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是走了什麼黴運了!蘭芝心裡怒火升騰,當即端起桌子上的茶壺朝狗子臉上一砸,茶壺磕到了狗子的鼻樑,碎裂開來,在臉上劃出幾道割痕,鼻血也流了下來。
吱呀——
“你們在做什麼?!”推門聲響起,是取藥的僧人回來了。
蘭芝一把推開狗子,整理下袖子。
狗子被蘭芝的動作嚇呆了,此時反應過來,抹了一把火辣辣的臉,看着一手的血,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抖着手,語無倫次道:“血…這…血…是…”
蘭芝瞥了一眼狗子,對僧人道:”攪擾師傅了。”
僧人此時也反應了過來,臉色微微有些不好,將手裡的藥瓶遞給蘭芝,對狗子道:“這位施主,還請隨我一同回去,此處是女子院落,不該再來。”
“血…”
狗子還處在混亂的狀態,看看手又看看蘭芝罵道:“你個臭□□…”
還未說完,就被僧人打昏了…
蘭芝驚訝看看倒在僧人身上的狗子,又看看僧人,僧人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微有些尷尬地解釋道:“佛門之地不該妄言。”
蘭芝聞言微微笑笑,朝僧人福了一禮道:“多謝師傅。”
待僧人帶着狗子離開了,蘭芝又略等了一會,這才熄了燈出門。
“恩公?恩公…”到了兩人分開的地方,蘭芝找了找卻沒有找見人,便壓低了聲音喊道。
“這裡。”
蘭芝朝聲音的方向看去,才發現他正坐在不遠處的樹下,一旁的灌木叢很好的遮掩了他的身體。
“恩公,”蘭芝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爲你走了呢。”
男子微微一笑道:“我答應了姑娘等着,如何會走。”
不知爲何,蘭芝聽到這句話總覺得臉上有些發燙,許是他笑起來好看吧。
“我給恩公上藥吧。”蘭芝走上前道。
男子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傷口,皺了皺眉,牽扯到了胳膊,確實自己不好包紮,想了想便道:“好。”
蘭芝看出了他的猶豫,不過是從權宜,何況自己也不是什麼名門貴女,不必守規矩守的這麼嚴苛,聞言便上邊解開了他的衣服。
衣服除下才發現這是一道幾乎深可見骨的刀傷,他竟然是抗着這麼重的傷救了自己又走了這麼遠的路!擡頭看看他的臉色,果然比之前更加蒼白了。
“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蘭芝皺着眉給他處理着傷口,“應該早些告訴我的,你不該走這麼遠的路,瞧你的臉色,比先前更白了,定是又失了血。”
蘭芝處理乾淨了傷口,擡頭看着他道:“我只略會一些處理,你這傷口還是得趕快找大夫纔是,我先給你上藥包紮,可能有些疼,”蘭芝左右看看,想了想,從袖子裡抽出一個手帕,捲起來,作勢要塞到他的嘴裡,“你咬着這個。”
男子見此笑了笑,道:“不必。”
蘭芝見他堅持也就不再勸,收回手帕,道:“那我上藥了。”
說罷便將藥撒了上去,果然見他反射性的肌肉一收縮,卻馬上放鬆下來,蘭芝皺着眉給他細細上了藥,又拿紗布包紮好了,這才擡頭,就見他果然出了一腦門的汗,不過神色瞧着還好。
“多謝。”
蘭芝聞言笑笑道:“謝我做什麼,今日該是我謝你纔是,只不過,你明日可必須得看大夫才行。”
“好。”男子笑笑道。
蘭芝想了想問道:“如今天都黑了,你也不能在荒山野嶺休息一宿,不如…不如隨我去我的房間休息,咱們從後門進去,青雲寺後門看的不嚴,我便是從那裡過來的,想必不會有人發覺的。”
男子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蹙眉沉思一下道:“好,多謝姑娘。”
蘭芝聞言鬆了口氣,還真怕這人男子氣概一起,非要獨自在荒山同野獸共眠,要是出了意外,自己可真是得內疚一輩子。
扶起地上的男子,兩人向青雲寺走去,雖說失了血又剛上了藥,不過他還只是步伐有些虛浮,倒是還能自己走。
