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老天爺是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嗎?竟讓他在這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重遇上了他最想見到的人。
不過,他的這滿腹激情沐蘭是毫不知情的,對於他迫不及待的問話充耳不聞,甚至別過了頭去。
碰了一鼻子灰,拓跋凌雲終於稍稍冷靜了些,重重舒了一口氣後,有些自嘲的笑道:“看來,你還在記恨着我。”
想想也是,他害她吃了不少苦吧?屍蘿花的毒性發作起來可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你怎麼會被關在這裡?”拓跋凌雲似乎絲毫也不介意一個人唱獨角戲,充分的發揮着他的八卦精神,問道:“和東陵無絕吵架了?”
沐蘭橫了他一眼,道:“不愧是太子殿下,到哪都這麼灑脫,還有心情管別人的閒事。”
“對我而言,你可不是別人。”拓跋凌雲這一句倒是發自肺腑,不過,他這天性邪肆不羈的外表卻讓人怎麼也難相信這話有多真誠。
“你想和我扯上關係嗎?”沐蘭似笑非笑的看他,冷冷道:“那麼,也許你這輩子都回不了有窮了。”
“我知道。”拓跋凌雲一副“我都懂”的神情,道:“東陵的醋勁確實是大了些,不過,若換作是我,可能會比他做得更過火一點。”
這一點沐蘭倒是完全相信,以他拓跋凌雲手段之歹毒,能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容我好奇一下。”拓跋凌雲又往鐵欄縫隙裡擠了擠,似是恨不得從那條窄縫裡直接擠進來一般,“你舍了命的救他,他卻這樣對你,你心裡就沒有一點後悔嗎?至少,你若跟了我,我可捨不得你受半點委屈。”
“是嘛?”沐蘭嘲諷的揚了揚脣,道:“就算我殺了你父皇母后,你也不介意?”
拓跋凌雲起初以爲她是開玩笑,但看她臉上沒有半絲說笑的意思,表情頓時漸漸凝重起來,“你……看來,又闖了大禍了?”
“所以,你最好離我遠點。”沐蘭再度別過了頭去,道:“否則,攤上一個同夥共犯的話,你知道的,東陵無絕會怎麼對你。”
拓跋凌雲頓時迷惑了,這怎麼可能?她對東陵無絕是怎樣的感情,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卻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這才分別不過一個月,她便殺了東陵無絕的老孃?打死他也不信這是真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拓跋凌雲收斂起一貫的玩世不恭,認真的問着,“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
沐蘭既沒回答,也沒轉頭看他,脣角卻浮起一抹輕笑。幫她?他自己還自身難保呢。
拓跋凌雲還想再問,對面的人卻已閉上了眼睛,顯然是不想再交談下去。見此,他也不得不將到嘴的話嚥了回去。
東陵無絕這個昏君!連他一個外人都能一目瞭然的事,難道他還看不明白嗎?這女人才死裡逃生過,他竟將她丟到這牢裡來受罪?
原本,拓跋凌雲是帶着點負罪心理,所以,在這些被關押的日子裡,從未有過反抗。反正他知道,東陵無絕遲早得放了他。然而,這一刻,他突然生起一股想要立刻從這裡出去的衝動。
不過,次日上午,他便終於知道,事情遠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建於地下的大牢永遠都是沒有白天黑夜的,全靠牆頭的油燈照亮,所以,在這種昏暗的光線下,兩個長相原本就很像的人是根本很難讓人分辨的。靳寧的突然出現,讓拓跋凌雲幾乎以爲自己是身在夢中。
“你……沐蘭?”拓跋凌雲很不確定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隔壁牢裡那個仍倚牆靠坐着的身影,似乎除了衣着,兩人根本沒什麼差別。
靳寧脣角挑起一抹溫婉的笑,然而,眼裡卻冷若冰霜,道:“拓跋太子,別來無恙啊?”
拓跋凌雲心底瞬間猜想了無數個可能,卻還是問出了口,道:“你們兩個,到底誰纔是沐蘭?”
靳寧不屑的掃了一眼牢裡的沐蘭,道:“怎麼,她跟你說,她是沐蘭嗎?”
拓跋凌雲微微語塞,如果說,相貌也會認錯的話,那麼,感覺難道也會出錯嗎?雖然昨天與她只有短短几句的交流,但他可以絕對確定,旁邊牢裡的女人就是他所認識的沐蘭。
至於如今,這個一臉冷傲站在他牢門外的,倒反而似乎有種說不清的陌生。雖然,這兩個女人都不曾給他好臉色,卻還是有着微妙的區別的。
可奇怪的是,牢外的這個沐蘭身上穿的雖然不是宮裝,但以其華麗的面料和做工,倒是更符合德妃這個身份。
“看來,你們西楚國有趣的事果然很多。”拓跋凌雲唏噓着,終於有些理解,那個連命都可以不顧的東陵無絕怎麼會捨得將旁邊那個女人送進這大牢裡來了。
“有趣的事還在後頭呢。”靳寧眸中蘊藏着一抹冰冷的恨意,語氣卻依舊輕柔,道:“自古有句話,叫做禮尚往來,當初在有窮國的日子裡,承蒙你的款待。如今,你既到了我西楚的地盤,我一定也會好好的盡一盡地主之誼,讓你領教領教我們西楚的風情。”
她說得好聽,但任誰也聽得出這些話裡的另一番寓意。
拓跋凌雲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爲她這番挑釁的話,而是,她眼中的恨意令他迷茫了。如果她不是沐蘭,又何來對他這麼深的仇恨?而且,她言語裡的意思,對在有窮髮生的事也是瞭如指掌的。
但或許是先入爲主的緣故,又或許是出於對弱勢者的保護欲,他對眼前的這個並無過多好感。
靳寧倒似是心情很好,也不管他是什麼反應,自衣袖裡取出一個小瓷瓶來,道:“這牢裡味兒真重,你堂堂太子爺,想必很不適應吧?所以,我今天來,便是先給你送上點小禮物。”
說着,拔開瓶塞,將裡頭的液體倒入了最近的一盞油燈內。
不一會,空氣中便充斥着若有似無的某種植物燃燒的味道。
拓跋凌雲當然知道她不會那麼好心給他點的是薰香,不過,光從氣味裡,也無從分辨那到底是什麼,又會有怎樣的作用。
做完這一切,靳寧拍了拍手正準備離去,卻突然感應到旁邊牢裡投來兩道寒徹骨髓的目光,不由得腳步一頓,挑釁般朝裡頭的人看過去。
雖然是前世的情敵,但在這之前,沐蘭對眼前的女人並無明顯的憎惡與仇恨。因爲她愛過,所以能理解她的行爲和感受。如果她是明着衝自己來,那麼不管是怎樣招術,她都接着。但,她對她在意的人下手,就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