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恩洛臉色一變,收起了平日裡嬉皮笑臉的神情,洛雲默一看,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忙問道:“我的爹爹和孃親到底怎麼了?你爲什麼這幅表情,快告訴我啊!”
南宮恩洛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踱了幾步,眉頭皺了皺說道:“他們過世了!”
洛雲默一聽這話,眼淚便流了出來,渾身無力的靠在椅子上,自己出事以後便沒有問問他們的事情,他們一直以爲自己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難免會心生哀痛,現在想想,自己竟然是如此不孝!
“爹孃,默兒不孝!”洛雲默哽咽着嗓子嘟囔道,淚水溼了臉龐。
“雲默,我覺得這個時候我不能再瞞你了!”南宮恩洛一直隱忍着,最終還是說出了口:“不光他們二老,其實整個洛家被滿門抄斬了!”
洛雲默聽到這個事實不啻驚雷,頓時呆在了那裡,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猛的站起身來,哭喊道:“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洛家?”
南宮恩洛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忙上前緊緊的摟住她,生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來。
洛雲默對着南宮恩洛一頓拳打腳踢,南宮恩洛一直咬着牙堅忍着,這個時候的她需要一個人讓她發泄一下,自己就做那個默默陪着她的人吧。
洛雲默打夠了趴在南宮恩洛的懷中,雙手緊緊的摟緊南宮恩洛的腰肢,嚶嚶哭了起來:“洛家哪裡得罪他們了,他要這麼對他們?上上下下這麼多人,說沒就沒了!爲什麼,爲什麼?”
南宮恩洛試探着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慢慢的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你失蹤後不久,京城裡便貼滿了告示,說你被夜闖王府的賊人劫了去,遇害身亡了,以王妃的厚禮葬之。皇上和燁王可能對洛家有些愧疚,賞賜了洛家好多東西。洛相得知你去世的消息,一夜之間白了頭,一直稱病好多日子都沒去上朝,皇上似乎刻意偏愛,一直默默准許着,洛相夫人一直身體抱恙,臥在病牀不能下地。過了些日子,崔大人就因爲失職,就是崔側妃的父親,家裡的男丁全部發配邊疆,女子皆充了軍妓……相爺調理好了身子便又重回朝堂,皇上一直對他破照顧,大小政事也要詢問他的意見,洛將軍護守邊疆有功,皇上也是連連發去賞賜,情貴妃被封爲惠妃,因爲沒有皇后,她便據後宮之首,一時間,洛家的榮譽皆是達到了頂峰!”
“功高蓋主可不是件好事,不免會有小人從中作梗,想必相爺也想到了這點,便遞了摺子請求告老還鄉,皇上還沒等同意,便收到了從邊疆快馬加鞭送來的加急信,皇上連夜查看,那信上竟然是說洛將軍有通敵賣國之嫌!因爲洛將軍不久前娶了一個女子,那女子本爲軍妓,將軍心善,不忍心看她受折磨,便娶了她,誰知道有人多事,查出那女子是不久前被全家查辦的崔大人之女,崔紫蘭!本來娶了罪人之女也沒什麼,誰知道那裡面還附了一封洛將軍的信,信裡提到了許多字眼,頗有嫌疑,皇上把洛將軍招回來,洛將軍竟然承認那封信是出自他的手,這樣一來,皇上只能給以通敵賣國之罪將洛家全部收監……後來有人聯名上書,證明將軍清白,皇上便派了燁王去查,結果無果,洛家上下已經在上月處斬了!”
洛雲默越聽越心痛,自己曾經說過,既然霸佔了洛雲默的軀體,就理應替她照顧父母和家人,結果呢!
