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伊犁河畔,在草原上行走的細君公主在衆衛士的護衛下,正騎馬帶領水利、農業、畜牧等匠人一邊向前走着,一邊在起伏的山嶺上察看着。她在農業匠人指導下,看到伊犁河南岸土質優良,土層板厚,養料肥沃,竟然沒有一處農耕良田,不生產一粒糧食,一個偌大的烏孫民族的吃糧竟然全靠外地供給。每年辛苦養殖的大部分牲畜以低價換回了糧食、食鹽、茶葉、布匹等生活物資。

接着這些人在一處山丘上止步下馬。

“你們記清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細君公主對衆人說道。

“這座山叫烏孫山。”烏孫都尉伊勒巴依答道。

“記住烏孫山,在它的北面,伊犁河的南岸,有一片可以開墾的土地。”細君公主說道。

“還可以從伊犁河的上游引來一股水澆灌更多的土地,種植莊稼。”水利匠人金厚道接話道。

“是的,有雨水,再加上河水,一定可以開出大片的良田。”細君公主又說道。

“把我們帶來的種子先放在這裡,等我們到了赤谷城以後,就來開墾這片土地,”農業匠人劉傳鴻說道。

“不能放在這裡,如果保管不善會失去種子的作用。”有人插話道。

“不能放下,如果放在了這裡,不明事理的當地人會把良種當成糧食吃掉的。”伊勒巴依接話道。他知道當地人不會種糧而且缺糧,一定會把種子吃掉的。

“還可以把野果溝桃、杏等果樹引種過來,成片地栽種在這裡,我看一定能行。”農業匠人金厚道提議道。

“是個好辦法,是個好辦法。”細君公主讚揚道。

他們這一支小隊伍又繼續向前走了。

行走中的細君公主想了很多,艱苦的路途,艱苦的行進,艱苦的生活快要結束了。旅途的終點快要到了,自己把“家”從東海之濱搬到了西天的草原。有誰像自己這樣順從地,毫無怨言地把家搬得這樣遠嗎?她回想着,沒有,我們劉家的親人沒有,劉家的親戚也沒有。如今的我,劉細君,是盤古開天地的第一人,今生有此壯舉,特別是女人有此壯舉,也算是不枉今世爲人了。

是呀!家已經搬到這裡了,那麼,草原就是自己的新家了。有家,就有業,這裡是可以種莊稼,種蔬菜,種果樹,種花卉的……用能人的力量把家中的事情幹好,使烏孫草原每一位牧人都能夠豐衣足食。創造幸福生活是自己的心願,一定要達成!噢,對了,這裡能養蠶,能織布嗎?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幹,但願能成功吧!這就是她此時的思想。一個十七歲少女的理想和抱負。

行進中,細君公主看到一位牧人騎着一匹快馬朝遠處的一座氈房馳去,走近了,看到氈房外聚集了許多人,他們看到細君公主路過,都紛紛躬身施禮。

“這裡的人在幹什麼事情?”還禮後的細君公主問身邊的阿依蘇。

“像是……伊勒巴依,他們聚集在這裡在幹什麼?”阿依蘇轉臉問道。

伊勒巴依催馬向氈房馳去,一會兒返回來後向公主彙報說:

“公主,這家女人生小孩難產,全家和族人都心急如焚。”

“哦?他們……沒有采取辦法?”公主心急地問道。

“巫婆祈禱了三次,山神也拜了三次了,至今……。公主,救救這位可憐的女人吧!”伊勒巴依替女人求告公主。

“阿菱,傳御醫周光明!”細君公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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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寶,傳御醫周光明!”阿菱一改過去小腔小調的習慣,聲嘶力竭地喊道。

