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一年(公元前 113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來得早,急急忙忙在十月的初始,把早霜漫天撒向黃土高原,秋風驅趕着綠色,把汾河兩岸樹葉變成了金黃。秋涼在田野裡催動着農人忙碌着,滿地裡的大豆、綠豆收完了,高粱砍到了……。只有汾河岸邊零零星星的馬尾草,一行行的紅柳和白臘條雖然已經綠褪葉盡,還威風凜凜的挺立在那裡,象徵着自身的彪悍和威武。碧藍的天空,悠悠的白雲和南飛的雁陣,把天地自然地組成了一幅蕭蕭颯颯、秋色濃重的圖畫。

蜿蜒千里的汾河,是黃土高原上最大的一條河水,這條發源於呂梁山北麓的河流,隨着呂梁山脈從東北方向一路奔騰地走來,又豐滿的向西南方流去,經太原、汾陽、霍州,到河津水面越來越寬,猶如一條黃龍張開大口,把滿腹的渾黃匯入波濤洶涌的黃河。

此時,東北方的河面上,一條船隊在波濤中一字型迤邐而來。行走在前面的幾條木船,戰旗招展,兵士列隊,槍刺如林,引導着幾條大船乘風破浪沿河南下。跟在後面護衛的幾條木船上,同樣站滿士兵,嚴陣以待……一些小快艇在中流兩邊的河面上來往穿梭,快如飛燕,與兩岸平行馳騁的騎兵遙相呼應。如此的浩蕩陣勢,使秋天廣闊的田野,近處無行人,遠處無畜鳴,萬物緘默,一片寂靜。

行走在河水中間的巨船,船寬體高,高翹的船首雕刻着龍頭,黃旗、牙旗遍插船舷,幾根高低不一的桅杆上,掛着土黃色的帆蓬,藉着北風的力量,破浪前進。船上高高的倉樓,畫廊百色,門窗齊備,懸掛着黃色的紗幔,透過紗幔看到裡面人影綽約,服裝豔麗,柔姿曼舞,千姿百態,從裡面傳出的管絃笙樂陣陣地飄出倉樓之外,伴着船隊軍士前後聯繫的鼓角聲,隨着盪漾的秋風,飄向遠方。這和諧的樂章,不但代表着隊伍的龐大和威嚴,一個時代的強盛和繁榮。而且還象徵着一個帝國的偉大,一個王朝的蒸蒸日上。

這個船隊是漢武帝劉徹率領羣臣到河東郡汾陽縣祭祀后土以後,正在返回長安。時值秋風蕭颯,鴻雁南歸,漢武帝乘坐樓船泛浪汾河,中流飲宴,觸景生情,面對強盛的帝國和大好河山,一腔感慨之情。

此時,漢武帝劉徹立在船頭,扶着船舷,身後圍着文武百官,心情極好。他極目遠望,只見汾河上陣陣秋風攜白雲而飛,岸邊的樹木已不復蔥鬱,然而紛紛飄墜的金色的落葉,爲秋日渲染了一副斑斕的背景。大雁蒼鳴,緩緩掠過檣桅。樓船在汾河中流駛過處,無聲的流水頓時揚起一片白色的浪花。

忽然,有快遞軍士呈來捷報:大軍南征夷越告捷,攻下七郡十三城……。正在和羣臣飲酒的漢武帝,時值酒酣耳熱之際,途中傳來南征將士的捷報,心中甚是欣喜……。隨即指着岸邊的村莊問道:“此村叫什麼名字?”

“劉家莊!”一名太監急忙應道。

“此莊賜名‘聞喜’”漢武帝劉徹笑着說道。

“是!皇上有旨,劉家莊欽賜‘聞喜’!”太監高聲喊道。

“皇上有旨,劉家莊欽賜‘聞喜’了——”隨即,這個喜訊一聲接一聲被傳送至岸邊。因此,汾河邊“聞喜”這個地名,沿用後世幾千年。

大喜過望的漢武帝劉徹隨即離座,端杯走出船樓,看到一河碧水南流,前後船上旌旗蔽空,秋風習習,白雲飄逸,心潮翻滾,感慨萬千,觸景生情,不禁隨着棹櫓之聲叩舷而歌: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

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

蕭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

少壯幾時兮奈老何。

詩歌以後,端着酒杯的右手向着天空高高地舉起,在空中停了一會兒,隨即仰臉一飲而盡,把一隻金樽拋入河中。他那一氣呵成的詩詞和瀟灑的動作與狂浪的舉止,先是驚得站在身後文官武將,太監宮女瞬時的沉默,接着一陣歡呼聲在水面上飛揚。

此時,興奮的漢武帝微微有些醉意,在龍頭船上搖晃了一下,幾名太監和宮女快步上前剛要攙扶,他急忙推開衆人站立穩當,隨後大聲說道:

“朕聞南方平定的捷報,今日高興,我大漢的江山四面穩定的局面有望矣!”

“皇上辭賦過人,在萬人之上,必將流芳後世,經久傳楊。”一位文官急忙獻媚道。

“皇上英明,威播四海,江山必八方一統,千年穩固,萬代不衰。”又一位大臣順言附和道。

“八方一統,千年穩固萬代不衰。”衆百官爭先恐後擁呼道。

“今天地闊天高,風清氣爽,天下地上陽氣昇華,五湖四海盡帶笑意,慶祝南線戰役的勝利。拿酒來,我等此時不飲不賀,更待何時?”漢武帝高興得大聲說道。

“皇上,你……”一名太監害怕皇上喝醉損傷了身體急忙上前勸道。

“我怎麼了?”皇上反問道。

“我想你是有一點醉了。”太監急忙解釋道。

“我醉了?”皇上向太監質問道。

“望皇上保重龍體!”太監關切的解釋道。

“你再敢言醉,立斬不赦!”皇上一擺右手指着太監怒斥道。

“奴才該死,皇上恕罪。”慌得太監急忙跪地叩首。

“今日暢飲,連飲三樽,違令者……”在山呼海嘯的頌歌聲中一代王朝走向堅強與鞏固。

漢武帝的這首《秋風辭》,雖是即興之作,但是抒寫得曲折纏綿,一波三折。清麗雋永,筆調流暢,此詩爲人們經久所稱道。

在南方,劉徹親自派出的中郎將唐蒙、伏波將軍路博德、樓船將軍楊僕滅掉了夜郎國和南越國。使得夜郎、南越政權歸附漢朝,在西南先後設立了七個郡,其中在今海南島置儋耳郡、珠崖郡,也就是今天的海南島與南海諸島的地區。疆土最南端超過今天越南胡志明市。尤其是使得兩廣地區自秦朝後重歸中國版圖。

漢朝,自漢高祖劉邦(公元前206年)取得政權以後,爲了穩固劉姓的統治,分封同性諸王,造成了國內大國林立,劉氏諸王各自爲政,更是漸漸的與朝廷分庭抗禮,尤其是劉邦的侄子劉濞更是囂張跋扈,國內之富足可抗爭朝廷。