“洛家人都同赴黃泉,我卻在這裡苟活!對不起,對不起,如果當初不是我,你們就不會這樣!”洛雲默雙腿發軟,靠在南宮恩洛的身上,連哭都變得無力了。
“雲默,你斷不可以有輕生的念頭!”南宮恩洛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我私下裡認爲,洛將軍這件事有些蹊蹺,我曾經和洛將軍共同在一個老師那念過書,他應該不是那種不忠不義的人……最近殷太尉那派人很是猖狂,他素來與洛相不合,我懷疑這件事也是他設計陷害的!所以你更要好好的活着,替洛家洗清冤情!”
“好好活着,洗清冤情!”洛雲默自己嘟囔着,慢慢的站起身來,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南宮恩洛見她進了自己的房間才坐了回去。
不用說,這頓飯肯定吃的不順心,洛雲默一直在房中不出來,其他三個男人也是簡單的吃了點便也沒胃口了,幾個人有的沒的談了幾句便各自回了房。
“師父,您睡着了麼?”鬼醫在屋子裡打坐,隱約聽見屋外洛雲默叫自己的聲音。
“沒有呢,進來說話吧!”鬼醫點上燈,打開門說道。
洛雲默點點頭,擡腳便進了屋子裡。
“坐吧!”鬼醫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拿了個茶杯給她倒了一杯茶:“這麼晚了來找師父有什麼事情麼?”
“師父,我……”洛雲默擡起頭,用紅腫的眼睛看着鬼醫:“我想出谷!”
鬼醫嘆了一口氣,坐在洛雲默旁邊說道:“家裡出了這種事,爲師也很替你難過,本想明天跟你談談出谷的事情,既然你來了,那我們今晚就談談吧!”
“謝師父體諒
!”洛雲默抽了抽鼻子,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一定要把陷害哥哥的幕後兇手找出來,還洛家一個清白!”
“恩,爲師已經退出江湖多年,不然一定幫你找出真兇!”鬼醫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你的功夫進步很大,但是明劍易躲,暗箭難防,你自己仍是不能敵過那些陰險狡詐的小人,讓半夏跟你一同去吧,他雖然不諳世事,但武功在你之上,關鍵時候也能護你周全!”
“師父,不可!”洛雲默連忙阻攔道:“若是半夏都走了,誰來照顧您?絕對不行,我出去還有大師兄暗中相助,您自己一人在這山谷之中,我們怎麼能放心,若是碰到上次那種情況,您自己一個人怎麼行?”
“好了,不要說了,爲師已經決定了!”鬼醫擺擺手,站起身衝着門外喊道:“恩洛,半夏,你們倆過來!”
不一會兒二人便走了進來,半夏揉了揉眼睛問道:“師父,這麼晚了叫我們有事麼?”
“這麼晚了叫你們來,自然是有重要的事。”鬼醫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們二人也坐下。
“默兒決定明天出谷,爲師也答應了。”鬼醫坐在椅子上鄭重的說道:“只是,默兒此去凶多吉少,爲師很是不放心!”
“半夏!”鬼醫突然睜大眼眸看着半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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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師父莊重的樣子,半夏也收起了平日調皮搗蛋的性子,嚴肅的回答道:“半夏在!”
“爲師仔細想了想,一直把你留在這谷中並不是長久之計,你既然繼承了爲師的醫術,就應該出去去幫助他人,而不是在谷中陪着我這個老頭子荒廢時光,爲師有意讓你跟着師姐出谷,若是師姐遇到什麼危險,你也可以祝她一臂之力,你意下如何?”
半夏心中也糾結不已,師父把自己養大,教會了自己很多東西,這十幾年來,陪着他一直在這山谷之中,雖然日子枯燥了些,但二人也過得很愉快的,在他心目中,他不光是自己的師父,還是自己的父母,如今他要出谷了,離開了他的日子自己該怎麼過呢!可是自己又不忍心看着可憐的師姐獨身與那幫壞人周旋,他想着想着便哽咽了喉嚨,站起身來,走到鬼醫面前,慢慢的跪了下去,磕了個頭說道:“半夏,一切聽從師父安排!”
