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天洛大驚失色,頓時扔掉了手中的硃筆,站起身就往外走。
事出緊急,百里奚和不敢怠慢,也忙跟了上去。
沅天洛一路快馬加鞭,急匆匆地趕到了京郊大營。
大營之中,一個個火把點亮着,將整個營地照得如白晝一般。只見一個個兵士在各個營帳之間穿梭着,神情焦急,步伐慌亂。而營帳之中,一片死寂,讓人心裡一揪一揪的。雖說這兵營之中也安排了醫者,可面對這麼多中毒的人,顯然還是捉襟見肘。看來,當務之急,是要找出中的是什麼毒,如此一來,也好對症下藥,儘快解決問題。而眼下最適合做這件事的,也就是百里奚和了。
百里奚和知道事情緊急,忙鑽進了一個營帳內,查看情況。
對於醫理和毒藥,沅天洛並不擅長。可她也沒有閒着,迅速命人將這營帳之內的主帥找了來。若是能瞭解事情的原委,對於解毒或許會有幫助。
這主帥名叫湯玉龍,被叫過來的時候還是一臉的迷茫。雖說叫他來的人已經說明是要來見陛下,他還是有幾分不相信。畢竟陛下千金之軀,怎會爲了這兵營之中的事深夜來此。這讓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可當他看到眼前這個雖是一臉着急但仍威嚴不減的女子,就知道先前那人所說的的確是真的,真的是陛下來了。
他心中萬分激動,忙屈膝跪倒在地,道:“卑職見過陛下。”
“免禮,湯將軍,這是怎麼回事?你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跟朕說一遍。”
湯玉龍不敢怠慢,開口道:“回陛下,這件事要從晚飯後說起,和往常一樣,晚飯後要進行晚課,也就是讓這些新招的士兵做一些基本的訓練。可就在這個時候,卑職發現了不對。先是有幾個人倒了下去,緊接着便是一大片,然後就越來越多。卑職覺得這件事不簡單,就趕緊叫隨軍的大夫來診治。可是大夫診治了之後,也是束手無策,找不出病因來。”
“這些兵士是晚飯後出了問題,會不會是晚飯中出了什麼岔子?”沅天洛問道。
“士兵中毒之後,卑職第一時間命人查看了晚上的飯菜,可是反覆查驗過之後,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那水呢?”若是問題不是出在飯食上,那就有可能是出在飲水上了。
湯玉龍搖了搖頭,道:“水也沒有問題。”
聽到湯玉龍的話,沅天洛雙眉緊蹙,不是晚飯的問題,也不是水的問題,那麼問題究竟會出現在哪裡呢?只是,不管是哪方面出了問題,定然是有人暗中故意爲之。爲的,就是讓她招兵擴充軍隊的舉措一敗塗地。畢竟,京城附近的招兵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會在各個州府之中進行。如果她這第一步就輸得這樣慘,接下來的舉措只怕是更加難以施行了。若是如此,情況可就不妙了。想到這裡,沅天洛不由得攥緊了雙拳,這背後之人的心思,着實是歹毒,擺明了是跟她過不去,只是不知,暗中做下這事兒的人,是北越派來的還是東越派來的?可不管是誰,膽敢拿她上萬將士的性命開玩笑,她都不能輕饒了!
沅天洛心裡卯足了勁兒,誓要將此事查個究竟,她側身喚過暗衛,吩咐道:“這件事不查出個究竟,朕是不會回宮的。你回宮裡一趟,吩咐下去,就說朕身子有恙,這幾日的早朝暫免。若是朝臣有奏摺呈上來,帶到這裡來就是。”
暗衛領命離去。
沅天洛看到百里奚和在一個營帳中忙碌着,忙走了過去。
百里奚和見沅天洛來了,不等她開口,便說道:“這毒着實刁鑽,就讓人這麼昏睡着,不吐不泄,不疼不癢,可是脈搏卻是漸漸微弱下去。照此來看,不出七日,性命堪憂。”
聽到百里奚和的話,沅天洛一陣心驚,原本她以爲做下這件事的人只是要破壞她的舉措罷了,卻料不到那背後之人已經心思縝密到將百里奚和考慮在內,百里奚和雖有“邪醫”之稱,卻並不擅毒。這一點,那背後之人想必心知肚明。讓她眼睜睜地看着她的將士們一天比一天虛弱,直至死去,這背後之人,好歹毒的心思!