文帝劉恆在位時期,面對內憂外患的形式,怎樣制定一個先重後輕的方略。大臣賈誼曾經推出《治安策》,內容主要是“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就是把一個大的王國分割成若干個小的王國。名義上諸侯王增加了,但同時他們地盤和權力卻大大縮減了。

景帝劉啓時期,強大的藩王勢力幾乎讓景帝日不安食,夜不能寐。此時,大臣晁錯偉岸地站了出來,他給景帝開的藥方是:“攘夷必先安內,安內首先削藩”,明確的提出了《削藩策》。

景帝看到晁錯的《削藩策》的內容,確實是十分動心。但是,他所要面臨的“削藩”的隱憂同樣讓他寢食難安。因爲所有削弱權力的藩王都是劉姓的子弟,剷除自己的家族面臨着空前的困難。但是,《削藩策》一文中提出:“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之,其反遲,禍大。”文中所闡述的意思很明確,是晚削藩不如早削藩,早削藩還可以保全國家,晚削藩國家就有可能滅亡。晁錯的這幾句話說動了景帝,景帝經過幾個晚上深思熟慮之後,終於下定決心,不怕艱險,幾乎是帶着放手一搏的姿態,正式推行了《削藩策》中內容條款。

晁錯是何許人物?漢文帝劉恆時期,晁錯就因爲文才出衆任朝中太常掌故,後歷任太子舍人、博士、子家令(太子老師)。在教導太子學習的時候授理深刻,辯才非凡,逐漸被太子劉啓(即後來的景帝)尊爲“智囊”人物。曾經被外派學習《尚書》,回來後專對文帝講學。後來,做了太子的老師以後,職位更是在景帝繼位之後位列三公,成爲太尉,恩寵之重真可謂無以復加。

驕傲自大的晁錯對漢朝的確一片忠心,但是他由於妄自爲大失去了警惕性,對待漢朝宏觀政治決策非常張揚外露。《削藩策》的內容雖然高瞻遠矚的更加宏觀的分析了國家對內、對外的形勢,更是制定了漢朝對內和對外的近乎完美的決策,讓許多人歎服。就連後來的削藩對象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削藩策》是曠世鉅作,無人比擬。

但是,《削藩策》有一些美中不足,首先晁錯不會巧立名目,同樣是削藩,文帝時期的賈誼叫做《治安策》,後來的漢武帝叫做《推恩令》。像晁錯這麼明目張膽的提出“削藩”的前朝後世都沒有。所以,一經提出,許多藩王心理上都接受不了。一旦在全國推行,叛亂很容易發生;次之,晁錯不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以至於他的《削藩策》剛公佈,諸侯王一下子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他。諸位藩王沒有膽量敢把皇帝怎麼樣, 但是,晁錯是一個大臣,諸蕃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無論《削藩策》是成是敗,註定他的下場都不會好到什麼地方去。

當時,晁錯的《削藩策》剛剛提出,有一天,他的老父親立刻出來警告他說:“你利用自己的權利削弱諸侯的勢力,分裂皇上的骨肉至親,必然被人議論紛紛。”

晁錯理直氣壯地說:“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廟不安。”晁錯的父親聽到此話後痛哭流涕道:“劉氏安了,晁氏要亡了”,於是,飲毒酒而死。由此可見,晁錯以及他的父親不是不知道力主削藩的下場,只是晁錯是真正的忠臣,骨子裡有着“捨身取義”的偉大情懷。漢朝的強大,就是像晁錯這些無所畏懼人生命的奠基

公元前154年(景帝三年)正月,朝廷的削藩計劃實施了。首先下令削奪吳會稽、豫章兩郡,漢景帝《削藩策》剛開始推行,很快引起了諸侯王的反叛。他們首先打出了“誅晁錯,清君側“的口號,吳王劉濞、楚王劉戊、趙王劉遂、濟南王劉闢光、淄川王劉賢、膠西王劉昂、膠東王劉雄渠相繼叛亂,聯爲一體對抗朝廷。

吳王以“誅晁錯、清君側”爲名,首先起兵,又派人通知閩越、東越出兵相助。但由於齊王悔約背盟、濟北王爲其部下劫持不得發兵,故實際參加叛亂的僅爲七國。一場史稱爲七國之亂的反對統一的戰爭就這樣爆發了。

吳王劉濞起兵反漢後,先殺盡朝廷在自己封國內所委任的官吏,然後聚集親信,商議進兵之策。

首先大將軍田祿伯請求率兵5萬,循江淮而上,佔領淮南和長沙,入武關直搗長安,吳王唯恐大權旁落,拒絕了這一建議。

青年將領桓將軍對吳王說:“吳多步兵,步兵利險;漢多車騎,車騎利平地。”因此建議揮軍急速西進,沿途不要攻城掠地,迅速搶佔洛陽的軍械庫和敖倉的糧庫。並憑藉洛、滎山河之險,會合諸侯。這樣,即使不能西取長安,也佔據了奪取天下的有利地位。否則,如行動遲緩,一旦讓漢軍搶先進佔樑、楚一帶,勢必招致失敗。這一避短用長、速據關東戰略要地的主張,也遭拒絕。

吳王親率20萬軍隊從揚州(廣陵)出發,北渡淮河,會合楚兵,併力向樑進攻,又派出小部隊潛赴河南的函谷關(崤〉、澠池(澠)之間,偵察關中漢軍情況。在渡淮時,一面派兵襲佔江蘇省的邳縣(邳),向北攻城掠地;一面遍告諸侯,提出這樣一個行動計劃:由南越兵先攻佔長沙以北地區,再西趨巴蜀漢中;越、楚、淮南、衡山、濟北諸王會同吳軍西取洛陽;齊、菑川、膠東、膠西、濟南諸王與趙王先攻佔河北獻縣(河間)、河南武陟(河內),再入今陝西大荔(晉關),或與吳軍會師洛陽;燕王北取今河北蔚縣(代郡)、內蒙托克托(雲中)後,再聯合匈奴南下,入寧夏固原(蕭關),直取長安。這一戰略構想的意圖是:以諸王國的軍隊分東、南、北三個方向合擊關中,吳楚主力先佔滎陽,與齊趙軍會師,攻佔長安。

“吳楚七國之亂”的藩王們把多半個漢朝佔領了,所有的矛頭直指削藩罪魁禍首——晁錯。

剛開始,吳王劉濞打着“清君側”名義,矇蔽了許多藩王和民衆。由於得到了諸多諸侯王的支持,“反削藩,抗朝廷”的作法更加顯得順理成章,把一場叛亂美化成了爲國盡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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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濞是藩王中勢力最大的,同時也是“吳楚七國之亂”的首腦人物。論實力他掌控了全國的一大半銅錢製造,守着幾座銅山。吳國平時都不對下面徵稅,直接對全國供應貨幣,加上造鹽和開礦幾項經濟優勢,真正數得上富可敵國。劉濞有着如此巨大的財政大權,一旦被削藩,他的既得利益自然會嚴重損失。所以他反叛朝廷勁頭最足,聲勢最大。