鬼醫心裡也很是不捨,燭光閃過,他眼角也已經溼潤了:“好!你出去以後一定要聽師兄和師姐的話,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幫助他人,不可放縱任性!”
“半夏記住了,師父也一定保重身體,我們不在的時候,不要貪杯!要提防山中猛獸,半夏不孝,不能陪在師父身邊!”半夏莊重的磕了三個頭,哭着對鬼醫說道。
鬼醫的眼淚卻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他別過臉,用袖子遮住臉說道:“罷了!都回去吧,爲師累了,要休息一下,還有,明天爲師要閉關修煉,你們天一亮就出發吧,不用向爲師道別了!爲師祝你們一路順風,馬到成功!”說完擺擺手,示意三人出去。
洛雲默剛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她何嘗不心疼這個可親可敬的師父呢?南宮恩洛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半夏,三個人行了禮便各自回屋了。
他們三個人剛退出去,鬼醫便吹滅了蠟燭。他回到牀上坐下,突然感覺五臟六腑的都不舒服,不由的嘔了一下,對着月光,他看到了滿手的鮮血,他顫巍巍的拿出帕子擦了擦,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五次嘔血了。
醫者不能自醫。他深知自己大限將至了,看看自己花白的鬍子,自己活的也夠久了,若是停止飲酒,或許自己還能多活幾年,可自己怎麼一日沒有這杯中物,若是多活這幾年中不能飲酒,自己活着又有什麼意義!他不願讓他的徒弟們親眼看到他死去,所以也要忍痛將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半夏都趕出去,半夏啊半夏,你一定要有所出息,方能對得起師父這片苦心吶!
三人皆是一夜無眠,天一亮三人便收拾了行李,簡單的裝了些換洗的衣物和在路上必需的食物和水,三人鄭重的在鬼醫門外磕了三個頭,便匆匆的趕路了。
送走最後一幫客人,小二揉了揉眼睛,打着呵欠便要關上門,突然從外面伸出一隻手阻擋了自己,小二睜大眼睛看着外面,以爲又有客人來了,便陪着笑臉說道:“不好意思,這位客官,我們店打烊了,要不您明天再來?”
那高大的背影后面閃出一個女子,那女子將遮在臉上的面紗掀了起來,那小二看了一眼,驚呼一聲,轉身便跑回裡面,邊跑邊興奮的大喊大叫:“掌櫃的,老闆回來了,老闆回來了!”
這小二壓根就不知道洛雲默的身份,他只當她是這墨香軒的老闆,他哪知道她是已經‘去世’了的洛雲默!
董良從二樓下來,朝他喝道:“胡說什麼,趕緊幹完自己的活回房去吧!”他怕若柳聽到洛姑娘的消息又該暗自傷神了。
“是真的,是真的,就在門外!”那小二被呵斥了頗委屈,指了指門外說道。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大呼小叫的!”若柳聽到了聲響,從二樓下來問道。
“沒事,你先去歇息吧!”董良忙笑着對從下面下來的若柳說道,生怕他聽到小二的胡話。
“掌櫃的,老闆回來了,就在門外!”小二見掌櫃的下來了,忙喊道。
“你說什麼?”若柳一聽,身子一震,雲默回來了?
當初傳來她死訊的時候,她一直不肯相信,直覺告訴她雲默沒有出事,如今她回來了!
想着便蹬蹬的下了樓梯,向門外跑去,猛的拉開門,發現除了剛剛巡邏過去的幾個衛兵並沒有什麼別的人。
她怔怔的站在那裡,董良忙從後面跑過來,攬過她的肩膀,輕聲說道:“人死不能復生,她怎麼會回來呢?興許,是他看錯了。”
那小二也在四處尋找着剛纔看到的三個人,疑惑的嘟囔道:“剛纔明明看到了啊,那明明就是老闆啊!”
董良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一面扶着若柳往裡面走去。
是啊,她都過世一年多了,爲什麼自己還堅信她還活着呢?她擦了擦眼淚,轉身剛要往裡走,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若柳!”