“那你就沒有一點兒辦法了嗎?”沅天洛咬着嘴脣問道。
“倒是可以用補藥吊着,讓他們沒那麼快丟了性命。只是,這個法子終歸是治標不治本,只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了。若是想要解決這個困局,還是要儘快將一個人找來。”
“誰?”沅天洛急切地問道。
“白蕪堂。”
聞言,沅天洛默然。白蕪堂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他對毒術向來有所涉獵,若是他來,這些將士的性命也就有了保證。此時,白蕪堂正在雲州任職,若是遣人將他叫來,不過是三日的路程,時間上倒還來得及。想到這裡,沅天洛忙叫過暗衛,道:“飛鴿傳書去雲州,讓白蕪堂儘快趕到京城來。”
說完之後,沅天洛又覺得不十分穩妥。白蕪堂擅毒的事很多人都知道,若是背後作祟之人考慮到了這一層,設個什麼絆子或是截下了飛鴿,那就不妙了。緊接着,沅天洛吩咐道:“飛鴿傳書還是要做,但要儘快派十名精衛往雲州方向而去,接應白蕪堂,不得有誤!”如此一來,即便是白蕪堂並未收到飛鴿傳書,她的人也有足夠的時間趕去雲州,帶回白蕪堂,且保證他的安全。
暗衛也知道事情緊急,不能怠慢,當即飛身離去,身影隱在了暗夜之中。
沅天洛心中將整件事又思慮了一番,想不出什麼漏洞來,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此時,兵營裡做飯的爐竈也就擔起了熬藥的職責,而那些沒有中毒的兵士就負責將這藥湯餵給中毒的那些人。暗夜中,這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而百里奚和也時時刻刻注意着中毒之人的表現,不敢怠慢。眼見着服過藥之後中毒的兵士脈搏強勁了一些,百里奚和才稍稍放下心來。
而這一切都做完之後,天色已經矇矇亮。一夜未睡的沅天洛聽到百里奚和的奏報,也寬心了許多,尋了個營帳進去歇息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此時,天色大亮。沅天洛簡單梳洗一番,草草用了些飯,便走出了營帳。
此時,兵營裡的將士已經用過早飯,但因爲中毒的事情,心情比較低迷,並沒有開始訓練。沅天洛見了,也沒有說什麼,畢竟,中毒之事不解決,即便是讓他們強行開始訓練,也沒有什麼效果。只是,奇怪的是,這些兵士同住在這營帳之中,同吃同睡同訓練,爲何有的人中了毒,有的人卻沒事。這麼多人,中毒之人不可能事先選好下手的對象,那麼,這其中又有什麼樣的緣由呢?
沅天洛的眼神掃過一旁的空碗,腦海中頓時閃過一個念頭:問題會不會出現在這碗上?若是隻在一部分的碗上下毒,也會造成這樣的後果。然而,轉念,沅天洛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兵營之中戒備森嚴,能讓人混進來還在碗上做手腳,似乎沒有這個可能。但是,穩妥起見,沅天洛還是讓百里奚和查看了這些碗。百里奚和查看過之後,確認這些碗並沒有什麼貓膩。
得了百里奚和的準話,沅天洛愁眉不展。若是如此,會是什麼原因讓這些人中毒的呢?一時之間,沅天洛想不通。她叫過候在一旁的湯玉龍,道:“湯將軍,你將這幾日兵營之內發生的事說與朕聽,越詳細越好。”
沅天洛原本想着從湯將軍的口中聽出些蛛絲馬跡,也好順藤摸瓜,找到下毒之人。可照湯將軍所說,兵營之中發生的一切都是再平常不過,沅天洛來來回回想了幾遍,卻還是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一日無話,第二日,沅天洛在兵營裡四處轉着,想看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麼。一番打量之後,她發現這兵營所在的地方,周圍生長着很多的楊樹。此時,正是楊絮飄飛的季節,一陣風起,潔白的楊絮飄然而落,宛若一場隆冬時節的鵝毛大雪。這可算得上是美景一片,但此刻的沅天洛卻無心欣賞。
這時,有人來報,又有幾人中毒了。沅天洛忙趕過去查看,中毒的症狀和原先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自己時時刻刻待在這裡,並未發現任何的端倪,爲何還是有人中毒?
沅天洛正懊惱着,傳送奏摺的暗衛將奏摺送了來。沅天洛正滿腹愁思,無心處理,便隨口說道:“先放着吧。”
那暗衛卻囁嚅道:“陛下,其他的奏摺先放一放暫且無事,可有一樣,陛下還是先看看爲好。屬下走之前,南丞相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陛下儘快看到這奏摺,就差跟着屬下一起來了。”
南無疆辦事向來穩妥,這次卻急成這個樣子,難不成真的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沅天洛接過暗衛遞來的奏摺,只一看,便愣住了。這奏摺上面寫明:近日京城附近發現了許多飛鳥的屍體,是不祥之兆,恐怕是地崩即將來臨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