過了一會兒,張寶帶着御醫周光明來到細君公主面前。

“周御醫,此處有一女子難產,望御醫解救!”細君公主對周光明說道。

“公主放心,小人這就製藥爲之。”周光明恭順地答道。

“偏勞御醫,我在這裡靜候佳音!”細君公主心平氣和地說道。因爲她怕自己心理一緊張影響到御醫周光明。

“我這就去調製藥物。”周光明說着就和徒弟從馱馬上取藥調製了。

此時,幾位年長的烏孫翁嫗聽了伊勒巴依敘說以後,前來施禮並請公主下馬到另外一處氈房休息。公主等無奈地只得下馬,周圍的牧人們團團地圍着公主,七嘴八舌地不知說些什麼?忙得阿依蘇不停地翻譯着:

“多俊的公主啊!”

“像雪蓮花一樣美麗!”

“柯木孜公主!真的是柯木孜公主!”

“天上派來的女神!天上派來的女神!”

一會兒,隨着一聲清脆的啼哭,氈房那面傳來了牧人的歡呼聲!從牧人們圍送周光明喜悅的陣勢看,不用問是孩子平安地降生了。

草原上太陽更亮了,藍天更藍了,白雲更白了,細君公主在衆人的挽留聲中將要離開的時候,人羣中有人不知喊了一句什麼,衆人又團團地把細君公主圍住了。阿依蘇急忙對公主說道:

“他們家生了一個女孩,請公主給這名女孩起一個名字!”

細君公主聽到話以後犯起難來,給女孩起一個名字……名字……忽然,幾隻小燕子從面前當空飛過,她來了靈感,急忙向阿依蘇說道:“就叫小燕子吧,不對,不對,你們烏孫話怎麼說來的?”

“小燕子……卡爾勒阿西……卡爾勒阿西(燕子)”阿依蘇大聲地對衆人喊道。

“卡爾勒阿西(燕子)……卡爾勒阿西……卡爾勒阿西!”衆人一再重複着“卡爾勒阿西”的名字,向公主致謝以後高興地離去了。

進入伊犁大草原以後,由於“柯木孜公主”的美貌和樂善好施的美名超速度的傳播,草原上的牧人們都在傳誦着她的故事,甚至於杜撰編造出來的她的一些故事,也在草原上津津樂道地傳送着。

無論醜俊,心善最美麗。更何況細君公主既俊俏又心善呢?

赤谷城內,近期越來越忙活。因爲細君公主到來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最忙活的是伊塞克王阿克阿爾斯,自從大昆莫獵驕靡把接待漢朝使團、自己與細君公主的結婚大典交給他以後,他可是全身心地投入了這項工作。阿克阿爾斯首先在赤谷城近處較好的草原上,搭建了二三十個新氈房作爲漢朝送親特使張疆域行轅和衆軍士的住處,又在獵驕靡大帳的東面搭建了一座大氈房和兩座小氈房,以備細君公主和侍女們使用。與此同時還挑選一些比較俊俏的年輕男女一百多人,供平時和婚禮當天調用。

阿克阿爾斯又派人翻過天山拉運了一批糧食,到三個王的部落徵集了牛羊,他天天在大昆莫面前 “老了……幹不動了……力不從心了”的抱怨聲中總是把事情辦得井井有條。在每次彙報後都受到獵驕靡微笑的讚許。

這一天,坐在大帳裡的大昆莫正在揉自己隱隱作痛的膝蓋,突然接到薩姆勒克從巴爾喀什湖送來的羊皮書信,信上的大意說:目前一切準備就緒,請求大昆莫下令派遣伊犁王的兵馬趕緊到達並集中,在下雪以前,趁大月支人還沒有準備就緒發動進攻,打勝這一仗大昆莫再舉辦結婚大典,以威懾和揚名漢朝。

大昆莫獵驕靡看到了薩姆勒克的信以後,心中揣摩,此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就連宮內的將領們和侍從人員都不能讓他們知道。此時,爲了烏孫的長久利益,接待好漢朝使團和細君公主是最大的事情。要辦好這件事情,要熱鬧但人不宜太多,要隆重但人不能太雜,因此免掉各國的祝賀是明智之舉。如果張揚起來又娶了漢朝的公主爲妻,是福還是禍現在未必可知?

