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差不多有十幾分鍾,一臺黃色的小型的叉車從廠子裡“轟轟”幹了出來,緊跟着駝子叼着煙從駕駛艙蹦下來,朝我招了招手笑道:“稀客啊兄弟。”
駝子的造型無比另類,光着膀子,上身繫着條黑色的皮圍裙,腳上趿拉着一雙長筒雨靴,圍裙上隱約還能看到血跡,那模樣活脫脫就是一個屠夫。
我樂呵呵的下車問道:“駝哥,是不是廠里人手不夠用吶?你咋還親自操刀上陣呢?不行你聘我唄,我學東西可快了。”
駝子解下來身上的圍裙,笑呵呵的說:“現在全機械化了,宰殺、去毛都一體的,我剛從澳大利亞上的新設備,基本上用不到人工操作,我就是閒的沒事幹,每天自己殺兩頭豬玩。”
他身高跟我差不多,但體格子絕逼超我倆,兩條粗壯的臂膀都快趕上錢龍的大腿粗,他胸口到肚子的地方,紋着一條猙獰的獨角惡龍,龍頭在小腹上,龍身盤旋他整個前胸,再加上他滿臉的橫肉,瞅着就讓人心生忌憚。
駝子抖落兩下皮圍裙,隨手扔到叉車上,笑呵呵的問我:“啥事啊兄弟,你叔有消息沒?”
我笑盈盈的隨口敷衍:“說是已經到內蒙了,剛纔還給我發了兩張騎馬的照片。”
“真羨慕他啊,說放下馬上就能孑然一身的離開。”駝子長嘆一口氣,直接將菸蒂踩滅,衝我努努嘴道:“進我辦公室喝會兒茶去?”
瞅着幾輛載滿生肉的貨車從廠子裡開出來,我撥浪鼓似的搖搖腦袋道:“算了吧,我暈血。”
駝子齜着一口雪白的大牙嘿嘿一笑:“你想得多而已,其實豬肉羊跟人差不多,死了就啥也沒了,一堆爛肉還能爬起來咬你是咋地。”
聽完他這個比喻,我直接打了個冷顫,乾咳兩聲道:“駝哥,前兩天你不說想找點發財的項目幹嘛?”
駝子立馬來了興趣,眨巴眼睛問:“對呀,你有門道啊?老溫給你項目了?”
我頓了頓說:“項目肯定有,不過不知道溫主任是咋安排的,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嘮點別的買賣,你知道信貸公司不?”
駝子倚在叉車旁邊點頭道:“咋不知道,不就街上喊着無息貸款那幫逼樣的嘛,其實就是過去的高利貸,換身皮罷了,那玩意兒坑坑傻子勉強,實際賺不到幾個錢,而且特殊行業許可證太難辦了,老弟準備幹這行吶?”
我壞笑着舔了舔嘴脣說:“哥,你說咱們要是坑信貸公司錢,能發點小財不?”
駝子迷惑的捏了捏鼻頭道:“啥意思,我沒整明白。”
我深吸一口氣說:“我知道一家信貸公司,底子挺厚的,估摸着能有個三五百萬,這錢對你來說肯定不算啥,但對還在溫飽線掙扎的弟弟我來講,絕對是條活路,要不是實在活不起了,我也不能來求哥哥你,我叔一直跟我說,全崇市最有大哥樣的就是駝哥你。”
駝子咧嘴一笑道:“少捧我哈,說正事兒。”
我搓了搓兩手猥瑣的吧唧嘴:“哥,你認識人多,想辦法幫我找個有正規手續,但實際上沒任何實業的皮包公司,完事我安排人去那個信貸公司貸款,得到的錢,咱們二一添作五平分。”
駝子沉思幾秒鐘後搖頭說:“兄弟,這錢不好套,信貸公司要真實身份證明的,再者說了,你這屬於經濟詐騙,對方一旦報警的話,公司肯定被查封,詐騙的人後半輩子等着被通緝吧,爲一二百萬划不來。”
我遞給他一支菸,壓低聲音道:“所以我需要一個沒任何實業的皮包公司,人員方面你不用操心,拿出來一二百萬,至少賺一半,最不濟也能撈個信貸公司的特殊行業許可證,光是這證扔市面上賣三四百個沒問題吧?而且這事兒你不參與,只需要負責扮演一個救世主就OK,”
“救世主?”駝子愕然的張大嘴巴。
我湊到他耳邊小聲言語幾句:“對唄,我套那家公司錢,完事你這樣..”
聽完我的話,駝子眼珠子瞪的圓溜溜的,好半晌後才朝我翹起大拇指道:“你是真狠,那家信貸公司惹着你了吧?”
