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洛雲默應了一聲,她最喜歡惡作劇了,她也在半夏的旁邊躺了下去,她閉上眼睛,慢悠悠的說道:“這曾經是我夢想的生活,在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自由自在的活着,沒有爭鬥,沒有猜忌。”
找到了這樣完美的日子,可本應陪在我身邊的你現在在哪呢?或許在和皇上還有大臣們談論政事,或許和鶯鶯燕燕們一起玩鬧,又或許在對另一個女子說了要天長地久的話,總之,那個說過要陪我到地老天荒的人卻再也不可能在我身邊了。
半夏悄悄的轉過頭,盯着洛雲默閉着雙眼的臉,聞着她身上散發出的蘭花香味,心怦怦跳着。
“謝謝你,半夏!”
半夏正在望着她的臉出神,沒想到她突然睜開明亮的眸子對上了自己的,他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說道:“什……什麼?”
“謝謝你幫我練功啊!”洛雲默一個翻身趴在石頭上,笑嘻嘻的看着半夏。
半夏心怦怦跳着,臉也紅的要命,他趕緊爬了起來:“舉手之勞而已!快點提了水回去吧,師父該着急了。”說完趕緊提了水桶去河邊打水去了。
夏國皇宮。
“崔氏之女竟幹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夏天灝將一封書信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生氣的說道。
“哼,若是沒有人在背後撐腰,想必她一個女子也沒那麼大的膽子做出這種事來吧?”夏天燁端坐在椅子上,冷冷的說道。
夏天灝眯了眯眼睛,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他的作爲朕早有耳聞,一直苦於沒有證據,眼下有個運送糧草的任務,哼哼!”
“他們父女乾的壞事罄竹難書,是時候讓這糧草被劫一次了。”夏天燁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夏天灝,笑了笑說道。
“來人啊,宣崔大人即刻進宮!”夏天灝收了笑容,威嚴的對在外面候着的內監說道。
夏天燁滿意的笑笑,人在做,天在看,是時候讓你們付出代價了!
這家酒樓來來往往的食客,熱鬧非凡,到了三樓卻不見一個客人,在角落的房間裡,一羣人在一起喝酒聊天。裝飾華麗的木門上刻着精緻的圖案,吱呦一聲被人推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男子。
本來在一塊喝的熱火朝天的一羣人,皆往門口看去。
“崔大人,您可來遲了,得罰酒啊!”一個男子端起酒杯對着剛進來的男子舉了舉說道,他剛說完,衆人一塊符合着。
“同諸位大人一塊吃飯,怎麼敢遲到?”崔大人坐下在椅子上喘了一口氣說道:“這不皇上讓我負責往災區運送糧草的事,我這剛安排完,車隊估計現在出了京城到了燕子山了!來晚了,真對不住大家啊!”
其他人眼裡閃着異樣的東西,其中一個親自爲崔大人斟了酒:“這頓飯恐怕要崔大人請了!”
“哦?”那崔大人一愣,接着回過神來哈哈笑道:“好好,本來遲到了就是我的錯,今日這飯就算在我身上了!”
“不不不!”對面的一個男子擺了擺手說道:“看來崔大人還沒弄明白我們讓大人請這頓飯的原因啊!”
崔大人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着看着他,想聽他接着說下去。
“崔大人升職之喜,你說,是不是得請諸位大人共飲一杯呢?”那男子悠悠一笑說道。
“王大人恐怕是搞錯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喜從何來呢!”崔大人呵呵笑道,拿起筷子伸手夠了一塊牛肉填到嘴裡。
“哎!”那人端着酒杯站起身來,走到崔大人旁邊:“崔大人一向盡職盡責,深得皇上信任,而且崔大人的女兒就要成爲燁王妃了!再說了,運送糧草這麼重大的事,皇上都盡數交給大人去辦,大人,您說,您是不是要升職了呢?”
