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蟬鳴

每每聽到樹上的蟬鳴,我的眼前就會浮現出來一幅畫面,那是一幅唯美的畫面,總是能夠令我癡癡的神往。

如今待在喧囂的城市中,很難再聽到有蟬鳴了,儘管城市裡的綠化做的天衣無縫,但在沒有蟬鳴的林羣中,總感覺到少了些什麼。

就如同喝水,有了水,卻沒有水杯;有了水杯,卻沒了水。

我常常憶起兒時的蟬鳴,那聲聲伴隨着夏天悄然度過的蟬鳴,就像是一首首悠揚的曲子,飄在空中,儘管有些午睡的村民很厭煩,厭煩蟬鳴打擾了他的休息。

然而我卻對蟬鳴有着不一樣的感受,我喜歡這種感覺,一種充滿生機的感覺,特別是在跟着媽媽去了田地,一個人躺在樹下的涼蓆上,目光看着在田地裡彎腰勞作的媽媽,耳邊聽着頭頂上傳來的聲聲蟬鳴,多麼美妙。

有時候若是颳起一陣風,蟬鳴還會稍稍的停止片刻,等風過去了,蟬鳴會再次響起。

然而若是說起蟬鳴,還有一個有趣的小生物不得不說,那便是蟬變之前的形態,在我們那裡,稱之爲爬拉猴,但大多數人認識它的時候,該是“知了”這個名字罷。

每當夜色降臨,爬拉猴就會鑽出泥土,從而爬到樹幹上,若是在它爬行的途中沒有被他人給奪去,那它便可以修成正果,從而在深夜蛻變成蟬了。

可是不幸的是,人人都在說着爬拉猴的營養價值很高,於是人人都開始在夏季期間,待夜色降臨,便提上水瓶,拿着手電筒,出門,去照樹幹上的爬拉猴,從而丟進水瓶裡淹死它。

家庭境況好些的呢,便抓回去炸着吃了,家庭境況不好的呢,則是多數給售賣了出去,我記得,那時候還有人專門奔走於各個村莊,響着大喇叭,收購爬拉猴。

在我小的時候,爬拉猴的價格好像是一毛錢一隻,也就是說,若是你想要吃上一包五毛錢的乾脆面的話,就必須要抓到五隻爬拉猴纔可以,當然,那時候的爬拉猴很多,每個人一晚上都可以抓到好多包方便麪的爬拉猴。

可後來,隨着經濟的飛速發展,爬拉猴的價格也在飆升,前些年好像已經漲到了五毛錢兩隻了,價格甚是驚人,然而如今,竟然飆升到了六毛錢一隻。

然而隨着價格的飆升,最終能引發的情況,便是爬拉猴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而隨着爬拉猴越來越少,最終能夠引發的情況,便是蟬鳴再也不是那樣的動聽了,甚至你若想聽到蟬鳴,都要想方設法的刻意去尋找了。

我感到很遺憾,也挺無奈,今年的夏天,我也刻意的回了一趟老家,一來是看望一下爺爺奶奶,二來則是聽聽蟬鳴,然而令我感到錯愕的是,夜幕剛剛降臨,原本漆黑的村子,再也不漆黑了,隨處可見的燈光甚至照出了舞臺的感覺,每一個行人都在對爬拉猴進行着最終的剿滅。

忽然之間,我竟回想起來了小時候跟着爸爸去抓爬拉猴的情景,印象之中去抓爬拉猴的次數並不多,顯然我是笨的,爸爸也是笨的,每一次基本上都是無功而返。

記得那一次,我和爸爸兩個人甚至都走到了村北地,還是沒有抓到一隻爬拉猴,正無奈的準備回家之時,我看到了一棵蘋果樹上竟然同時爬着三隻爬拉猴,我嚇了一跳,連忙蹲身上前,抓了回來,可爬拉猴還未裝進瓶子,便聽到有人說話,原來這是別人家的果園,人家刻意的在蘋果樹的樹幹上粘上了塑料膠帶,使得爬拉猴爬不上去,隻身坐等着收穫爬拉猴,而我的行爲,反倒是屬於半路搶劫了。

終於,我還是將三隻爬拉猴給放回了原處,只不過我沒有放在塑料膠帶之下,而是塑料膠帶之上,我心存一些陰暗,想要爬拉猴快些爬到樹頂上,快些蛻變成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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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回想起來,不免會笑出聲來,畢竟那時候年齡小,一些行爲顯得很是幼稚。

只是當下,我卻有些同情那些爬拉猴,我想,如果,只是如果,有那麼一天,人們不再抓它們,而是讓它們順利的蛻變成蟬,那該多好呀!這樣一來,田間地頭上,又該會有動聽的蟬鳴了。

能夠伴隨入夢的不是鋼琴聲,反而是蟬鳴,只不過這調皮的蟬不會在晚上發聲,我想,這也是上天的刻意安排吧,畢竟有些人厭煩那些蟬鳴,白天的午休已是讓他們厭煩不已,若是晚上還有蟬鳴,恐怕爬拉猴早已滅絕了罷。

可惜啊,如今哪裡還有當年的蟬鳴呢?有的只是汽車的轟鳴聲,街角的叫賣聲,遠處的敲擊鍵盤的聲音。

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話,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我想,這句對待魚翅的宣傳語,也適用於爬拉猴身上吧?只不過區別是魚翅貴,爬拉猴便宜。

我想也是這樣,世上只有大的,稀罕的,傳頌的,纔會被人關注,從而引起保護,像那些小的,不算稀罕,不被傳頌的,哪裡會有人在意呢?

若是城市裡真的有了蟬鳴,恐怕爬拉猴會滅絕的更快吧?畢竟處處彰顯着浮躁。

像我這麼矯情的,恐怕不多,搞不好還會被人罵成神經病,是啊,誰叫我真的就懷念蟬鳴呢?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夠聽多久,但願多年以後,還能繼續聽到蟬鳴,而不是一整個夏季,都在酷熱的寧靜中度過,那樣,人真的會活成懶惰鬼的。

快聽,快聽,那邊好像有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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