當時社會上還傳說,這漢景帝劉啓還是太子的時候,曾經因爲和吳王劉濞的兒子劉賢下祺,因爲棋局引起了紛爭,拿着棋盤把劉濞的兒子劉賢給打死了。後世的人因爲漢景帝的仁孝,總是想方設法把這段公案中的漢景帝進行了美化。但是,當時事情是否確切,已經無法確考。據常人推理,至少,一個太子打死一個藩王的兒子,當時的皇上雖然發了一頓脾氣,但也無可奈何的作罷了。時隔多年,這吳王劉濞未必沒有報仇雪恨的想法,而漢景帝劉啓未必沒有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的思想。所以這一次削藩與保藩之爭給事件蒙上了迷離的色彩。

所以,吳王劉濞這一次更是藉着諸侯大亂的時機,帶頭呼籲,一下子糾結了幾十萬大軍,氣勢洶洶的向長安殺來。無論劉濞提出的其“誅晁錯,清君側”的口號如何,但是,“犯上作亂,覬覦神器”的罪名已經被漢景帝劉啓扣在了他的頭上了。

就在這時侯,朝堂中還有一位大臣叫袁盎,以前做過吳王劉濞的丞相,也是個大智大慧的人物。在晁錯剛做太尉的時候,袁盎因犯罪被晁錯查辦,把他貶爲庶民閒置在家。

“吳楚七國之亂”初始,大臣竇嬰馬上找到漢景帝劉啓,要求他即刻啓用袁盎。晁錯知道了此事後,立刻給景帝進言說:袁盎曾在吳王劉濞手下做丞相,尤其是曾經向朝廷擔保過吳王劉濞不會謀反,如今劉濞反了,要追究袁盎的責任殺了他。

可是,足智多謀的袁盎自己跑到漢景帝面前,詳細彙報吳王劉濞的反叛事宜,並對當時的緊張局勢和雙方的形式進行了非常中肯的分析和評價,更是向景帝提出了當下安撫藩王和諸侯的一個方案——“誅晁錯”。晁錯罪雖不該殺,但是,從形勢上看,此時也只有殺了晁錯才能稍微安撫一下反叛的諸王。

漢景帝沒有采納袁盎的意見,他想到晁錯畢竟無罪,還是自己的老師,殺掉晁錯必定引起天下的人恥笑。袁盎又一次進言聲稱殺晁錯雖不能罷兵,至少也讓反叛諸王失去一個叛亂的理由。

景帝在獲悉七王叛亂後,先是採取姑息政策,當時不願意殺掉晁錯,後來,隨着京城形勢危機,漢景帝不得不接受袁盎的諫言。於是,晁錯被腰斬棄市,並夷其三族。恢復諸王封地,企圖以此平息戰亂。

對於這個決定,景帝發出了“無不因愛一人而謝天下”的感慨。

晁錯腰斬後,諸藩王沒有離去,而是繼續揮師京都,劉濞則自立爲“東帝”,抗拒朝廷,反叛之心已經十分明朗。漢景帝意識到殺晁錯並沒有起到預料中的效果,心中十分後悔。但事已至此,不得不寄希望於武將,準備兵戎相見。當時,漢景帝的第五個兒子,年僅十五歲的汝南王劉非上書向景帝請戰,要求領兵攻打劉濞的封地——杭州,景帝下旨應允。於是,景帝封劉非爲大將軍,賜給將軍印,派出了周亞夫、竇嬰等大將,帶兵迎擊叛軍。

任命周亞夫爲太尉後,統率三十六位將軍的兵力東攻吳楚,另派酈寄攻趙,欒布攻齊,並以竇嬰屯於滎陽,監視齊趙叛軍動向。這一作戰部署的着眼點是:分兵箝制齊趙,集中主力打擊反漢的重要力量吳楚兩軍。

周亞夫受命後,即提出:“楚兵剽輕,難與爭鋒。願以樑委之,絕其糧道,乃可制。”也就是暫時放棄樑國的部分地區,引誘並牽制吳楚軍隊,達到守樑以疲敵的目的,這一建議被景帝採納。周亞夫率軍由長安出發,準備會師洛陽,後接受部下意見,改變進軍路線,迅速由藍田出武關,經南陽抵達洛陽,搶佔滎陽要地,控制了洛陽的軍械庫和滎陽的敖倉,並派兵清除了崤澠間的吳楚伏兵,保障了潼關、洛陽間的交通補給線和後方的安全,順利實現了第一步作戰計劃。然後,周亞夫率軍30餘萬東出滎陽,進抵淮陽,針對吳楚銳氣正盛,難與正面交鋒,遂引兵東北,屯于山東金鄉(昌邑),讓樑王堅守樑地,阻止吳兵西進,同時派兵奇襲江蘇淮陰縣西泗水入淮之口(淮泗口),截斷吳軍糧道。

公元前154年(景帝三年)正月,吳楚聯軍向樑進攻,河南永城(棘壁)一戰,殲滅樑軍數萬人,乘勝西進,樑軍退保河南商丘(睢陽),被吳楚聯軍圍攻。樑王數次派人求援,周亞夫按兵不動,直到吳楚攻樑受到相

當消耗後,纔將主力推進至安徽碭山(下邑)。在吳楚四面圍攻形勢下,樑一面竭力固守,一面組織力量不斷出擊,襲擾吳軍。吳楚聯軍久攻商丘不下,屢屢受挫,西取滎陽、洛陽的企圖難以實現,退路又受威脅,乃調轉兵力進攻夏邑,尋求漢軍主力決戰。周亞夫深溝高壘,堅壁不戰。吳楚求戰不得,派部分兵力佯攻漢軍壁壘的東南角,轉移漢軍注意力,以主力強攻西北角,這一聲東擊西的企圖被周亞夫及時識破。當吳軍進攻東南角時,他加強了西北角的防禦,粉碎了吳楚軍的進攻。

吳楚聯軍號稱數十萬,既遭頓挫於睢陽,又不得逞於夏邑,進退維谷,加上餉道被斷,糧食不繼,在糧盡兵疲、士卒叛逃、士氣低落的情況下,不得不撤兵西走。周亞夫乘機追擊,大破吳楚聯軍。楚王兵敗自殺,吳王僅率數千人乘夜向江南逃竄,企圖依託東越垂死掙扎,但東越王懾於漢軍壓力,誘殺吳王。喧囂一時的吳楚叛亂,歷時僅三個月便完全失敗。

此時,漢景帝藉着平定叛亂的大勝,趁勢繼續將晁錯的“削藩政策”大力推行,晁錯雖死,他的政治主張卻得到了推行。“削藩政策”對諸侯王的勢力實施了沉重的打擊,進一步加強了中央集權。同時,也爲今後漢武帝推行“推恩令”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晁錯之死”成爲漢初三大冤案中的一案,千古奇冤。

後來,到了漢武帝時期,劉徹爲晁錯平了反,在政治上利用了晁錯,並繼續推行了他的主張。但是,晁錯人已橫死,只能是聊慰亡魂了。只有漢武帝平反晁錯的舉動受到了漢朝上下擁護和讚揚。