蘭芝小心的躲過住在後門附近僧人的房間,將男子扶進了屋裡,將他扶到牀上。
“恩公快休息吧,明日怕要早起躲開來人。”
男子看了蘭芝一眼,嘴脣動了動,最後只答了一聲:“好。”
蘭芝笑笑,給他蓋上薄被,自己坐到椅子上倚在牆邊也休息起來。
男子待蘭芝閉目休息之後卻睜開了眼睛,瞧了一會蘭芝,這才閉上眼真的休息起來。
早上天剛矇矇亮,蘭芝就醒了,睜眼就瞧見了頭上的屋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睡到了牀上,蘭芝驚訝的坐起,看了看周圍,沒有人。
“恩公,恩公…”壓低着聲音喊了喊,卻沒有得到迴應,不知爲何,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昨日竟是忘記問恩公的名諱。
不過瞧他的打扮身手,像是江湖人,將來許也沒機會相見了,嘆了口氣,蘭芝也不再多想,動了動微微有些僵硬的肩膀,蘭芝便收拾起牀。
剛收拾完,便有僧人送來了早飯,並告知早飯後小廝們便要回府了。
蘭芝謝過僧人,趕忙吃了飯去跟留下的小廝會合。
許是考慮到有蘭芝在,小廝們便便僱了兩輛馬車,雖說是最差的小馬車,可也比跟他們擠在一起強。
路過狗子的時候,狗子臉上綁着紗布,狠狠瞪了蘭芝一眼,給了她一個走着瞧的眼神。
蘭芝白了他一眼上了馬車。
回了府,蘭芝便去了正房回話,雖說她是三小姐的丫鬟,府裡卻是周氏主事。
進門蘭芝先給周氏行了禮,沒一會三小姐就帶着蘭秋聞訊來了。
“蘭芝,你沒事吧。”
“多謝小姐掛念,”想到昨日的事情,蘭芝還是有些後怕,眼眶也紅了,“雖說出了些事,還好有驚無險。”
“你昨日去哪了?可叫你家小姐好找。”周氏開口道,聲音裡帶着對下人的一貫威嚴。
蘭芝整理下情緒,對周氏道:“大夫人,奴婢昨日換了蘭秋當差便去休息了,沒一會便被一名小丫鬟用三小姐出事的原因叫走,卻越走越偏僻,奴婢心裡生疑卻也怕耽誤了小姐的事,就隨她去了,沒想到卻被她撒了藥,叫兩名地痞要害我性命,”說道這裡蘭芝還是微微紅了眼,“幸而有位俠士路過,救了我,此時我已經被綁去了後山,等我趕回來,天已經快黑了。”
如今自己在外流落了一個下午,名節什麼的早就說不清了,倒不如和盤托出,總歸清者自清,也幸好自己就是個丫鬟,少有人關注,否則這名聲怕是要傳出去了。
“你說的小丫鬟是哪個?指出來給我瞧瞧。”周氏說着將當日帶去的丫鬟都叫了進來。
蘭芝左右瞧瞧,皺了皺眉,道:“不在這裡。”
“哦?”大夫人聞言挑挑眉。
“夫人,翠菊娘病了,請了假回家了。”站在周氏身後的蘭音提醒道。
周氏聞言想了想,擡頭深深看了蘭芝一眼,道:“這麼說,你沒事?”
蘭芝攥了攥拳道:“奴婢不曾有損傷。”
周氏頓了頓道:“如今你這樣也不能在三小姐身邊服侍了,前幾日聽聞看門的劉婆子想將你說給他兒子,我瞧着不如就此許了他吧,這樣你還能在府裡當差。”
總歸還是到了這一步,小姐身邊哪能容得下不清楚的人,只是這婚事,蘭芝是萬萬不願的,蘭芝眼裡打轉的淚珠當即就落了下來。
正要求情,三小姐卻上前一步道:“母親,那劉婆子家也說過好幾回了,可蘭芝不是不願嘛,總歸是一輩子的事,也不能就這麼將她說了。”
“我這也是爲她好,她如今這樣,不能服侍你,也只能做最低等的雜事丫鬟了。”
“母親,蘭芝如何不能服侍我了,她又沒有出事,”說完三小姐頓了一頓接着道,“何況她雖說是丫鬟,卻跟我是自小的交情,我也不忍她就這麼倉促嫁了。”
周氏一時有些沉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沒有說話。
三小姐眼珠轉轉,上前挽住周氏的胳膊道:“母親,外人哪裡知道蘭芝的事情,況且我瞧着蘭芝確實沒出事。”
“這哪裡只是外人如何看的事,”周氏拍拍三小姐的手道,轉頭瞧了一眼蘭芝道,“三小姐如此爲你求情,以後可要好好服侍。”
“是,多謝夫人,多謝三小姐。”蘭芝立刻向兩人行禮道,聲音裡都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