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惜夫人

不逢堯舜好世道,勞苦一世白受窮,世道艱,路不平,漫漫長夜何時明。

縹雪的聲音比甯戚不知道好聽多少,唱起歌來,更是猶如天籟,餘音繞樑,久久不絕於耳。小白耳畔一直縈繞着她好聽的歌聲。

此刻,小白麪前放的是離月的工筆素描。離月已經被他安排住進了離月居。明日就是他大婚之日。可是,關於離月的種種傳言卻是甚囂塵上。她竟敢阻擋齊國大軍出征,當着三軍將士的面羞辱上卿管仲。以管仲如今的身份,羞辱管仲差不多就等於羞辱齊國。她甚至,讓一個騎牛的男人隨行在她肩輿旁邊,並不規避男女之嫌。

他當日還未聽到那麼多傳言,所以還肯親自出宮迎接她。她比畫上更美更出塵也更加靈動,他甚至有片刻的失神,進而是面上都掩不住的欣喜。心中暗贊,果然是天姿國色!

若非甯戚的歌聲傳來,他當時還不知道會失態到什麼地步呢。

可惜那國色並不給齊侯面子。

離月公主似乎生怕在場的人裡有人聽不懂甯戚的歌,忙用一模一樣的調子,將甯戚的歌用更通俗的話唱了一遍:不逢堯舜好世道,勞苦一世白受窮,世道艱,路不平,漫漫長夜何時明。

甯戚,那個看起來跟鄉野村夫沒什麼兩樣的小子,竟敢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諷刺他,說在他的治理下,世道如何艱難。

不過,小白還不打算在這時候失了風度。

他命人將未來夫人送進了專爲她而建的離月居,並親自接見了甯戚。

甯戚向他奉上管仲的薦書:“在下是爲儘快結束齊國百姓漫漫長夜而來。聽聞齊侯胸襟大度,虛懷若谷,又肯禮賢下士,想必不會爲在下曾經的失禮而計較。”

小白此時才認出甯戚:“你是泠若兮?”

甯戚頷首:“在下如今只是甯戚!”

在眠風和孤狼的夾擊之下,他只能棄甲投降做回甯戚!心中,還是有什麼東西是變了的,不可能再完全變回從前的樣子了,可他只能盡力再做回自己。既爲了孤狼,也爲了自己。他本來就不喜歡泠若兮的人生!

小白畢竟是小白,能坐上齊侯的位子,胸襟與見識還是強於常人的。他並沒有急着拿下昔日仇人,只是接過薦書先看起來。他已瞧出,這是管仲親筆寫的薦書。

小白看過所謂的薦書,已然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當日在雪雲宮,就算沒有眠風的阻撓,你也不會傷我?”

甯戚道:“在下本就是趕過去救齊侯的。先是製造出殺死齊侯的假象,然後,以最快速度送當日還是公子小白的齊侯回齊國!只是此事,即使在刺天,也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小白又道:“你與管相國的私交似乎很好!”否則,他爲何肯替管仲辦事?

甯戚再次微笑頷首:“齊侯有所不知,若真嚴格來說,管相國可算是甯戚的師兄。”

“哦?”小白轉動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面上不動聲色,儘量掩去心內的震驚,“可是據寡人所知,寧少莊主是孤狼先生的單傳弟子

。而管仲,他好像是鮑叔牙大夫的同門。”

甯戚道:“管相國的箭術和農事其實是得自吾師孤狼先生真傳。只是,孤狼先生傳授他技藝的時間很短。管相國只來得及學精了箭術,對於農事,並不是很精通。而且,那時的管相國早已存了入世之心,跟家師的出世思想背道而馳。家師看出他的心思後,便遣他離開了。那時候,家師尚未讓他行拜師之禮。他們在名分上,不算師徒。”

小白轉動扳指的力氣加重:“孤狼因爲管仲存的是入世之心,所以不收他爲徒。可他卻收你爲徒?你此番來自薦,行的不也是入世之事麼?”

甯戚道:“在下當年存的確實是出世之心,所以纔有幸得了家師真傳!”

只是,他現在想法已經改變。他現在想做的是入世之事。

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而且還是個智計卓絕的高手。這樣的人,小白自然不會放過。放他走,就等於讓別的諸侯手下擁有了一個強大的武器。

於是,小白拜甯戚爲大夫,並答應甯戚的要求,賜給他馬車一輛,好讓他也趕去宋國-------他要趕去幫管仲!

那時候小白並不知道,甯戚走的時候,離月竟然從離月居跑去送他。

縹雪實在無聊得緊,在這裡她人生地不熟,又沒有法力可倚仗,不能隨意來去。好不容易看到個甯戚不怕她,敢跟她說那麼多話,卻馬上又要走了。

甯戚再看到離月,眼裡存了滿滿的笑意。這白衣少女雖然說話行事很古怪,經常讓他感到頭大,但是看得出來心眼不壞。初見時,她雖然駭了他好幾次,但事後想想,這女孩子倒也蠻可愛。

只可惜,馬上要做齊侯的夫人了。

一入侯門深似海。

可憐她看來如此靈秀的美人,要在宮中蹉跎歲月了。

是以,他的笑意裡,含了無限的惋惜。

離月朝他眨眨眼:“寧大夫做這般惋惜之態是何意啊?爲着我花一般的人即將凋零於深宮而嘆息麼?”

她看起來天真無邪,卻總能一語道破他的心事。

甯戚垂首默然片刻,忽又擡起頭來問她:“我記得你之前跟曹沫和眠風在一起。他們兩個,怎麼會同意你嫁入深宮?”