晁錯的治國方略主張對外敵隱忍不發,必須通過和親、物品等手段向匈奴示好。對內則提出了《削藩策》,於是,“和親”和“削藩”成爲了“文景之治”時期及漢武帝劉徹始終貫徹的兩項重要國策。

漢武帝劉徹這首千古絕調《秋風辭》,內容宣傳了“和親”和“削藩”的思想,也充分展示了一代治國統治者由於在政治上加強了中央對地方的管轄,消除中央與地方的矛盾對立,強化中央集權,保證政治統一的勝利。經濟上把諸王在封地內徵收賦稅、任免官吏、圍海製鹽、鑄造錢幣等項目收爲國有。文化、軍事等方面通過多年勇於開拓,也均有很大的發展,充分展示了他本人奮發進取的雄才大略,一個波瀾壯闊王朝的背影使人感覺到的不僅僅是簡單的敬仰與尊崇,伴隨強大帝國而生的偉大帝王是時代的精英和驕傲,劉徹就是這個時代的“天之驕子”。

尤其是他對國家治理的思想和精神,讓日漸傾頹的偉大民族在迷失紛亂中依然保留着一絲高貴與雄健,給這個民族聳立了一個可以觸摸到一個偉大的帝國的身軀,他讓我們懦弱民族的血管裡流淌着血性與勇武,在周邊紛擾的國家中塑造了大國形象。

沿這汾河乘船歸來的漢武帝劉徹,回到長安的甘泉宮中,因爲飲酒有些過量,一夜睡眠倒也平靜。第二天早晨,沐浴進膳完畢,先到未央宮、桂宮走了一遭,順着通道前呼後擁的向建章宮一路走去。

建章宮是漢武帝劉徹於太初元年親自審定建造的宮苑。此宮苑周圍二十餘里,千門萬戶,金碧輝煌。他爲了進出往來方便,與未央宮兩宮之間修築了飛閣輦道,可從未央宮直接乘攆直至建章宮。

今天劉徹不乘龍輦,倒是興致勃勃的帶領羣臣走路來到建章宮。

漢武帝建章宮從正門進入,沿着圓闕、玉堂、前殿、天樑宮一路走來,走進宮城北部的太液池。

太液池實際上是一處相當寬大的人工湖,是建章宮北面的御用山水花園,園內亭、榭、樓、閣俱全,草、花、樹、石應有盡有。尤其是湖水浩淼的太液池內聳立着蓬萊、方丈、瀛洲三座神山,灘、塗、汀、島模擬東海建設,水岸接壤處種植了茭白、蘆葦、蒲草及各種觀賞植物。水中野鴨、雛雁遊弋,沙灘上紫龜、綠蟹漫步,水面上鵜鶘、鷓鴣羣起羣落,使太液池顯現出海的特點,湖的大氣。尤其是建築在太液池岸邊模擬秦朝時期徐福爲秦始皇東海求仙的巨船,船體高達,桅杆高聳,艙體多間房屋被佈置的大氣豪華,像浮於大海的悠悠煙水之上,水光山色,互爲補缺,相映成趣。

進園後興致勃勃的劉徹看到如此的美景,想着昨天南線的戰鬥捷報,心中不免有一絲惆悵和憂慮。他想在漢朝建綱的初期,北部邊疆經常受到匈奴的侵擾,由於處在建國之初,民生凋敝,政局不穩,爲休養生息、積蓄力量。他的先人漢高祖劉邦採納劉敬的建議,“遣宗室公主爲單于閼氏,歲奉匈奴絮、繒、酒、米、食物各有數,約爲昆弟和親”,以和親送物的方式,求得邊境的安寧。

然而,邊境的農牧民並沒有得到安居樂業的生活。多年來,匈奴一方面通過和親,得到了大批財物,口頭上尊崇漢朝,甘爲屬國。另一方面又不斷侵擾邊境,對大漢朝周邊進行軍事挑釁,對邊境牧民牛羊和財產大肆掠奪。使漢朝仍然處於四處有戰火,八方冒狼煙的境地。

漢武帝登基掌握大權以後,決心徹底擺脫受制於匈奴的被動局面,曾經幾次對匈奴用兵,數度開塞擊胡。但是,由於對匈奴戰爭勝少敗多,不但導致漢家王朝統治受着外敵的威脅,而且其軍事、經濟實力也受到極大削弱。目前,南線捷報傳來,出現的“漠南無王庭”的大好局面,給自己消滅西方匈奴,實施“遠交近攻”的軍事策略提高了信心和奠定了基礎。

劉徹被衆人擁簇着沿着院內的九曲長廊庭徑行進着,院內的精緻,雖然已經進入秋天,由於管理到位,水肥充足,庭徑兩邊的青草還保持着綠色。假山上的爬藤除少量的葉片顯示出古銅的顏色,大片的青綠把假山白色的水石擁抱着,只有頂部才露出本來的面目。湖灘邊棵棵巨大的垂柳,還沒有遇秋先零的跡象,垂吊着長長的須枝,依然隨風擺動着。紅花紫槐、大葉梧桐、圓冠秋榆、紅心火炬樹,依然枝繁葉茂。玫瑰花、菊花、牽牛花競相開放,好像忘卻了此時是夏天還是秋天?還精心地裝扮着皇家花園的風景。

劉徹大概心情愉快,一路信步前行,瀏覽着湖水岸邊的佈滿的水生植物,湖中島嶼的山石上,泛着墨綠,成片的蒲草、蘆葦把本來圓潤湖岸形成了不一樣的曲線。遠處漂在水面上的大片浮萍,在水面上開着白花、紅花。西北角種植的蓮藕,圓葉被高高的舉出水面,葉隙中高挑的阿嬋,雍容華貴地坐在青傘之上。蓬萊、方丈、瀛洲三座神山從湖中聳起,給人一種亦凡亦仙的幻境。

不知不覺劉徹走到巨船面前,本想登上巨船。可是,被身邊的太監弓腰伸臂擋住了。

“皇上,請止步!”

“爲何?”劉徹停下腳步問道。

“此船不能上?”一名太監向後退了一步躬身答道。

“此船爲何不能上?”劉徹轉臉又問道。

“此乃摹古秦朝時期求仙之船,是徐福帶領太監、宮女及童男貞女們坐的,是爲皇上求仙丹用的,所以皇上不能登船,有失尊貴。”太監進一步解釋道。

“朕知道了,不上此船也好!”劉徹說完轉身向一處長榭走去。

此處長榭,一半在水中,一半在岸上,根根圓柱佇立沙灘水中,柱上金龍盤旋,欲昇天空。離水面一尺多的地方,橫檁撘板,四周欄杆精雕細琢,黃紅相間,四周座椅相圍。榭的頂部高脊大瓦,琉璃閃光。房檐大出,檐角高挑,斜插天空。榭下寬敞大氣,桌椅俱全,而且全部鋪襯着黃色的桌布椅罩。在榭的一頭有幾間房子,室內已經佈置休息的木榻炕桌,高几低凳,茶具糕點,專供皇上享用。

“皇上,您坐在這裡!”一名太監扶着劉徹的胳臂說道。

“嗯!”