“是啊!是啊!”另外一個男子對着皇宮的地方拱了拱手:“聖上聖明,糧草一道,加封崔大人的聖旨就到了崔府,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來來來,咱們一同敬崔大人一杯,還望崔大人多多照拂我們,在聖上面前多替我等美言幾句啊!”衆人一同舉杯,對崔大人賀喜道。
崔大人經他們一說,心裡美滋滋的,但還是笑着回敬了酒,嘴上說道:“同喜,同喜!”
幾循酒下來,衆人已是喝的醉醺醺了,第二日還要早朝,衆人都互相道了別,讓各自的家奴送自己回了家。
崔大人剛下馬車,管家便匆匆迎了上來。
“老爺,您可算回來了!剛纔有人回來傳信了!”管家急急忙忙的說道。
“來人了?說什麼事了麼?”崔大人讓兩個家奴扶着,醉醺醺的說道。
“說,說糧草剛進燕子山,就,就被那山裡的草寇給劫了去了!”管家不敢擡頭看他,怕他責罵自己,低着頭吞吞吐吐的說道。
“什麼?”崔大人聽完話頓時酒醒了一半:“那羣草寇好大的膽子,追回來了沒有啊?”
“沒,沒有!那羣草寇兇猛異常,設了埋伏把運糧的官兵都殺了,
糧草也給劫了去了!”管家只是這事非同小可,小心翼翼的說道。
“怎麼會遇上這種事!先不要聲張,立刻叫陳武到我書房來!”崔大人彷彿沒喝醉一般,甩開倆家奴的手便匆匆的往書房跑去,丟失糧草可是要殺頭的大事,一定要在皇上得到消息之前將糧草盡數找回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第二日早朝皇上便知道了這件事情,責令他兩日之內將糧草找回來,不然就嚴格查辦,他唯唯諾諾的應着,一場早朝下來卻是衣衫盡被汗水所溼。
好事不臨門,壞事卻接二兩三的來了。本來糧草沒有被找回來,已經夠他煩惱了,誰知道還有人在這時候落井下石,在聖上面前參了自己一本,說自己貪贓枉法,把往年自己幹過的事給抖了出來,皇上找專人着手去查,平日裡跟自己稱兄道弟的官員們,現在卻躲得一個比一個遠,縱使他本領再大,這時也是迴天乏力了。
過了幾日,一紙聖旨到了崔府。由於崔大人負責運送的糧草被草寇劫去,沒有找回來,辦事不利,就地免去官職,後又查出貪贓枉法,手系幾條人命,查封崔府,府內財產全部充公,女子全部發去軍中充妓,男子全部發配邊疆,永世不得錄用。
盛極一時的崔府就在一夜之間衰敗,人去樓空,荒涼至極。
崔紫竹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昏暗的大牢裡昏睡,恍恍惚惚中被侍衛粗暴的拉起來,拖到了外面,聽到了這個噩耗。
“由於罪臣崔氏之女紫竹身份特殊,交給燁王處置,欽此!”宣旨的公公用尖細的嗓音結束了話語。
“崔紫竹,還不謝恩領旨!”那太監趾高氣揚的說道。
“不可能,不可能!”崔紫竹尖叫着便要上前拉扯那太監:“求公公稟告皇上,讓我見皇上一面,爹爹是冤枉的!”
崔紫竹還沒等夠到那太監的衣角便被侍衛拖了回來,一棍子打在後背上,她趴在地上,嘔出一口鮮血。
“哼!就憑你?罪臣之女哪有臉面面聖,別在那妄想了!”那太監將聖旨擲於崔紫竹面前,撫了撫衣衫:“你還是祈禱王爺能顧忌舊情對你從輕發落吧!不過,咱家覺得是不可能了!”
崔紫竹愣愣的趴在那裡,一行人都走了出去,兩個侍衛架起她也往外走去,她呆呆愣愣的任由他們拖着自己不知走向哪裡。
“犯人崔紫竹帶到,請王爺發落!”侍衛將崔紫竹隨手扔在地上,便向夏天燁行禮說道。
崔紫竹身子一震,擡頭看向夏天燁,趕緊爬到他的腳邊,拉住他的衣角哭着:“王爺,爹爹是冤枉的,念在你我夫妻這麼多年的份上,求求你!去跟皇上給爹爹求個情!”
