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令眼看痛哭流涕的韓湘，沉默半晌，道：“韓哥，你這人比較衝動，生平不肯吃一點虧，誰惹了你你都要找回來。但是我勸你還是不要回去了，現在在楊文遠心裡早就沒有仁義這兩個字，就算你跟他是兄弟，他也會毫不留情地殺死你。”韓湘擡起頭來，道：“趙師傅，七賢師父教我武藝，我大哥對我情深義重，我如果就這麼跑了，我還算是一個人嗎？我總要回到北京，找二哥討一個說法！”
蘇蔚推門進來，道：“不管怎樣，我們也該回去看看，當面質問一下他爲什麼變成這樣。不能……就此離開。”趙令搖頭道：“既然你們主意已定，那我也不說什麼了。於情於理，我們三個應該跟你一起回去，但是你看我們三個已成廢人，再也幫不上你什麼忙，就不要跟着去添亂了。”韓湘再次看看下場悽慘的三人，想到自己跟三人其實並沒有多大恩怨，而張甲還一直想着收自己爲徒，對自己也算是有恩情，心中又是惆悵不已。
韓湘跟蘇蔚給趙令三人留下一些錢財，當天就啓程前往北京，走了幾天之後聽說袁世凱在憂患交加中病死，段祺瑞掌管了北京政權，此時京城裡一片混亂。兩人明白至此護國運動全面取得勝利，心中對蔡鍔敬佩不已。然而兩人心中牽掛楊文遠，卻是說什麼也都高興不起來。這天兩人終於到了北京城，走到大街上一看，只見本來熱鬧的大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小販擺攤，街上行人個個行色匆匆，神色慌張。倒是有許多人揹着包袱往城外走去。韓湘想起來自己離開北京城的時候，京城裡一片繁榮，自己跟張軒楊文遠兄弟情深。可是沒想到自己走了這一年多，再次回來的時候京城裡卻變得如此陌生，而張軒也已經死去，楊文遠也不知身在何方，心中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悲涼。
韓湘嘆道：“亂世之中，生活朝不保夕。人們被迫背井離鄉，四處逃難討生活。”蘇蔚看得心中不忍，低聲道：“唉，你說的這話，跟你張軒大哥說的語氣一模一樣。”韓湘不忍多看，帶着蘇蔚往前走，轉到一間四合院旁邊，正是當初張軒買下的，作爲剪子會的總部的院子。韓湘站在大門前面，卻是不敢推門。他不知道自己推門之後，見到的是誰，是什麼場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這個場面。
韓湘道：“待會見到楊二哥，我們……不要衝動，好好講話。”蘇蔚點點頭。其實憑着蘇蔚的脾氣，是絕對不會跟楊文遠爭吵動手，韓湘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因此才說這話來提醒自己。韓湘定定神，伸出手去敲了敲門。跟着就聽到院子裡腳步聲傳來，韓湘跟蘇蔚心中越來越緊張。只聽着門嘎吱一聲推開，卻是一個肥胖的中年婦人推門出來。那婦人看了韓湘一眼，感到自己並不認識，就道：“你找誰啊？”
韓湘不明所以，道：“請問……這裡是不是剪子會的地方？”那婦人微微一驚，道：“剪子會，不是早就解散了嗎？人都被地龍幫打散了，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早就不知道去哪了，這裡現在是我的家！”韓湘聽到自己大哥辛苦建立的剪子會已經被打散，心中一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站在那裡愣神。後邊蘇蔚道：“那麼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叫楊文遠的哥哥嗎？”
沒料到，那婦人聽了這話，臉上先是充滿恐懼，跟着又是變成憤怒，喝道：“滾，老孃不知道！”跟着就把大門“啪”地用力關上。韓湘跟蘇蔚心中不明所以，心道爲什麼一個普通的平民婦女，聽到了楊文遠的名字竟然恨成這樣？韓湘跟蘇蔚在門口站了半晌，喃喃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爲什麼一切變成這樣了！”
韓湘嘆口氣，帶着蘇蔚走出來衚衕，轉到燕京大學來打算找唐一維。那保安看走過來的兩人，認出是韓湘，心中激動，上前招呼道：“嘿！韓哥兒，聽晁衝哥兒說你去南方了，怎麼現在纔回來？”韓湘上前道：“唉，別說了，這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想進去找我唐一維老師！”
那保安道：“別人如果想要進去，那我肯定不讓。可是既然韓哥兒你說話，我肯定讓你進去。不過，就算你進去也沒用，唐一維老師已經不再學校裡住了。唐慄兒的丈夫做生意賺了大錢，早就把他接出去住了！”韓湘心道自己只不過走了一年，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就道：“那你知道唐老師住哪嗎？”那保安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唉，韓哥兒，這一年你也不知道去哪了。跟你一樣大的同學都已經畢業工作了，只有你還前途不明不白的。你如果想找同學，就去找晁衝哥兒吧，這小子現在當官了，去找他給你介紹個工作！”
韓湘點頭，就跟蘇蔚去找晁衝。晁衝家住的地方，以前韓湘跟同學們去拜訪過，因此知道在哪。韓湘找到那處西式的小洋樓，敲門不一會就有人來開門，正是晁衝。晁衝開門一看，認得是韓湘，心中高興，道：“哎呀，韓湘你回來了，哈哈，太好了，快請進，請進！”晁衝把兩人迎進屋子裡，端茶遞水，忙前忙後招待不停，嘴裡道：“自從在南方咱們見過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吧。哈哈，我參軍圍剿蔡鍔的時候立了功，現在回來不當兵了，就在**裡當了一個主任，也算是不錯。”
韓湘見到闊別已久晁衝，心中感到一種別樣的溫馨，眼看晁衝穿着得體，滿面春風得意，屋子裡擺設顯出一種富態發達的景象。相比之下自己蓬頭垢面，相形見絀，心中有不免有點百感交集。韓湘定定神，道：“班長啊，京城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剪子會沒了，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晁衝聽了這話一愣，跟着瞧瞧韓湘跟蘇蔚的神情，心中明白了，就把手裡的茶葉盒放下，搓着手道：“嗯，韓湘，我明白了，你是回來找楊文遠的吧！唉，也罷，你從來就不是我們這一路人。”晁衝說罷，神色突然萎靡下來，用手抹了一把臉，道：“來的時候你肯定也看到了，北京城裡人心惶惶，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韓湘道：“袁世凱死了，段祺瑞剛剛上臺，時局不穩，因此社會上混亂也是正常的。”晁衝點頭道：“是有這個的原因。不過，如今北京城裡混亂主要是因爲地龍幫作惡多端。嗯，現在地龍幫的幫主，可不是杜地鼠了啊，現在的幫主，是你那好二哥楊文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