劉徹坐在靠背與扶手上雕刻着龍形的高椅上以後,一句話也不說,兩眼望着面前藍天白雲,葦莆青綠,湖光山色,心中沉思着。周圍人看到皇上靜靜地出神,誰也不敢貿然說話,心裡都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生怕惹出什麼麻煩,一起隨着皇上的眼神向遠處眺望,只是各自的內心中都在不停地揣摹着,此時的皇上爲什麼不說話,在想什麼呢?

雄才大略、深謀遠慮的漢武帝劉徹此時的心情,還停留在昨天獲悉南線戰爭勝利捷報的無比欣喜和高興之中。他考慮到南方平定以後,使自己可以專心領導漢朝帝國的人民和官吏對付北方的匈奴,實施他自己制定的“遠交近攻,武力與懷柔雙管齊下,聯合西域各國夾擊匈奴”的偉大軍事戰略。

但是,漢朝在北方逐步喪失了對陰山、燕山一代的控制。在西方對於河西走廊廣大地區的控制,時斷時續。由於路途遙遠,匈奴還有相當的實力與大漢朝以兵力抗衡,匈奴還控制着西域諸國。所控制的這些國家,仍然是匈奴的重要經濟支撐——士兵、軍馬及其他物資的來源,漢朝只有平定了西域諸國和爭取到西域諸國的臣服,才能從根本上解除匈奴的威脅。

“你們看今天的天氣多好啊!蒼穹碧透,藍天高遠,仙雲飄逸,真是難得的好時光啊!”劉徹突然說話,打斷了太監與一些文武大臣揣摩的思路。

“萬里環宇,天朗風清,舉國上下,國泰民安,皆是皇上威加四海,福臨天地啊!”一名文官急忙獻媚道。

“但是還有兵戎潛伏,周邊不寧,國家存在着外患,使朕寢食不安。”劉徹仍然望着遠方說道。

“現在掃清外患,盪滌狼煙是當務之急。”衆大臣連忙附和道。

“朕今日就在這裡設宴,慶祝南方大捷!”劉徹突然說道。

“啓稟皇上,應該大擺筵席,滿朝文武百官共同慶賀南線的勝利!以顯示我漢朝的大氣與威風”一名大臣上前一步躬身奏稟道。

“此次勝利乃是小勝,等南線將士班師回朝之日,再進行慶賀!”劉徹不動聲色地說道。

“皇上英明!”大臣附和道。

“今日設宴,是朕高興小酌。”劉徹高興地說道。

“皇上之言極是!”一名太監獻媚道。

“擺宴!”

“皇上有旨,就在此處設宴慶祝南線大捷!”隨着一聲接一聲傳遞,宴會準備工作開始了。

“召太中大夫張騫!”劉徹又說道。

“召太中大夫張騫覲見!”太監們又是一聲接一聲地把皇帝的旨意傳了出去。

皇上的宴席間,人員坐着的少,站着的多,陪皇帝飲酒的只有兩三位重臣,多數忙前忙後,來往穿梭地服務。

過了一陣子,劉徹起身離席,把衆人甩在了身後。在太監的引導下進入亭榭一頭的房內休息。進門後說道:“召張騫!”

“宣太中大夫張騫覲見!”一名太監高聲喊道。

張騫何許人也?

張騫,是陝西漢中城固人,漢武帝建元年間爲郎官。張騫爲人堅強而有毅力,寬宏大量,待人真誠,很多人都喜歡他。

公元前139年(武帝建元二年),漢武帝聞奏:生活在祁連山一帶的匈奴人與月支人連年戰爭,後來匈奴打敗月支王以後,用月支王的頭骨顱腔作爲飲酒的用具,月支部落的人向西部逃走了,心中非常仇恨匈奴,但是,他們沒有軍事實力,也沒有人援助他們共同打擊匈奴,報仇雪恨。

當時,漢朝正打算消滅匈奴,聽到這些話,想派人出使月支,聯合月支共同進攻匈奴,但是,途中使者必然要經過匈奴佔領的地區,滿朝文武百官沒有一個人敢於充當漢朝的使者。於是,漢武帝就在全國張榜招募敢於出使月支的人。當時張騫是以郎官的身份應招而募,成爲漢朝出使月支的使者。

漢朝皇帝賜給他象徵漢朝使節的符節,令他率領一百多人出使月支。這時,一個歸順的“胡人”,也就是堂邑氏的家奴堂邑父,也報名自願充當張騫的嚮導和翻譯,成爲他在民族地區活動的得力助手,儘管在草原歷經很多磨難,使張騫在匈奴如魚潛底,遊弋生存。

張騫帶領一百多人西行快要進入河西走廊。根據探報這一地區自月支人西遷後,已經完全爲匈奴人所控制。張騫爲了縮小行軍的目標,不被匈奴發現,把人員分爲三撥,每撥人相距五里,晝伏夜行,儘量避開民族居住點人多的地方,風餐露宿,有時就住在戈壁沙丘之旁。

正當張騫一行匆匆翻過烏鞘嶺,進入河西走廊時,還是不幸碰上匈奴的騎兵騎兵隊伍,全部被抓獲。匈奴的右部諸王將立即把張騫等人用了十幾天的時間,押送到匈奴王廷——內蒙古呼和浩特。見到了當時的軍臣單于。 軍臣單于得知張騫是漢朝出使月支的人,而且使命還是聯合月支共同對付自己,很是氣憤。當庭質問道:

“你們是漢人?”

“是漢人!”張騫答道。

“你們出使月支,意欲何爲?”匈奴單于厲聲問道。

“我們不是出使月支,我們是商賈,到月支國做生意買馬匹。”張騫編謊敘說道。

“你們既然是商賈,爲什麼不帶商品?”單于早就看出了張騫的內心,故意問道。

“我們帶的有瓷器、絲綢、金銀、財寶,這些都是買馬的本錢。只不過是路過貴國而已,請單于放行。”張騫隨後說道。

“既然你們帶的是商品,這些商品我都喜歡,你開一個價格,我們全部收下。”單于又怒聲說道:“來人,把漢朝的商品全部留下!”

