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頌, 我爹是平南王,徵南大元帥李硯。
我還有個親爹,已經去世了, 不過追封了個太子, 所以我的身份算起來還是很尊貴的。
整個南境除了我爹, 沒人比我更貴了。
因此我被這個不長眼的人販子拐走的時候, 心裡想着他要是不給我賣個高價, 我一定要把他的祖墳撬出來。
你問我怎麼被拐的啊?
這可說來話長了。
得從張大人家的二兒子講起來,他是個小娘們兒,天天打扮得跟花似的, 什麼顏色晃眼穿什麼,跟我爹一個樣。
我當然不是說我爹是個娘們兒。
回到正題上, 我和張家的小娘們張亭正一起堆沙子呢, 這個人販子就齜牙咧嘴地朝我倆笑。
我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 便解下秋言給我的玉佩交給張亭,讓他去找我爹。
小娘們兒逃跑的時候倒一點也不娘, 趁我和人販子纏鬥之際,一衝好幾裡。
可他不知道是不是半路去買糖果子了,我都被這人販子關在這一下午了,也沒見他把救兵搬過來。
哦對,他不認路, 這可真是糟糕了。
作爲整個南境第二尊貴的人, 我卻不想向這個人販子擺明我的身份, 我有點想看他被我爹嚇得狼狽逃跑尿褲子的樣子。
很多人都這樣。
秋言常常說他不想我跟我爹學, 可我覺得我爹嚇唬人的時候酷酷的, 非常有魄力,比西街的流氓專業的多。
我旁邊有個小閨女哭個不停, 老打斷我的思緒,讓我非常想張亭,他就不這樣,雖然娘,但是不愛哭,總瞪着那雙大眼。
我挺喜歡看他的眼睛的,就跟我爹愛看秋言的眼睛似的。
我爹照管家的話來說,是賤骨頭。秋言越生氣他就越高興,並且好像十分享受秋言把他關在門外的感受。
他們倆總出去玩,把整個王府都交在我這個世子身上,我每次都很有壓力,不分黑天白夜的拎着我爹的劍和張亭一起守在城門口。
人販子給了我們點吃的,米湯糊糊,大概是這種東西吧。
小閨女還在哭,我只能把她的一起吃了。
爹說過,秋言小時候也是被人販子拐走的,他大發慈悲的把秋言帶回了自己家,但是每次我和秋言提這事,秋言都很生氣,我猜我爹準是幹了件別的什麼事。
天有點擦黑了。
秋言該急着讓我吃飯了,總這樣,我少吃一頓他就緊張得不行,我明明跟張亭同歲,但整整比他胖了一圈。
現在周圍所有孩子都哭起來了,這人販子也怪辛苦了,挨個哄。
我堵着耳朵,讓自己不要被他們的情緒感染了,接着想點讓自己開心的事情。
對了,去年過年的時候我的兩位舅舅過來了。
他倆長得一點也不像,而且一個看着太聰明瞭,另一個又傻乎乎的。
我爹也有個兄弟,也是個王爺,聽秋言說,那位就瀟灑溫柔的多,這話被我爹聽見了,氣得他咬了秋言好幾口。
我的兩位舅舅別的好處沒有,出手倒是很大方。
據說我外公特別有錢,作爲被外公心疼着的我,以後也一定會很有錢。
張亭家就差得多了,他爹就是傳說中的清官,窮的快挖樹皮了。
我爹常常說他們這樣的書生,真是活該餓死,每次他這麼說秋言就不理他,說我爹做人一點底線都沒有。
不管有沒有底線,我都不想張亭餓死。
秋言總會把府裡多餘的米麪給張大人家和其他快餓死的人,別人都誇他心腸好,還想給他介紹對象。
秋言不懂拒絕,我爹就替他去相親,把那些小姑娘都嚇跑了他就得意洋洋。
我希望以後我相親的時候,我爹不要替我去。
上次京城裡的乾媽問我想不想娶她的女兒,我沒答應,那姑娘太厲害了,比我小四歲,上來就把我院前的小木椅踩了個兩半,要是和她好了,以後被劈成兩半的不就得是我了。
有點困。
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可我不能睡,不然我爹來找我的時候我就不能看着這個人販子尿褲子了。
好像外面有點吵,是我爹來了,這個大嗓門一聽就是他,他罵了句髒字,說還有人敢動老子的兒子?