看來,漢朝使團到了以後,就應該抓緊時間舉行結婚大典,免得夜長夢多。另外此事不辦,其他的事也沒有時間去辦。譬如說派人到匈奴和漢朝道謝,對月支的戰爭打與不打,都得有時間考慮,如果要打,得需要更多的時間辦好這件事。

大祿薩姆勒克遠離赤谷城是自己的得意之舉,如果他在,婚禮之時好色成性的他一旦酒醉,說不定會鬧出什麼動作來,到時間怎麼收場,肯定是血濺草原。如今他離赤谷城十幾天的路程,起碼少一份擔憂。獵驕靡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他派人傳喚伊塞克王阿克阿爾斯。

一個時辰以後,伊塞克王阿克阿爾斯進了大帳彎腰施禮問侯道:“草原上的大昆莫,你今天精神抖擻像剛升起的太陽,心情一定不錯。我祝福你永遠像天上的太陽一樣!”

“親愛的阿克阿爾斯,感謝你的祝福!你先坐下,兩天來我非常想念你,你的家人身體健康,你的牛羊肥壯吧?”獵驕靡揉着膝蓋笑着問道。

“感謝大昆莫的祝福,今天我本來是要來見您的。正準前來,你的‘蒼鷹’給我送信來了。”阿克阿爾斯說道。

“哦!竟有這樣巧合的事情,看來是胡大的旨意了。”獵驕靡笑着說道。

“大概是吧!”阿克阿爾斯應道。

“請你說說看,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獵驕靡說話間擺擺手,讓兩邊的侍從們退出了大帳門口以外。

“請示大昆莫,我想把我的兵馬一萬人,悄悄調到離您的大帳三十里的地方,一旦有事……用得着好調遣。”阿克阿爾斯降低聲調說道。

“哈哈……這是我今天聽到最好的消息……哈哈……。”獵驕靡說完撫着膝蓋大笑起來了。

“大昆莫,您高興我……我可以認爲您同意了嗎?”阿克阿爾斯進一步問道。

“這些事情你做主辦理就行了。”獵驕靡說道。

“那敢問大昆莫今日召喚本王有何吩咐?”阿克阿爾斯問道。

“阿爾克阿爾斯,你看今天的太陽多好啊!你我不如到外面走一走!哈哈……。”獵驕靡岔開話題又大笑起來。

“是嗎?我們就到外面走一走。”阿克阿爾斯說道。

“哈哈哈……哈哈……。”獵驕靡笑着站起身來向帳外走去。

“哈哈……哈哈哈……。”阿克阿爾斯心知肚明地也大笑着跟着向帳外走去。

太陽已經接近了中午,溫暖使草原舒展了身體,秋季的涼風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性格,柔柔地帶着一點暖意,像是一位使者四處遊走着,察看一下牛羊,拍打一下氈房,有時撩一下人的衣角,看沒有人挽留它,又匆匆地到別處去了。

獵驕靡和阿克阿爾斯先是在氈房的間隙中走着,後來又走上山坡。人們都知道這是兩位最高領導者有事商議,都離得遠遠的,即便準備往這個方向走的人也遠遠地避開了,就連後面的侍從人員也保持着適當的距離,遠遠地跟着。

“大昆莫,你看這是給細君公主等人新搭建的氈房!”阿克阿爾斯前進中說道。

“我的阿克阿爾斯,你搭建得很好!”獵驕靡說話間眼睛看着氈房,心裡不知在想什麼?