“我們不想賣給你們東西,你不能霸權買賣,有辱草原的公平。”張騫還在力爭。

“在我管轄的草原上,買賣是公平的。但是你例外,因爲你不是商人,你欺騙了我。這是對你的懲罰!”單于接着又說道:

“我早就看出了你的用心,月支在我們的西北面,是我們的敵人,你是聯繫月支人共同消滅我們。我搞不懂,漢朝爲什麼要向我們的敵人派使者?”單于看着張騫說道。

“我們只是作爲商人路過貴地,不是使者。”張騫還在辯解。

“商人還持有符節,符節象徵着什麼?是漢朝派出使者的證明。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單于又厲聲問道。

張騫無言以對。

“漢朝派使者通過我的領地,這本來就不合理。假如我派使者到南越,經過漢朝的領地,漢朝肯答應我的使者通過漢朝的境地嗎?”單于接着又說道。

隨即就扣留了張騫和其他人。

張騫等人默默的接受了眼前的現實。

張騫在匈奴生活的十餘年間,匈奴單于爲軟化、拉攏張騫,打消其出使月支的念頭,派人進行了種種威逼利誘,他都無動於對漢朝的忠心。單于無奈,給張騫娶了匈奴的女子爲妻,生了孩子,達到長期留住張騫的目的。但均未如願。他在匈奴生活期間,努力瞭解匈奴人思想、生活習俗,學習匈奴及其他民族文字和語言,把自己的裝束、行爲和飲食習慣融入少數民族之中。始終牢記自己是漢朝使節,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神聖使命,沒有動搖爲漢朝通使月支的意志和決心。始終保留着漢朝出使用的符節,以警示自己的身份和任務。

公元前129年(漢元光六年)張騫住處又一次被遷移到匈奴所屬草原的西部。一年多來,他乘馬對周圍的路線,水流、山脈等地形進行了長時間偵查後,感到了脫離匈奴控制的時機已經成熟。一天夜裡,他乘機帶領部下及妻子兒女向月支方向逃去。

這是第幾次逃跑,他記不清了,但是他知道這一次逃離匈奴,像每次逃離一樣是一次極爲艱苦的跋涉。草原之上,他不敢走近人多的氈房;大漠戈壁,飛沙走石,熱浪滾滾,倒是行軍安全路線;高山冰雪皚皚,寒風刺骨。沿途人煙稀少,水源奇缺。加之匆匆出逃,物資準備又不足。張騫一行,風餐露宿,備嘗艱辛。乾糧吃盡了,只能忍飢挨餓。有些隨從因飢渴倒斃途中,有些葬身黃沙、冰窟,獻出了生命。

他們一行人向西逃了數十日,到達大宛。

大宛人早就聽說漢朝強大的名聲,地廣富庶,早想和漢朝往來,但始終未能如願。大宛國王見到張騫到來,非常高興,就很大方的接待了張騫。

“你有什麼打算?要到哪兒去?”大宛王問道。

“我 是漢朝的時節,是出使月支的” 張騫答道。

“出使月支,不應該經過此地?”大宛王說道。

“數年前的路上被匈奴所阻攔,如今逃出來,希望大王您能派人做嚮導送我到月支。”張騫回答說。

“哦!”大宛王沉思着。

“如果您能護送我到達大月支的話,將來我回到漢朝,漢朝會送給您許多禮物。”張騫又說道。

大宛王正想結交漢朝,無論張騫說得有理無理,留下張騫也沒有什麼好處,順水做個人情打發了張騫,併爲他派了翻譯和嚮導,送到烏茲別克斯坦境內(康居城)。後來康居人又將他們

送到大月支。

張騫千辛萬苦到達大月支以後,大月支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月支

王在與匈奴戰爭中被殺以後,逃走的大月支人在路上擁立了月支王的夫人爲王。

張騫在匈奴羈留的多年間,大月支人經過幾年的努力,已征服並佔領了大夏疆域,成爲這裡的君主。此時,大月支人,由於新的草原豐茂,土地十分肥沃,物產豐富,並且距匈奴和烏孫國很遠,外敵寇擾的危險已大大減少,過着安居樂業的平靜生活。當張騫向他們提出聯合消滅匈奴的建議時,他們根本已無意向匈奴復仇了。加之,漢朝離月支的路程太遠,對漢朝不甚瞭解,如果貿然攻擊匈奴,一旦遇到危險,漢朝恐難以相助。所以對張騫代表漢朝提出的建議漠然置之,既沒有明確的態度,也沒有詳細答覆張騫提出的問題,只把張騫作爲漢朝的使者,遠方的朋友酒肉招待,敬而不語。

張騫等人在月支逗留了一年多,始終未能說服月支人與漢朝聯盟夾擊匈奴。在此期間,張騫曾越過塔里木河(潙水)南下,抵達大夏的國都阿富汗的汗瓦齊拉巴德(藍氏城)。

公元前128年(元朔元年),張騫無奈只得動身返回漢朝。

歸途中,張騫爲了避開匈奴控制區,改變了行軍路線。計劃通過青海羌人地區,以免匈奴人的阻留。於是重越蔥嶺後,他們不走來時沿塔里木盆地北部的“北道”,而改行沿塔里木盆地南部,循崑崙山北麓的“南道”。從莎車,經和田(于闐)、若羌(鄯善),進入羌人地區。

但出乎意料,羌人多年後也已淪爲匈奴的附庸,張騫等人再次被匈奴騎兵所俘。由於匈奴害怕漢朝的強大,不敢貿然殺害張騫等人,只是圈定了張騫等人的活動區域,派兵嚴加看管。

公元前126年(元朔三年)初,張騫又在匈奴生活了一年多的時間,軍臣單于暴病死亡,本來太子於單繼承王位,可是其弟左谷蠡王自立爲單于,派兵進攻軍臣單于的太子於單。於單不敵叔叔的兵力,失敗後向東方逃往漢朝。張騫便趁匈奴內亂之機,帶着自己的匈奴族妻子和堂邑父,逃回長安。

張騫第一次出使西域。

從公元前139年(武帝建元二年)出發,至公元前126年(元朔三年)回到長安,共歷十三年。出發時一百多人,車仗馬匹,金銀財寶無數,回來時僅剩下張騫和堂邑父子二人。所付出的代價是何等高昂!

漢武帝爲了表彰他對漢朝的忠心和歷經的磨難,授予他爲太中大夫,堂邑父爲奉使君。

在張騫第一次出使西域之後,漢朝大將衛青和霍去病在公元前121年和公元前119年先後兩次取得對匈奴戰役的勝利,將匈奴趕出了漢朝邊境。匈奴騎兵被大大削弱,再也無力大規模侵犯漢朝了。這個時候,漢朝對匈奴的自衛反擊戰,纔算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匈奴的勢力也退出了河西走廊和祁連山地區,去西域的道路暢通無阻了。在這種形勢下,武帝又想起了西域和和熟悉西域情況的張騫。

“張騫見駕——”一名太監高呼着,意思提醒皇上張騫來了。

張騫隨着太監走到了長榭的休息室門口,太監進去稟報後,聽到了召喚聲,張騫才躬身邁進門檻。看到劉徹半臥在軟椅上養神。張騫急忙上前叩頭覲見。

“太中大夫張騫覲見,皇上萬歲,萬萬歲!”張騫上前叩頭高聲說道。

“平身,起來說話。”劉徹說話時已經站起身來,向一把罩着黃布的椅子走去,坐下後又說道:“賜座!”

