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意,怎麼樣,可是住的習慣?”柳少揚進來,往四周看了一眼,目光轉向一旁伺候的下人,“可伺候好了姑娘?”
“這,小公子……”侍女一窒,有些爲難的看了換意一眼,明顯是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這個姑娘,說是平和,卻周身端的有一種讓她不敢過多親近的冷意與貴氣,便是有事兒,她也是自個兒親力親爲,說起來,她倒是得閒了。
“嗯,怎麼了?”原本是隨口一問,卻不想這侍女還真的吞吞吐吐了起來,莫非裡頭還真有什麼他沒有想到的隱情,當即嚴肅了起來。
放下手裡的書,換意朝柳少揚輕輕點了點頭,“沒有什麼的,一切安好,你莫要爲難與她。”
話裡平靜,卻是客氣得讓柳少揚無奈。
“下去罷,盡心伺候着。”聽到換意如此說道,縱使他有心要做些什麼,終究還是擺了擺手。
侍女有些猶豫地看了眼自家公子,繼而咬了咬牙,“是”。
自家公子可是說了要好生照料這位姑娘膳食起居,可是姑娘今日個午膳卻還沒有用呢,也不曉得該不該和公子說道。
侍女細微的動作柳少揚並未發現,他來此本就是有要事要告知換意,畢竟他曉得此刻眼前之人最想曉得的是什麼。
“請坐罷,在你府裡,反倒是我反客爲主了。”搖了搖頭,換意莫名的笑了笑。
看着急急忙忙收拾出來的客房,柳少揚眼裡閃過一絲無奈,“換意,讓你暫住在此,爲難你了。”
“你多慮了。”拍了拍掌,攬住聞聲而來的狐狸,換意輕聲道。
目光一閃,看着這隻如此通靈性的小獸,柳少揚不由感嘆了一句,“這隻狐狸當真是機靈如人了。”
再次見到換意之時,這隻狐狸便從來不曾離開過她的身,瞧着就曉得是她的心愛之物了。
許是聽到有人誇它,紅尾從換意懷裡躥出個頭來,左右打量了一下,最終落到了柳少揚身上,一雙獸目咕嚕咕嚕的轉了兩圈,像是在思索什麼。
這一幕,讓柳少揚原本抑鬱的心也明朗了不少,可接下來紅尾的舉動卻再次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只見那狐狸盯着他瞧了瞧,然後吱吱叫喚兩聲,在那人殷切的目光中悠悠然的轉了個圈。
突如其來對着自個兒的大紅色尾巴讓柳少揚無奈的笑了兩聲。
這狐狸,當真是不禁誇!
“柳少揚,你來此可是有何要告知於我?”眯了眯眸,換意用手在紅尾的耳朵上動了一下,只見那原本還豎着的尖尖的獸耳瞬間就耷拉了下去。
大眼睛朝換意看了兩眼,卻發覺自個兒的主人根本就沒有在看它,嗚咽了兩聲,原本還得意洋洋的狐狸瞬間安靜的坐了下來,只一條紅色的尾巴還在不停的掃來掃去。
噓了一口氣,柳少揚心裡不由沉重了許多,他已經去了皇宮裡打探,原本以爲還能夠控制一下,卻發覺現下的情況竟是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說罷,無需隱瞞,我總會知曉的。”淡然一笑,女子的表情如同三月裡突放的梨花,聖潔得讓人不忍心去傷了它一絲一毫。
只可惜,縱使彩蝶憐惜,奈何春風不解意。
一進南都,柳少揚將自個兒帶回柳府她就猜到了事情怕是到了一種難以控制的局面。
其實,在入柳府之時,她不曉得自個兒這般做了是爲什麼。
她無心於那個位置,更不想受制於這些事情,彤微那孩子呢?她不曉得她是否願意承受下來這一切。
至於在雲國的那個人……換意眸子一閃,一直以來都曉得她不是那麼簡單之人,卻不想竟是會同雲言沆瀣一氣。
寒光流過,她即是選擇了背叛南國,南國便不會再有她的容身之地。
自她同雲言成親之時起,或許她便曉得這兩人究竟在謀劃什麼。
周子默,你我相識這般久,若是彤微願意接下來,恐怕也不會長久罷?那孩子,終究心還是太軟了。
若是可以……念頭在心裡一晃而過,換意輕輕地朝柳少揚點了點頭。
“換意,如今宮裡有了幾個說法,一是要擁立你爲主,二是贊同三公主坐上那個位子,還有一些便是小公主,還有一派……怕是想要篡位了。”身子一正,柳少揚臉色不由有些暗了下來。
這些人,當真是膽大妄爲,陛下才剛剛駕崩,靈柩還未曾入殮,他們便這般火急火燎的開始籌謀此事起來。
果真如陛下往日裡所言,南國雖在,形同枯槁,入木之蛀蟲太多,怕是終究難得周全嗎?
