無奈,我很委屈。

我更替狗的感到悲哀和痛苦,也許它就不該生寶寶,也許就不該成爲母親。

我清晰的記得那一夜,我給狗的送飯時,我看到它躲在角落裡不肯出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纔將它喚了出來,然而它卻不願吃飯。

我清晰的看到,它的眼角有些模糊,那是淚痕,是溼潤之後化作的痕跡,看到這一幕,我特別的難受,極其的難受。

而狗的的精神似乎瞬間也萎靡了下來,從此便有些鬱鬱寡歡。

那一晚我睡的特別晚,心裡總是胡思亂想着,替狗的感到深深的難過,幾乎像是一夜無眠,卻在臨天亮之際睡着了,好在第二天是週末。

後來時間久了,狗的的精神緩過來了一些,雖然沒有以往那般開心,但總比低落要好的多,時不時的還會對着我喊叫,時不時的伸出舌頭想要舔我。

但後來沒多久,又一件對我而言有着極大的打擊的一件事發生了。

那是什麼季節發生的事情,我已然記不清了,我還是隻記得像是在放學回到家後,院子裡卻沒了狗的的身影,空落落的像是沒了氣味一般,先前拴住狗的的鐵鏈還在,只不過狗的卻不在了。

我去問媽媽,媽媽卻說,因爲家裡實在缺錢,爸爸便將狗的給賣了,賣給同村的一家收購狗的人家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之時,頭皮發麻,憤怒已經將我的身體引至瑟瑟發抖,我彷彿像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一般,感覺前路突然黑暗了下來。

我忍不住對着媽媽大吼大叫,媽媽安慰着我,然而我已是什麼都聽不進耳中,媽媽哭了,我哭的更爲厲害。

眼淚就像是雨滴一般,啪嗒啪嗒的打在地面上,也就在那一刻,我終於明白,有個詞語叫淚如雨下了。

這一次換我有些鬱鬱寡歡了,我曾向媽媽提起,想要去同村收購狗的人家去看看,哪怕僅僅只是看看,我想知道狗的現在過得怎麼樣。

然而媽媽卻回拒了我,說是沒什麼好看的,那人家裡養着許多條狗,只要狗籠存滿了,就會一塊拉出去賣了,至於賣到什麼地方,那誰也不會知道了。

我很失落,更甚傷心。

那些時日,每每臨上學之時,我還會習慣性的向身後看去,彷彿能夠看到狗的的身影,然而並沒有。

每每放學之後,回到家裡,我更會習慣性的奔向先前狗的所住的小窩邊,然而一切卻是那樣的安靜,不僅沒了狗的的身影,就連一根它的毛髮,也難以尋見了。

後來,大概過了多久,我已然記不清,只是記得有一天的午後,媽媽讓我去街上買一袋鹽,我便頂着大太陽,徒步向着街上走去了。

然而在途中卻經過了那家收購狗的人家,而最令我驚喜的是,此時這戶人家的大門正大開着,我可以清晰的看到院子裡擺放着滿滿的鐵籠,以及鐵籠裡的狗。

我停下了腳步,緩慢的靠近那戶人家的大門,想要不被人發覺,便躲在了牆頭的一側,我想要尋找一下,碰碰運氣,看是否能碰見我心愛的狗的。

而當我的目光大概的掃視了一圈之後,只在一個角落裡,定格了。

我的身體怔住了,目光極其的灼熱,因爲在那個角落裡,我看到了我心愛的狗的,它此時正安靜的趴在鐵籠裡,情緒似乎有些失落,不願與其他的狗交流。

我看着看着,便入了神,當我看到狗的有些瘦了,當我看到狗的毛髮該剪了,當我看到狗的身上太髒了,我忍不住想要流淚,然而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眼淚決堤。

狗的並沒有發覺到我的出現,而我卻因爲實在忍不住了,便對着狗的輕輕喊道:“狗的……狗的……”

狗的聽見了我的聲音,身體猛然間站立了起來,接着便四處張望,同時“汪汪汪”的叫個不停,終於,它看到了我。

“汪汪汪……”

“汪汪汪……”

狗的好像很開心,不停的喊叫着,不停的撞着那個困住它的鐵籠,然而儘管它不停的摔倒和站起,鐵籠終究還是沒有被它撞開。

我看到這一幕,內心如同刀割一般的疼,我多麼想不顧一切衝上去,抱住它,然而當我的念頭還未升起,那戶人家的主人便走出來了。

“這孩子,去去去,一邊玩去,這不是你待的地方,咬住你了咋辦!”

戶主將我趕走,同時準備關上大門。

我有一句話噎在了喉嚨處,我多麼想說:“懇求您讓我摸摸它……”

然而我害怕,始終沒有說出口,而那扇大門也由此關上了,從大門合併的最後一絲縫隙之後,我的目光交匯着狗的的目光,是那樣的疼痛。

我看到了它目光中的渴求,它多麼希望我帶它離開。

我看到了它目光中的開心,它可能沒想到會再見到我。

我看到了它目光中的難過,它想要告訴我它過的不幸福。

我看到了它目光中的無奈,它也許在說就這樣吧,你我皆無能爲力。

在我轉身離開之時,院內狗的的喊叫聲越來越小,直至後來不再喊叫,我哭的像是一個淚人一樣,腳步很是沉重,很是沉重。

“狗的,我希望你以後去到一個好人家,開心快樂的生活一輩子……”

“狗的,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在想你。”

我想摸你的腦袋,我想給你送飯,我想陪你說話,我想……我想你的一切。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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