“謝皇上!”張騫連忙躬身叩謝。然後側坐在劉徹的身邊。一名太監端來茶水放下後站在了一旁。

“張騫!朕有一事相問,你多年遊走於西域諸國,尤其是對匈奴經濟、軍事等情況比較瞭解,從實說來!”劉徹坐在舒適的椅子上看着張騫說道。

“臣定如實稟報!”張騫站起身來低頭拱手答道。

“不必拘禮,坐下答話!”劉徹說話時擺擺手,意思讓張騫坐下。

“臣遵命!”張騫躬身謝禮後坐在離皇上不遠的椅子上。

“目前南線戰爭已經結束,南方邊境基本平靜。北方匈奴經兩次打擊之後,時聚時散,還在不斷騷擾邊境。根據奏報,一些匈奴又盤踞在西方祁連山敦煌一帶,成爲我漢朝的心腹之患。”劉徹憂慮地說道。

“皇上的意思是……。”張騫猛然聽到皇上問到此等國家大事,不敢隨便表態。他想到這種事情應該是朝中重臣商議的話題,今日皇上直言問自己,有一點受寵若驚。

“面對這個話題,朕今日屏退文武重臣,之所以問你,因爲你最瞭解西域諸國的社情文化,氣候地理,你今日可以直言不諱談出你的見解。免得朝堂之上一些人贊成用兵力靖邊固防,一些人贊成懷柔佈德,化干戈爲玉帛而爭論不已。免得商議多日難定,耽擱機會,喪失機遇。”劉徹進一步說道。

“皇上高看微臣,臣萬分惶恐,只是臣的一些想法和語言不一定適合皇上和一些大臣們的意見,還望皇上恕罪。”張騫知道漢武帝劉徹雖是一代英主,但是他的自以爲是,剛愎自用的性格還是要提防着。一旦說錯了話,頃刻小命難保。

“你儘管講來,朕赦你無罪。”劉徹大手瀟灑的一擺,笑了一下說道。隨即端起面前的茶盅抿了一口香茶。

“臣遵旨。”張騫恭順地答道。

此時,張騫思考……不說漢朝皇室內部的爾虞我詐,各地王爺擅自鑄鐵造錢,各自爲政,時有推翻劉徹龍位的想法。面對漢朝的周邊的形勢,從民生的角度上張騫早有考慮,只是自己官小職微,難以申述自己的意見,今日皇上特別召見,他想利用這一次機會,暢談自己的想法。隨即說道:

“皇上言語極是,目前我朝雖然紅日朗朗,天宇浩蕩,國泰民安。現今嶺南戰事已經平息,是聖上皇恩所及,萬民稱頌的喜事。”

“嗯……嗯……”劉徹不停地點着頭。

“怎奈西、北邊庭還有狼煙冒起,匈奴對漢民騷擾不斷,依臣之見目前掃平狼煙是當務之急。”張騫觀察着漢武帝臉色進一步說道。

“嗯、嗯!”劉徹肯定着、沉思着。

“我朝邊境的北面和西面都遭到匈奴騷擾,依臣之見,北據沙漠,雖有匈奴出沒,但不可以建國成爲強大的實力威脅,只是西方的匈奴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張騫誠懇地提醒漢武帝。

“嗯……何以見得?”劉徹從沉思中突然問道。

“我國西部土地遼闊,草場豐茂,根據發展是匈奴建國盤踞最理想的地方。所以皇上考慮平定西方邊境乃是上策。西方平定,匈奴勢力減弱以後,北方就不足爲慮了。”張騫接着說道。

“爲什麼?”劉徹轉過臉來問道。

“匈奴先建都北方,卻還要攻佔我國西方諸國,由此可見西方比北方富饒,佔領西域、盤踞西域纔是匈奴的真正目的。”張騫說道。

“那朕把主要的精力針對西方,用兵西方”劉徹問道。

“在漢朝與匈兩地的邊境有30多個大小不等的王國,目前多爲匈奴所控制,已經漸成勢力,諸國無形中成了匈奴馬匹、糧草、兵源的供應地。匈奴騷擾我國邊境旨在進行軍事演習,有朝一日兵強馬壯的時候,必將進攻漢朝。所以,趁匈奴羽毛未豐,從戰略上早日考慮,是皇上的英明。”張騫稱頌皇上的目的,意在讓他同意自己的觀點。

“嗯……”劉徹細細地聽着。

“所以‘用兵匈奴,震懾諸國’是上上策。西域諸國匈奴最強盛,匈奴滅,諸國自然臣服漢朝。”張騫進一步說道。

“那現在當務之急,首先要用兵匈奴了”劉徹提問道。

“不是。要聯繫西域諸國,給與利益,共同聯手消滅匈奴。”張騫答道。

“用什麼方法聯絡這些國家呢?”劉徹問道。

“派出使者,到這些國家,給予一定數量的金銀、絲綢、陶器、茶葉等。再派衆多的商賈進入這些國家經商,使他們感覺到與漢朝交往能得到利益。另外,大量購買他們的上等馬匹,一方面充實漢朝軍隊的軍馬,另一方面切斷進貢匈奴軍馬的途徑,使他們遠離匈奴。一旦戰爭打響,首先爭取他們協助漢朝軍隊夾擊匈奴。另退一步講,能夠使一些國家按兵不動,保持中立,我們的目的也達到了。”

“哦!”劉徹聽完沉默了一會,仰臉長出了一口氣又問道:

“你認爲此事何時進行?”

“皇上,且慢!在西域諸國中,如今地處匈奴西邊,也就是生活在伊犁河流域的烏孫國最爲強大,因爲某種原因,烏孫不但與匈奴關係漸漸疏遠,而且還有意與漢朝來往,只是由於路途遙遠,交通不便,彼此之間缺少了解,缺乏聯繫。臣以爲先以重金聯絡烏孫國,是消滅匈奴事情的重中之重。”張騫回答皇上的問話後闡明瞭自己的觀點。

“烏孫國?”劉徹問話的同時,特意看了張騫一眼。

“對,烏孫國。烏孫國現在的居住地主要分佈在伊犁河流域至巴爾喀什湖一帶,建都在伊塞克湖東南赤谷城,烏孫王名叫昆莫(王號)獵驕靡。有人口60多萬,擁兵近20萬,地域遼闊,兵強馬壯,是西域諸國中最強大的王國。”此時張騫無比的高興,因爲他感覺到漢武帝劉徹已經對他說的話提高了信任度。

“他們的皇帝叫‘昆莫’?”漢武帝饒有興趣的問道。

“皇帝,只有漢朝皇上您一個人。烏孫人不敢稱爲皇帝,他們稱烏孫王。在他們的語言中,“昆”就是太陽的意思;昆莫,像天一樣廣大的意思。”張騫趕緊解釋,生怕劉徹動怒引起不快。

“原來如此。這個國家建國有多少年了?”劉徹進一步問道。

“現在烏孫王獵驕靡的父親難兜靡,若干年前,難兜靡帶領烏孫人本來住在祁連山至敦煌一帶,基本上都是個小國家。突然有一天,一同住在這片草原的大月支人突然攻打烏孫國,用戰爭的手段殺害了烏孫王難兜靡,強佔他們生存的草場、族人和牲畜。烏孫人在逃亡流離失所,四處逃散,多數人投奔了匈奴,烏孫國自此滅亡。”張騫慢慢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麼,烏孫國現在哪來的強大?”劉徹反問道。