夏天燁慢慢的蹲下身去,盯着崔紫竹的眼睛,一字一頓冷冷的說道:“當初你害默兒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會有今天!”
崔紫竹一愣,停止了哭喊,夏天燁站起身來,一腳將崔紫竹踢開,看都不看她一眼:“犯人崔紫竹心思惡毒,謀害多條人命,念及她服侍本王多年,今日起奪去側妃之位,發去浣衣局做苦役以自省,沒本王的吩咐,不準踏出王府半步!”
侍衛沒等崔紫竹說話,就拉起她拖了出去,崔紫竹連日來受盡了牢獄之苦,本以爲自己的爹爹會救自己出去,沒想到爹爹因爲官場的事被免了職,發配了邊疆,全家人散落各地,自己竟然也淪爲了浣衣局一下下等的奴婢,不由的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喂!起來,起來了!”崔紫竹正在睡夢中,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個女子又粗又響的叫罵聲:“你個小賤蹄子,剛來就偷懶,在這的誰不想睡覺,先把活幹完再說!”
那女子生的五大三粗,一手掐着肥胖的水桶腰,一手指着自己罵道,崔紫竹何時受過這種屈辱,心中惱怒,身形未動,不由的瞪了那人一眼。
“瞪什麼瞪!”那女子見崔紫竹沒有起身的打算,竟隨後從後面拿出一根棍子,一棍子打在了崔紫竹的身上:“你以爲你是主子麼,還敢對我瞪眼!老孃我告訴你,進了這裡就是老孃說了算,不管你以前多厲害,現在什麼都得聽老孃的,否則老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還不快給老孃起來去幹活,老孃可不慣你毛病,幹不完活就別想吃飯!”
崔紫竹感到後背陣陣的疼,想了想自己的處境,確實不能和她對着幹,只得起身,讓那婆娘推推搡搡的走到了外面。她看了看外面的環境,偌大的院子擺滿了水盆,一羣丫頭各自圍着自己的水盆用力的搓着裡面的衣服,見她出來都紛紛看着她,那婆娘罵罵咧咧的說了幾句,都又害怕的低下頭幹自己的營生了。
“你就在這洗吧!”那婆子拿着棍子把崔紫竹推到一個水盆旁,裡面髒兮兮的水裡泡滿了衣服:“這是梅側妃的衣服,一件件可都貴着呢,洗壞了賠上你的狗命你也買不起!快點起,洗不完不準吃飯,不準睡覺……”
那婆子又轉過身對着其他丫頭罵道:“都不準幫她,讓她知道知道老孃的厲害,老孃這裡可不是養小姐的地方
,誰要是幫她讓老孃知道了,跟她一塊別吃飯了!一個個都別偷懶,趕緊幹活!”
崔紫竹看了看滿盆的衣服,對那髒兮兮的水生滿了厭惡,但現在已經不同往日,自己不洗便沒有飯吃,心一橫,便伸手去搓洗那堆衣服了。
還沒到晌午,崔紫竹卻感覺熱的要死,衣衫被汗水浸溼,緊緊的貼在背上,很難受的感覺。咕咚一聲,不遠處一個丫頭一頭栽倒在髒水盆裡,崔紫竹心裡砰砰跳着,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幾個丫頭慌忙上前把她從水盆裡拖出來,探了探鼻息,遺憾的搖搖頭。其他人都沒有動作,甚至神色都沒有變,彷彿司空見慣一般。不一會便有兩個婆子上前把那丫頭的屍首拖走了。
崔紫竹驚奇的看着這一切,自己天天活在深閨中,從來不知道下人們的命這麼不值錢,幾秒鐘前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幾秒鐘以後就被拖走了,不知道會被葬在什麼地方。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怔怔的望着那個死去的丫頭栽倒的地方,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由的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眼淚滴落在水盆中,激起一個小小的水花。
“這個很正常的,說不定什麼時候身邊的人就會離開你。”
崔紫竹突然聽到身旁有人說話,忙擡起胳膊擦了擦眼淚,只見一個面色泛黃的小丫頭蹲在自己旁邊,本來就瘦削的臉顯得那雙大眼睛有些空洞。
崔紫竹經歷了這麼多,對任何人都不會輕易相信了,她戒備的看着那面黃肌瘦的小丫頭,並沒有答話。
“說不定我們什麼時候也會突然的死去,習慣就好了!”那小丫頭無奈的笑笑說道。
“活還沒幹完竟然還有閒心在這聊天!”身後傳來那個令人厭惡的女人聲音:“都去吃飯,吃完飯馬上回來幹活!快走,快走,都利索點,吃完趕緊都滾回來!”