咣噹,門就碎了。
我爹瞪着雙眼就進來了,他直衝着人販子去的,秋言直衝着我來的。
嗨呀,秋言你別捂着我眼,我得看我爹嚇唬人。
周圍人都倒抽了口氣。
我什麼也沒看見,但往下瞥,能看見張亭大張着嘴,我就說我爹嚇唬人的時候可神氣了吧。
好像有什麼紅紅的東西濺到了秋言手上,但我也沒在意,秋言帶着我就走出來了。
其餘的人都在解救別的孩子。
你是不是買糖果子去了,怎麼這麼久才帶人來找我。我讓秋言放我下來,不滿地看着張亭。
他眼突然紅了,刷拉拉的眼淚就往下掉,衝上來抱着我的肩膀,哽咽道,我不認路。
我頭一次聽他哭,心裡也跟着抽抽,只能學着我爹哄秋言的時候語氣哄他,我不怪你,都怪我還不行嘛?
我爹黑着臉從小屋裡走出來,拿身邊人的衣服當抹布擦了擦手。
秋言緊張地去握他的袖子。
我爹低着身子看我,誇我做得好,知道給他傳信。
可不。我仰着腦袋,順便拍了拍張亭的肩膀,王爺誇咱倆呢,你就別哭了。
老遠,張大人也跑過來了,帶着一班衙差,他來的可真是晚。幸虧我聰明,要是讓張亭被帶走了,他爹指不定能不能救着他呢。
我爹跟張大人說了幾句話,張大人便一臉震驚。
我爹瞥他一眼,好像說了一句那人打他了,所以他才還的手。
我怎麼不記着有這段。
不管怎樣,秋言說道,孩子們沒事就好。
我們一齊回了府,老管家抱着我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喊着我們世子可真是福大命大。
那可不唄。
張亭被秋言帶着,問可不可以讓他和我睡在一起,畢竟張大人今天晚上要連夜審案。
張亭點了點頭,這是答應了。
我拽了下秋言的袖子,問他要不要一起。
我爹這時候就不樂意了,說我都這麼大了,不能再讓秋言陪着睡了。
我很想回他一句,他那麼大了幹嘛總讓秋言陪着睡呢!
但我慫了,等我以後功夫比他厲害了,一定要和他對着幹試試。
張亭一刻都不放開我的手,跟着我進了我屋,他估計沒見過這麼大的屋,可興奮了,這瞧瞧那看看。
我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拿給他看。
過了會,秋言進來了,給我們帶了點吃的。原來張亭也什麼都沒吃,跟着大家找我來着。
我一感動,把我最愛的小布狗送了給他。
張亭也很感動,說他一定好好留着。
秋言笑了笑,要我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我們剛吃上飯,我爹就進來了。我護着我的碗,我的菜,和我的張亭,生怕他搶了任何一個走。
不過我爹今天沒打算和我作對,揉了揉我頭髮,說以後只許我在府裡玩。
得,搶了我的地盤。
張亭恭恭敬敬給我爹行了個禮,說王爺那我以後能來府裡找李頌嗎?
我爹“嗯”了一聲,讓秋言給張亭找幾件衣服穿,說他穿的太晃眼了。
你也好意思,我在心裡默默地說了一句。
等我們倆都吃完了,我爹和秋言一人抱一個,把我和張亭整到了牀上。
看我們倆都合了眼,他倆才走。
張亭伸手撓了撓我的腰,李頌,你睡了嗎?
沒呢,我回答他。
你爹剛纔親了秋言哥哥一下,你看見了嗎?
那不是咬嗎,我爹都快把秋言吞進肚裡去了。
張亭笑了笑,也咬了我一口,他沒伸出牙來,並認真地告訴我,這是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