“這場戰爭的時候,難兜靡的兒子,也就是現在的烏孫王獵驕靡剛出生不久,在草原風雲突變中,烏孫國的一位忠實大臣傅父布就翎侯,抱着一歲多獵驕靡也乘馬逃亡。逃亡的途中,傅父布就翎侯生怕別人發現,將他放在草叢裡,去遠處爲又飢又餓獵驕靡尋找食物。當他回來時,看見一隻母狼正在給他餵奶,天空又有許多烏鴉銜着肉在低空盤旋……。

傅父布就翎侯以爲獵驕靡是神,就加倍的保護他,在走投無路到時候,最後抱着獵驕靡也歸附了匈奴。”張騫一面敘說着,一面觀察着皇上臉部的表情。

“世上真有這等奇事,看來是天意啊!”劉徹感嘆道。

“匈奴國大單于知道這個故事以後,很是喜歡獵驕靡,收爲王子將他撫養成人,王子長大以後,練成了一身好功夫,跟着老上單于東征西戰,立下了不少戰功。老上單于就把一個匈奴貴族的姑娘給他做了妻子,把寄居在匈奴的烏孫老軍人都交給他統領。隨後單于按照烏孫習俗稱爲他昆莫(國王),又把他父親的民衆與牲畜交還給他,他的力量漸漸的強大起來。

那時,大月支已被匈奴打敗,向西進攻塞王。塞王南逃遷往遠方,月支人便居住在塞王的地盤上。昆莫的力量壯大後,親自請求單于允許他替父報仇,於是向西攻敗大月支。大月支人再次西逃,遷往大夏人居住的地方。昆莫獵驕靡掠奪其民衆,就留居在大月支人原來的土地上,第二次建立了烏孫國。”張騫說完,擡頭看了皇上一眼,觀察着臉部的變化。

“嗯、嗯……”劉徹發出一連串的聲音。

“烏孫國草原面積廣闊,兵力也逐漸強大起來,但是,由於受到匈奴支持和幫助,多年一直臣服於匈奴。數年以後,有恩於獵驕靡的匈奴大單于去世,於是,獵驕靡不肯再入朝事奉匈奴。匈奴派軍隊攻打他,無法戰勝烏孫國,匈奴更認爲昆莫是神而遠離他。現在烏孫國成爲天山以西至巴爾喀什湖伊犁河流域最大的國家。”張騫揣摩着皇上的心思進一步說道。

“由此看來,我們還是有機會爭取到烏孫國成我們同盟。”劉徹高興地說道。

“因爲烏孫國建都於伊塞克湖東南的赤谷城。佔據天山以西伊犁河流域和中亞吉爾吉斯坦國的伊塞克盆地等廣大地域,連年的征戰使烏孫國的居民中有塞人、大月支人、匈奴人等。所以,這些居民既保留了本民族的習俗的特殊性,有貫穿着多民族融合性。他們之所以起名‘烏孫國’,因爲‘烏孫’一詞,在他們的語言中是‘團結’和‘聯合’ 的含意。”張騫繼續介紹道。

“看來異族人從宏觀上也注意團結聯合衆多的民族。”劉徹讚歎的同時,仔細的望了張騫一眼。

“烏孫國土地草原平坦,多雨,氣候寒冷。山上多松樹,牧民隨牲畜逐水草而居,和匈奴的風俗基本相同。國內多產馬,富有的人有馬多達四五百匹。民性剛強,斂財,講信義,是一個強大的民族國家。這個國家目前有戶約十二萬,人口約六七十萬人,軍隊約十幾萬人。”張騫繼續介紹着烏孫國的情況。

“烏孫國有軍隊十幾萬人,看來不可小覷。”劉徹發出了驚歎,轉臉看着張騫。他深深的感到面前的張騫就是一張西域活地圖,對於諸國的民衆、土地、經濟、軍隊等情況瞭如指掌,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比起朝堂上那些嘰嘰喳喳的大臣們勝過千倍。

“烏孫國有昆莫,相,大祿,左右大將二人,侯三人,大將、都尉各一人,大監二人,大吏一人,舍中大吏二人,騎君一人。這些官員努力的治理着這個國家。”張騫滔滔的介紹着烏孫國地情況。

“好個張騫,你對西域的情況瞭如指掌,真乃是朕的肱股之臣。”劉徹離座站起來高興地說道。

“謝皇上!”張騫也連忙起坐跪謝。此時,太監聽到皇上讚揚張騫,急忙換杯重新上茶,以示敬意。

“張騫,我問你,我們距烏孫國有多遠?”漢武帝問道。

“稟告皇上,從長安到烏孫國八千九百多裡。從西域都護治所烏壘城到烏孫國就更近了。”張騫連忙答道。

“張騫,此時用兵匈奴,徹底消滅匈奴你有何良策?”劉徹轉臉問道。

“如果此時用兵匈奴,必將舉全國之力,人力物力都有很大的消耗,根據目前我朝的情況,不易大舉用兵。”張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依你之見,應當如何?”劉徹進一步問道。

“如今匈奴單于剛被漢朝打敗,處於窘困的境地,而烏孫人原來居住的敦煌地域周圍的地方,現在無人居住。少數民族有依戀故土的習慣,如果在此時多多地送些財物給烏孫國的大祿、大將、都尉、大吏等人,招引他們到敦煌來居住在原來的土地上,他們說不定會答應。”張騫敘說着。

“如果烏孫人無動於衷怎麼辦?”劉徹繼續問道。

“據我瞭解,西域各民族比較喜歡漢朝的絲綢、瓷器、金銀珠寶。在他們那裡,除了大量擁有馬、牛、羊等牲畜算富有以外,擁有東方的金銀珠寶多少,是族人貴賤的標準。烏孫人得珠寶焉能不聽我調遣?”張騫說此話時顯然有些激動,若不是劉徹愛才,就他說話的口氣,殺頭也綽綽有餘了。

“如果送去了金銀珠寶,還是不同意與漢朝聯合怎麼辦?”劉徹再一次問道。

“再給他們送去漢族美女,必要時可以仿效先朝的做法,送公主嫁給烏孫王作夫人,雙方結爲兄弟關係。任何人都抵擋不住金銀珠寶與美女的誘惑,何況烏孫人?”張騫毫無顧忌地繼續說着自己的看法。

“哦——”劉徹驚訝張騫的想法和自己如此相似。

“如果此方法成功,我們西部邊境就有了穩固的防線,而且‘斬斷了匈奴的右臂’。到那時再用兵匈奴,徹底消滅匈奴指日可待了。”張騫高興地說着。

“哦——”劉徹又驚訝地看了張騫一眼。

“還有,聯合了烏孫人,自烏孫國以西的大夏等國,都可招來而成爲您的外臣。漢朝將是一統天下,四海昇平,國泰民安了。皇上的千秋大業可以延續萬萬年了。”張騫激動地說道。

此時,漢武帝劉徹看着張騫,從表情上看他已經同意了張騫的意見,同時他也感覺到,張騫就是一張西域活地圖,各民族的社會經濟,民族風俗,軍事部署,興衰情況都在他的頭腦中,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於是他站起身來,仰臉長長出了一口氣,輕鬆地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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