崔紫竹從髒水裡抽出手,往衣襟上擦擦,準備起身跟着她們去吃飯。
“讓你去吃飯了嗎?”那婆娘拿着棍子指着崔紫竹喝道:“你自己好好瞪大眼睛看看,看看別人洗了多少,再看看你洗了多少!還有臉面去吃飯?給老孃全部洗完了再去吃,不是有時間閒聊麼,呶,把那盆也洗乾淨,洗不完覺也別睡了!”
那婆娘指了指那個死去的丫頭的那一盆說道,又對着再一旁圍觀的小丫頭說道:“都看什麼看,再看就過來跟她一塊洗!”
聽着這話,其他丫頭們走低着頭趕緊走開了。那面黃肌瘦的小丫頭抱歉的看了崔紫竹一眼,也同其他丫頭一塊去吃飯了。
那婆娘看着崔紫竹奮力的搓着衣服,不屑的翻了翻白眼,滿意的笑了笑走開了。
崔紫竹心裡冷笑着,真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自己什麼時候也被這羣狗奴才騎到頭上了!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等到我崔紫竹翻身的那一天,要你們好看!
本以爲兩大盆衣服會很快就洗完,可到了後面實在累得沒有力氣了,手指頭都僵硬了,這樣一來晚飯便也沒有吃,等崔紫竹把兩盆衣服洗完回去的時候,屋子裡的其他丫頭們已經都躺下了。
她們經過一天的勞累,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纔可以躺下休息一會兒。她們三三兩兩的低聲聊着天,談論着白天發生的事,憧憬着她們不可能過的生活,經常會說着說着便睡着了。
崔紫竹輕聲的掩上門,走到自己的位置,默默的爬了上去,躺了下去。
她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這一天干的活比她之前十幾年乾的活都要多。本來纖長白皙的手指,被髒水泡了一天,現在乾乾澀澀的,皮膚也變得皺皺巴巴的,本來修剪的漂亮的長指甲,被水泡軟,不知道什麼時候斷了一塊,她伸手把殘留的一塊撕了下來,這樣的短指甲才適合幹活,透過窗外的月光,她看到了自己指甲的,上面還有當初丫鬟們給她染得紅指甲,現在卻已經殘缺的有些荒涼了,過去的日子,當真是回不來了!
“哎,給你!”崔紫竹正在胡思亂想,躺在自己身旁的小丫頭轉過身來對着自己,在自己的懷裡摸摸索索了半天,掏出一塊乾硬的饅頭。
崔紫竹愣愣的看着她,正是白天那個面黃肌瘦主動跟自己說話的那個小丫頭,她晚上竟然睡在自己旁邊。
“我知道管事肯定不能讓你吃飯,便想着給你帶些回來!”那小丫頭把饅頭往前遞了遞,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搶不過她們,只能帶這個回來了,你肚子餓了吧,吃了墊墊肚子吧!”
崔紫竹感覺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了,嗡嗡作響,看不清月光下那個小丫頭的臉。她從來沒想到自己一無所有,從高高在上的側妃變爲低賤的奴婢竟然還會有人關心自己,難道自己以前所認爲的都是錯的嗎?
那小丫頭見自己說了半天,崔紫竹並沒有伸手接納饅頭,臉上的關心瞬間變成了失落,不由的嘆了口氣,苦笑了一下說道:“我能理解你,在這個人人自保還不及的地方,互相之間是不能有感情的。你不相信我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