若柳彷彿聽錯了一般,這個聲音,自己化成灰都不會忘記的!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轉過身,看着從一旁走出來三個人,走在最前面的女子,慢慢的摘掉了面紗,露出了那張讓大家都感到親切熟悉的臉。
“雲默!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若柳像瘋了一般的撲上去,緊緊的抱住那個她想了很久的人:“爲什麼,你不告訴我,害我擔心這麼久……你太壞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是身不由己!”洛雲默手中的包袱和劍掉在地上,她也緊緊的摟住若柳,趴在她的肩頭紅了眼睛。
旁邊幾個人看的也頗爲動容,那小二在一旁用衣角擦着眼睛,太感人了,掌櫃的原來是怕大家傷心纔沒公佈老闆的死因,只是對他們說老闆出去遊玩了,害的他們也被矇在鼓裡,這下好了!掌櫃的終於能有笑容了!
“進去說吧!”南宮恩洛遠遠的看見從遠處又過來一隊巡邏的衛兵,低聲對二人說道。
幾個人忙幫着拿了包袱,進了墨香軒,董良趕緊幫着小二關了門,上了門板,又囑咐他去廚房取些點心來,才領着衆人上了二樓。
“這一年來你去了哪裡?我們都快擔心死了!”若柳從見面一直拉着洛雲默的手不肯放開,生怕她再次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這個,說來話長,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你就別擔心了,等以後有時間我再慢慢給你講。對了,怎麼街上突然多了這麼多衛兵巡邏呢,我記得以前都是沒有的!”洛雲默苦笑了一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說道。
“最近有幾個朝堂上的大官在自己府中被殺,他們……”若柳手抖了一下,和董良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又思量着該不該說。
“洛相他……”董良小心翼翼的望向洛雲默說道。
“我知道了!”洛雲默眼中閃過一絲痛,但又被恨掩蓋了:“我正是爲了此事纔回來的,我要找到幕後真兇,替洛府報仇!”
若柳心疼的握緊了洛雲默的手,想給她一點點安慰,洛雲默無力的笑笑,反過來握緊了他的手。
“那幾個官員怎麼了?”半夏一直在一邊聽着,突然插上一句話。
“這兩位公子是?”董良微笑着看着二人問道。
“哦,忘了介紹了!”洛雲默指了指二人說道:“這位是南宮恩洛,這位是我的師弟半夏!”又指了指若柳和董良:“這是若柳,這是董良,大家都是自己人!”
董良點點頭,又開口說道:“那幾個官員都是支持洛將軍清白的一派,大部分都是正義之士和洛相交情不錯的,他們在朝堂上公開和殷太尉爭執洛將軍的清白問題,誰知道這幾天都接二連三被入室搶劫的盜匪殺了,一時間人心惶惶,官府便每天派了官兵巡邏。可惜了,朝堂上大部分正義之士都被殺了,全剩下殷太尉一黨了,苦於找不到證據將他們一網打盡!”
每天茶樓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想聽到什麼消息並不難。
“哼,果然又是他們乾的好事,入室搶劫是假,殺人滅口才是真的!”洛雲默把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生氣的說道。
“真是太過分了,竟敢公開作出這麼逆天的事情來!”南宮恩洛也是憤憤的樣子,轉過頭對洛雲默說道:“明天我想先回家一趟,我怕父親他有什麼危險!那羣人視人命如草芥,無法無天,真的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
“恩!伯父的安危重要,我一直在這,有什麼事派人來這找我就行!”洛雲默點點頭說道。
“來,大家都餓了吧,先吃點點心墊墊肚子吧,這麼晚,只能弄到這些了!”董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拿了點心回來,擺在桌上對衆人招呼道。
洛雲默擺擺手:“不用了,我們在城外的小飯館裡吃過了。時候不早了,董良,你帶他們二人去休息,給我送桶熱水到房裡來,走了這麼久了,身上髒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