我矢口否認:“啥惹不惹的,我就想賺點碎銀子而已。”
駝子沉默一下後說:“這個套,我能幫着你辦,但咱提前講清楚,牽扯到別的事情,我肯定不參與,這麼多年我之所以一直能瀟瀟灑灑的活着,就是因爲我誰都不招惹。”
我利索的點點腦袋道:“沒問題,老哥等着收網就OK,您要實在信不過我,咱也可以擬份合同。”
駝子意有所指的擺擺手道:“合同啥的沒必要,我和你叔處了這麼多年,他了解我是個什麼人。”
聽到他的話,我微微一愣,沒想到這個看似粗枝大葉的傢伙實則心思細膩到了極點,他其實是在拿話點我,如果想真正促成合作,我的面子肯定不好使,得齊叔出面。
他並不知道齊叔現在其實已經落魄到極點,再正常人眼裡,齊叔可能只是嘴上喊着洗手不幹,實則是退居二線,把我給推出來罷了。
我猶豫好半天后,輕聲道:“哥,待會我讓我叔給你打個電話,但你得保證,電話接完就忘了,他想退休你也知道,咱別給他招惹沒必要的麻煩。”
駝子立馬大大咧咧的保證:“操,你還是不瞭解哥的性格,我就是單純想那個老梆子了。”
之所以做出讓齊叔給他打個電話的決定,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溫平肯定不會跟人瞎嗶嗶自己殺了齊叔的事情,同樣市裡這幫老混子也絕對想不到齊叔已經不在“人世”,這事兒只有不被溫平揭破,應該是沒什麼風險。
我跟駝子招呼一聲,隨即走出去十幾米遠,確定通話不會被任何人聽到以後,才掏出手機撥通錢龍的號碼,低聲道:“齊叔和你在一塊沒有?”
“在。”錢龍輕聲道:“朗,這個大叔到底是什麼人吶,做生意真特麼有一套,前兩天陸國康愁的一筆賬要不出來,他隨便提點我幾句,陸國康就把錢給要出來了。”
“你別問那麼多,照顧好他,除了你以外別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包括媚兒和晨子,聽明白沒有?”我低聲囑咐。
錢龍小聲說:“他不會是國際通緝犯吧?”
“可不唄,他以前是個拉登開車的,一天別那麼事兒。”我沒好氣的笑罵一句:“讓他接個電話。”
幾秒鐘後,齊叔的聲音傳了過來:“是不是遇上麻煩了?”
“算不上麻煩,只是我面子不夠使,得借你的..”我把我的想法跟齊叔簡單聊了一下。
齊叔聽完後,不以爲然的說:“一個小信貸公司,不用那麼麻煩,這事兒你可以..”
我打斷他低聲道:“叔,整垮對方不是目的,我要讓他瘋,要讓孫馬克氣的直跺腳,而且我也想開發一下自己的智力,我知道你肯定能幫我,但我希望自己不是個傀儡。”
“你這孩子..”齊叔無奈的嘟囔一句:“駝子人性還湊合,你把電話給他吧。”
我小跑着來到駝子跟前,把手機遞給他,打趣的說:“駝哥你可得抓緊時間抒發自己的思念之情,打的國際長途,一分鐘老貴了。”
“摳搜樣兒吧。”駝哥笑罵一句,隨即捧起手機貼在耳邊:“不講究啊老齊,走時候都不知道通知一把我這個救命恩人,你侄子剛剛跟你說沒說,要跟我合作的事兒啊..”
幾分鐘後,駝子滿臉帶笑的把手機還給我,笑的很假的說:“兄弟,我是真不在乎幾十上百萬,幫你一個是因爲我跟你叔的情分,再有就是看好你的前景,哪天你小子真從老溫那得勢了,記得想着點老哥今天的人情哈。”
“叔,你先慢慢養傷,我的事情不用操心。”我捧着手機跟對面的齊叔交代一聲,完事衝着駝子雙手合十作揖逗樂子:“哥,你往後退三步,擺一個造型,讓老弟好好瞻仰你一下,你和活佛的差別。”
駝子笑罵我一句:“滾蛋,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最遲明天下午之前,我給你弄間皮包公司,需要怎麼幹,你隨時給我打電話,這兩天我也不出門旅遊了,等着配合你。”
我比劃一個OK的手勢應允:“妥了,事成以後,我喊上我叔,咱幾個坐一會兒好好喝一場。”
從屠宰場離開後,我又馬不停蹄的給呂兵發了一條短信,思索良久後,最後撥通了溫平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