“不知大昆莫滿意否?”阿克阿爾斯又問道。

“我非常滿意,感謝你,我最親密的阿克阿爾斯!”獵驕靡轉過臉來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阿克阿爾斯說道。

“不過……。”獵驕靡欲言又止。

“大昆莫儘管說……。”阿克阿爾斯說道。

“要是再搭建一處廚房,就好了,細君公主和她的人員可是漢族人,是吃漢族飯的……。”獵驕靡提醒道。

“我再搭一處氈房作爲廚房用,對,還有米麪……。”阿克阿爾斯醒悟道。

“我很放心你辦的事情。”獵驕靡笑着說道。

“那裡是漢族人的軍帳和營房。”阿克阿爾斯指着遠處的很多新氈房說道。

“哦!”獵驕靡應道。

“那裡是從各部落調來的牛羊。”阿克阿爾斯又說道。

“哦!”獵驕靡點頭後又問道:“來的本地客人住在哪裡?”

“我已經想好了,結婚大典後爲了您的安靜與安全,當天我把客人帶到我部落的氈房內安置,然後派重兵把你這一片氈房圍起來,以保證您的‘安靜’。”阿克阿爾斯思想着說道。

“我的阿克阿爾斯,你總是考慮得這樣周全……我感謝你!”獵驕靡激動地說道。

突然,一名騎兵飛馬而來。將一小卷羊皮信書交給了遠處的侍從,又飛馬而去。

“報告大昆莫,迎接漢朝使團的小王子軍須靡有書信送到。”一名侍從手託書信慌忙跑到大昆莫跟前說道。

“哦!”獵驕靡伸手接過書信。看完書信後高興地說道:“好啊!他們明天就到了!”

“他們……大昆莫,你說的是漢朝使團嗎?”阿克阿爾斯問道。

“我的阿克阿爾斯,阿依蘇和軍須靡信上說,他們已經過了卡拉科爾,明天還有一天的路程就到了。軍須靡已經把部隊開到自己的營地。帶領一百人和阿依蘇的十人衛隊一起護衛公主。”獵驕靡高興地說着。

“大昆莫,我想他們明天到了以後,讓他(她)們先休息一晚,我們應該先到使團頭領張疆域那裡探聽一下情況,商定一下婚禮大典的程序,免得我們失禮了。”阿克阿爾斯建議道。

“我親愛的阿克阿爾斯,你想得太周到了。我們也是草原上的大國強國,辦事要有禮節。考慮周全至關重要,有些事你就自己做主吧!我相信你會往好處辦的。”獵驕靡帶着微笑說道。

“除了漢朝的兵馬,任何人的兵馬都不準接近你的行宮大帳!”阿克阿爾斯又說道。

“我的阿克阿爾斯,我已經說過,這些事情你看着處理就行了。我絕對相信你!”獵驕靡說道。

“大昆莫,我明白了!”阿克阿爾斯躬身施禮道。

秋天的太陽已經中午了,看着阿克阿爾斯騎馬走後的獵驕靡依然站在那裡。他望着北方,那是伊塞克湖的方向,也是細君公主和使團們要來的方向。秋天遠處的草原透出的金光直衝天空,這是牧人們收穫的季節。獵驕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多年來草原的生活,使他感到空氣中都帶有富足和充盈,他從乾燥的風中品味出了美好與愜意。

他活動了一下身體,改變了一下站立姿勢,他的腿有一點痠疼。他感到自己老了,老的原因是好長時間沒有騎馬了,每天在大帳裡坐的時間太長了。久坐——這是草原人的大忌。對,動起來!忽然,他對着身後侍從大聲喊道:“牽我的馬來!”