他記得當時自己還說過,願傾盡全力,當力挽狂瀾。
竟是有如此多的人嗎?
換意搖了搖頭,“他們以何理由呢?”
問道這個,柳少揚心裡又是一沉,目光也開始染上一層寒霜,看着換意的目光有了一絲猶豫。
“說罷,即是回來了,總該面對的不是?”看着柳少揚爲難的樣子,換意不由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九年後她重新回來,便是一個兩難之境,卻不想,第二次比之第一次更加的讓她無可奈何。
那個人也已經沒有了……
“贊同你之人,緣由是你乃大公主,理應如此。”柳少揚沉聲道。
搖了搖頭,換意輕聲道,“柳少揚,你知我想聽的不是這個,我要聽的,是他們因何不願讓我坐上那個位子,用何緣由?”
聲音低沉,如同春風撫過葉片,帶着葉脈的輕輕晃動,震動了柳少揚的心。
“殿下,若是你願,臣定當竭盡全力,助你一臂之力!”突地跪下,柳少揚擲地有聲。
愣了一下,換意眸子裡閃過一縷莫名的神色,“柳少揚,你這是作甚?我想曉得的只是爲何那些人能夠不讓。”
一句話這樣的話,竟是讓他也以爲自個兒有那種想法嗎?
愣了一下,柳少揚掩去臉上的尷尬之色,他何嘗不曉得她想的是什麼,只是若是她真要曉得那些話,於她而言,還真是有些……
“柳少揚,你若是爲難,便不必再言了,明日出去一趟,什麼也就明瞭了不是?”話還是那樣的輕柔,卻讓聽着的人心裡再次被壓了一塊石頭。
不是他不願意說,實在是有些讓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罷了,你不說,便我自個兒來言罷。可是有人說我當初做出那般事,不合女子儀德,不守倫理綱常?”
沒有去看換意的神色,柳少揚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只是,她哪裡曉得,外頭所說,還有更加讓他無奈的言語。
有人言當初自家大姐與霄微之事便是換意一手所爲,只爲奪得陛下的喜愛,更甚者,說換意非陛下女兒,乃是假冒之人……
這兩句話,讓他如何能夠對換意說得出口?
“柳少揚,悠悠衆口,各執一辭,你能夠耐他如何?”搖了搖頭,對面之人爲難的神色,換意盡收眼底。
沉默了許久,柳少揚接着道,“如今二公主一派,乃是西南大將軍王銳爲首,原本還在西南駐守,接到陛下的消息立馬趕了歸來。”
“他可是萬貴妃的什麼人?”想了想,換意眉頭蹙了蹙道。
“此也是我覺得不得甚解之處,王銳此人,往日裡從來不問朝政之事,也是年關之時纔回來述職,在京逗留一般不會超過七日。他在西南鎮守之時,西南也向來風平浪靜。”眉頭不由自主的一皺,柳少揚聲音也沉了下來,臉上陰晴不定。
“彤微呢?”眸子一閃,換意轉聲道。
“原本小公主還是有禮部說道,只是今日卻發覺聲勢也是弱了下來,如此,若是小公主之事,怕是難得了……”柳少揚嘆息一聲,向來成竹在胸的目光中也有了一絲抑鬱。
陛下向來待禮部之人不薄,卻不想他們竟是也加入到了那一圈人中。
“欲奪位之人是誰?”心裡不知怎麼的,竟是徒生出一絲無奈之感。
若是他曉得事情會變成今日這種局面,他還會拋下自個兒和孃親坐商那把龍椅嗎?
“西北大將,兵部,禮部,戶部。”有些無奈地說出這三個,若是照理而言,只怕反派的勢力竟是佔據了優勢。
“禮部?”換意眸子一沉,看向柳少揚,“怕是禮部原本想要扶持彤微也非誠心之爲罷?”
扶持一個什麼還不懂的孩子,這裡頭抱了什麼樣的心思,她不願去深究。
“如今,反派怕是裡頭最大的一個了。”點了點頭,柳少揚平靜地分析,“但照此,也是分成了兩脈的,保皇黨與反賊,如今看來是勢均力敵的。”
目光看向換意,朝她投去一個安撫的神色,不論如何,他都會在她身後,同她一起面對的。
讓她這般貿然歸來,奔流陷入了莫名的危機裡,若是讓人曉得大公主已經歸來,那些有心之人難免不對暗地裡下手了……
突地想起一事,柳少揚不由在心裡暗暗稱奇,“說起若是擁立你之人,倒是讓我不得不高看幾分,那人原本只是一個五品的參知政事,在你走了之後,竟是突然得到了陛下的大加讚許,我走後也就是他協助陛下處理朝堂上的事務。如今已經是從二品的大臣,當初邢部一事,陛下一直未曾立邢部尚書,我走後,也是讓他處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