雖然他二人本來也沒有同意或者反對的資格,但以他二人的性格,怎麼也會阻止這件事發生吧?除非是她自己甘願嫁進來,可她那樣心思靈透的女孩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存了這種想法的人。

縹雪只是不在意道:“我自己的事,他們兩個憑什麼管。就連齊侯也管不着我,我高興便來了,我不高興的時候,他也得乖乖送我回去。”

甯戚便閉了嘴。讓他說什麼好呢?

縹雪繼續問他:“聽說你是要去幫管仲打宋國?”

“是的。”

“你師父如果知道你會上戰場廝殺一定不開心。”

她若沒記錯,孤狼當日爲了怕他以後再殺人,差點廢了他功夫。而如今他的徒兒要去指揮士兵打仗了,那他殺的人會比做殺手

時多得多。

提到孤狼,甯戚的神色有些黯然:“是我有負恩師重望!”

縹雪道:“我覺得,你還是跟你師父解釋清楚的好。讓他知道,你肯出仕爲官,是怕他和你那些兄弟沒了靠山仰仗,有人會找他們麻煩。雖然不見得會得到你師父的諒解,但至少,他心裡也不會那麼不開心了,是不是?”

甯戚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之前自己不敢見孤狼,所以根本沒打算去跟孤狼說清楚,此番想來,還是說清楚爲妙。他道:“多謝公主提醒。甯戚先行去了!”

縹雪便同他招手再見。

甯戚的車駕走後,縹雪便百無聊賴地返身朝離月居方向而行。

她剛走兩步,一個體態窈窕,通體妖嬈的女子,帶着甜甜的媚笑向她走來:“這位便是離月夫人吧?賤妾水惜,見過夫人!”

縹雪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什麼人?”

水惜盈盈媚笑,邊笑邊用紈扇遮了櫻桃小口:“水惜自然也是夫人了。只是比離月夫人早跟了主公兩個月。”

什麼?小白之前已經迎娶夫人了?

縹雪這下可不樂意了:“他已經有媳婦了?那他爲什麼還要娶我?”

她心道,幸虧沒讓離月真嫁了小白啊。人家之前已經有老婆了,她再過來,那不就是二房麼?

縹雪哪裡知道,這個水惜,只是如夫人,用民間的話來說就是側室或者小妾。只是宮娥女婢對於主公的妻妾,除非是非常正規的場合,否則一律都叫夫人。

水惜道:“離月夫人這說的什麼話?難道您不願意嫁給主公麼?”

“我願意個鬼。”縹雪道,“我巴不得他趕快把我趕回孃家去呢。看了他那樣我就覺得煩!”

她說話忒也大膽,水惜不敢再接話,匆匆告退了。

縹雪只是由着性子說話做事,可她哪裡知道,不出一日,這位“離月公主”一路行來所發生的事情便在宮裡傳了個遍。小白起初不信,找了很多證人來證實,這才知道,離月走這一路,究竟給他丟了多少人。他齊侯,竟娶了個脾氣如此壞,又如此不識大體的女人。

偏偏此時,愛妾水惜又來了。添油加醋將離月送別甯戚的情形,向他說了一遍。最後,水惜又趁着他火氣大,將縹雪那句“我願意個鬼”也跟他添油加醋形容了一番。

聽着水惜的話,小白腦海裡亂糟糟的。耳邊一會是離月的歌聲,一會是那些閒言碎語,一會是水惜的憤憤不平。他看着離月的畫像呆了好一會,突然一揚手,將那畫卷摔在地上,畫卷“咕嚕嚕”滾到了水惜腳邊。

小白突然對水惜道:“以後這些嚼舌根的話,少在寡人面前說。寡人很忙,沒空理你們那些爭風吃醋的小事!”

水惜沒想到小白對着畫卷呆了白天,竟說出這麼一句話來。看來,要對付離月這個眼中釘,還得再換別的辦法。如今水惜已經沒法在小白寢宮留下了,只得訕訕告退,可心裡邊的算盤仍是打的一刻未停。

(本章完)

曹沫論戰(下)幽王宮涅離月公主女媧顯靈幽王宮涅楔子暫別鉅變洪德獻美再動心思暫別被選美人曹沫的難題洪德獻美妖精的情洪德獻美雪雲棄徒紅顏換幽王宮涅再動心思被選美人香消玉殞湖心鬧事雪雲棄徒曹沫的難題舊時故友挾持小白妖的眼淚離月公主紅顏換反目成仇妖的眼淚暫別破陣殺手前塵往事離月公主階下之囚妖精縹雪幽王宮涅離月公主被選美人妖精縹雪紅顏換齊侯休妻妖精的痛妖精縹雪妖精的痛施伯遇刺妖精的情勝者曹沫西施浣紗吳國大災縹雪嫁人殺手的情誼破陣殺手被選美人第一卷·終章水惜夫人殺手的情誼孤狼先生幽王宮涅洪德獻美施伯遇刺刺天逼宮妖的眼淚白頭偕老勝者爲王白頭偕老刺天若兮舊時故友逝世破陣殺手舊時故友幽王宮涅勝者曹沫公子小白幽王宮涅緣生緣滅被選美人妖精縹雪縹雪嫁人第一卷·終章一時失言曹沫的難題施伯遇刺吳國大災甯戚歌反目成仇曹沫的難題吳王夫差鉅變吳國大災縹雪嫁人齊侯休妻搏命相抗刺天若兮雪雲棄徒幽王宮涅曹沫論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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