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軻暮雨
自武朔會後,辛靳攜同辛騅南下南京應天府。
唐軻由於在鄉下辦案得力,更受皇儲完顏合剌的倚重。二十一歲的唐軻被提拔爲步軍統領,官居武官銜階從四品。
唐軻可謂是春風得意,想唐家百代,能官居高位的,也即是屈指可數,自己這次總算是光宗耀祖了。騎着高頭大馬行在街上,縱然滿臉高冷,心裡還是燃遍喜火的。看着衆人諂媚的奴顏,心底不免起了幾絲悲涼。人果真是世間最悲慘的生物,欺軟怕硬、貪生怕死、趨炎附勢、牽強附會,曾經唐家衰落時有幾人掃雪問津,如今,功成名就,衆人便立轉觀念,着實可悲、可嘆。
辛靳對眼前這一幕很不在意,他心底盤算着,計算着如何戲弄一下這馬上的民賊,好端端的漢民不做,非要爲虎作倀。辛騅則不然,她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少年。這個少年渾身散發着正氣,並不像一個賣主求榮、馳逐浮華之輩。她愈看愈癡迷,甚至忽視了旁邊正好奇地看着她的小弟——辛靳。
辛靳直直地搖頭,從古至今,女人都是這般模樣,女子是總要爲悅己者容的,不管這女子有多大。
辛靳知道,這回定捉弄不過這馬上官人,只得多飲幾杯淡茶。
飲罷,辛騅帶着辛靳前往鴻儒樓,這裡是腐儒吟詩作對之所,辛靳固然貌似書生,實則是最煩厭讀書的,可是家族逼得緊,只得寒窗十年,導使己身失之文弱。
如今,又得做自己最煩惱之事了。
閣上,一位酸儒正在陶醉吟詩,大讚大金功德,說得是感激涕零。這使辛靳很是不舒。
“小弟!你不露一手?”辛騅笑道。
“算了!我對這番事務最不打趣!”辛靳搖搖頭。
“哦!小弟何時得此隱忍,着實難得!”辛騅諷笑。
“二姐!若不你來!我有事去去就來!”辛靳無意一瞥,睹見了唐軻。
“呵呵!你小子就是喜歡招惹是非,切莫傷了和平!”辛騅自是曉得自家兄弟的心思。不過,她也想看看,到底是歷城辛家厲害,還是應天唐家厲害。
唐軻滿腹詩書,自從定居都督府以來,尤愛來此,這裡的管務與唐軻也是熟稔,見唐軻遠遠而至,自是欣喜:“將軍來得晚了也!”
唐軻只是淡笑,試探着問了最近的反叛文人,以便論功。自熙寧年間東坡詩案以來,因言論獲罪之人多不勝數,僅僅通過唐軻之手,便捕獲了十餘人。
唐軻此行,便是抓反叛者的。鴻儒閣捉人的事,外界卻並不知曉,坊間只道是鬧了鬼,抑或是文曲星仙君下凡帶人昇天。很少有人知道,其實這些人全被請到鴻儒閣雅間,然後,再通過古隧押往大都督府。
辛靳是鐵定主意要捉弄唐軻了,辛騅時不時回頭看看辛靳。
唐軻只是淡然地飲着茶水,珍存着這短暫的馨寧。前些日子辦案,着實累人不輕。
辛靳喜笑顏開,但怎麼看怎麼像強顏歡笑,朝着唐軻走去。
唐軻看着這個英武少年湊近,緩緩伸出手。
辛騅捏了一把汗,屏息凝神地觀察着,她現在並不確定是否會出手,不過,辛騅斷定,辛靳必然不是唐軻的對手。
唐軻突然笑了,說道:“請坐!”
辛騅長舒了一口氣,仍是目不轉睛地關注着。
辛靳對面而坐,穩然泰然。
“少年何不喝上一杯!”唐軻禮敬。
“客隨主便!”辛靳笑道。
“這下,又可以交差了!”唐軻心裡暗喜,“此般散人斷然不是什麼好人!拿了這小子,好向都督請賞!”
“小子!你就等着瞧罷!看你辛哥哥如何取笑你!”辛靳心底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