這一聲吆喝忙壞了所有跟在後面的人,牽馬的、備鞍韉的。可是,獵驕靡卻想着,剛纔要是不讓阿克阿爾斯走就好了,兩個人可以按轡徐行,可以信馬由繮,可以馳騁草原,顯一顯當年的威風。

於是,等到侍從們把馬牽來以後,獵驕靡習慣地用手掌捂一下黃驃馬的鼻子,攢足了勁旋身上馬,一抖皮繮,然後往下壓,兩腿一夾馬的腹部,黃驃馬擡蹄而去。他右皮疆一拉,身體右歪,黃驃馬小彎右轉順着山坡飛馳而去。此時,獵驕靡感到身輕如雲,雄心泛起,似乎找到了年輕時叱吒風雲的感覺。後面的侍從們飛馬追趕,左、右、後面三面士兵圍裹着獵驕靡向前飛奔。涉過了小溪,翻過了山坡,忽然從森林邊沿跑出一隻野兔,獵驕靡欣喜地拈弓搭箭,“嗖——”的一聲,箭離弓弦,飛向野兔。可是,野兔還是在草地上蹦跳着逃跑了,當野兔鑽進一片灌木叢的時候,還回頭望一眼,不忘奚落一次這位年邁的將軍。

老了,獵驕靡越來越感到自己老了。興致勃勃地射殺竟然箭出落空,多年來可是沒有的事情。今天是一隻野兔,如果是一隻野狼,一隻野熊或者是一隻野虎,今天該當如何?由於沒有射到獵物,獵驕靡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收住黃驃馬的速度,在草原上慢慢地走着。他想,剛纔還想叫阿克阿爾斯一同乘馬遊覽,如果此時讓他看到自己的窘態,說不定會讓他笑掉大牙。他的箭術和刀術不知怎麼樣了,儘管他比自己小几歲,也應該是刀亂箭慢了吧!哎——,看來我們這一代人真的沒用了,應該……。想到此,心情一片茫然低沉,儘管他奮力掙扎,還是打不起精神來。於是,他巡視草原的興致全無,催馬向狐鹿姑的氈房走去。

狐鹿姑迎接獵驕靡進了氈房以後,急忙吩咐侍女們準備午餐。一會兒的功夫,面前的餐桌上堆滿了草原上的飲品佳餚。他們邊吃邊說話。

“大昆莫乘馬出行,爲什麼不通知我?”狐鹿姑邊伺候獵驕靡吃飯邊說道。

“我是隨便出去走走,自從你來到烏孫以後,我有一段時間不騎馬了,活動一下筋骨。”獵驕靡故意輕鬆地說道。其實他並不是狐鹿姑到來以後沒有騎過馬,而半年多都沒有騎過馬了。

“那也要通知我一聲啊!我跟你在一起,可以在你遊覽中提高興致的……我們可以像年輕人一樣鑽進樹林玩狼捉兔的迷藏。嘻嘻……。”說話中,年輕的狐鹿姑的臉上帶着年少時玩樂的迷戀。隨即她又往獵驕靡奶茶碗裡放一塊酥油。

“哈哈……好啊!我們到草原上玩狼捉兔的迷藏,哈哈……。”這一次狐鹿姑的話語把獵驕靡年齡拉回到了十幾歲。

“如果你捉不到我,你就要趴在草地上,我就騎在你的身上,騎大馬……嘻嘻……。”狐鹿姑的話雖然肆無忌憚,但是在今天這個場合下也不過分。因爲這裡是士兵保衛下夫妻的相會。

“好好……我一定會捉住你的……哈哈……這不是捉住了嗎?”獵驕靡說話的同時一把把狐鹿姑攬到了自己的懷裡了。

“這不算,這不算……在草原上纔算呢!”狐鹿姑說着趁機直往獵驕靡懷裡拱,用柔軟的臉蛋蹭着他的脖頸,引起他的慾望來,她在努力着……。

“哦,哦……。”獵驕靡身體的旺點不像年輕時那樣迅速興起,而是遲遲不肯到來。

兩個人離開了餐桌,在後帳一陣窸窸窣窣的溫存後,儘管獵驕靡做了不懈的努力,還是沒能如願以償。不過,狐鹿姑沒有埋怨他,他知道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無奈地躺在軟塌上的獵驕靡又一次意識到自己老了,面對美酒、羊羔肉他的肚腹老了,面對戰馬、弓箭他的力量老了,面對女人他的身體也老了,似乎年輕時代能幹的事情一樣都不行了。他躺在那裡慢慢地撫摸着狐鹿姑的身體說道:

“漢朝的公主明天要來了。”

“應該早到了啊!”狐鹿姑臉上和聲調上沒有絲毫的驚訝,她知道這是早晚的事情,自己阻擋不了的事情,就連匈奴單于也阻擋不了的事情。所以她的心情平靜得很。

“嗯!……”似乎獵驕靡還想說什麼沒有說出來。

“這一下好了,漢朝的公主可是一個美女,以後您可以天天像摟着我一樣摟着這位美女了。”狐鹿姑不知是醋意還是敵意這樣說着。

“這是無所謂的,關鍵是……。”獵驕靡說道。

“關鍵是大昆莫又多了一位服侍人員,我們一起照顧好您的身體,這纔是大事!”狐鹿姑搶過話題說道。

“我知道,我不……。”獵驕靡想說什麼。

“大昆莫,別灰心,你的身體是強壯的,你努力着,我努力着,來……,來……。”狐鹿姑用身體和語言挑逗着、引誘着獵驕靡,她想今日成就牀弟之事。因爲,她知道明天細君公主到來以後,自己說不定就沒有機會了,畢竟漢朝的女人漂亮,草原上的傳說已經到了狐鹿姑的耳朵裡了。

“哦,哦……”獵驕靡被狐鹿姑纏磨得輕輕地發着聲音,可是身體的各個部位像沉默的火山,依然無動於衷。

“來,別灰心!來,別灰心……。”一次,又一次,直到狐鹿姑感覺到徹底無望了,她才筋疲力盡地放棄了,不過她的身體往獵驕靡身邊靠了靠,心中謾罵着大匈奴單于,

看來,從匈奴出發前軍臣單于對她說過的“你去烏孫國是感情和政治上需要的話。隨着這一次感情的失敗,她感到,自己今生嫁到烏孫,如今只剩下

政治上的需要了。

狐鹿姑醒來的時候,獵驕靡已經坐在前帳裡了。她趕快穿好衣服,服侍大昆莫。他看到面前這位可憐的老人,頭髮白了,鬍子白了,就是老了。以前聽說的騎馬日行千里,開弓射狼,頓食羔羊,力過犍牛,叱吒草原的英雄,已經不復存在,只能像黑夜的影子一樣,看不見也摸不着了。

細君公主,你還來嗎?你來吧!我們兩個人作爲女人,我比你早來都沒有得到什麼? 你來以後就能得到什麼了嗎?即便你美麗也不會得到什麼了!狐鹿姑想到此,心中陡然冒出了一絲快慰,同時又夾雜着一絲失落。

“公主成婚以後,我想回匈奴國一趟,看望一下我的親人。”狐鹿姑突然說道。

“這是應該的事情。可是,漢朝公主剛來你就回匈奴看望親人,有一點不……。”獵驕靡說道。

“細君公主到來以後,我走了,大昆莫可以夜夜與她在一起歡樂啊!嘻嘻……。”狐鹿姑說完帶着一臉奚落的表情。

“是的,哈哈……。”獵驕靡用笑聲代替了回答。

“大昆莫是同意了嗎?”狐鹿姑笑着問道。

“我說過,這本來是應該的事情。到時間再說吧!”獵驕靡說着站起身來向氈房外走去。

站在氈房門口恭送大昆莫的狐鹿姑,臉上除了依然帶着剛纔奚落的表情外,還有一絲輕蔑。

大昆莫走了,倚門相送的狐鹿姑卻沒有轉身走進氈房,他望着高空的太陽已經斜掛在西方。她在想,太陽今日落下後明天還會升起,依然朝氣蓬勃。腳下的草原冬天枯黃春天還會再綠。此時,大昆莫離去了,明天還回來嗎?即便大昆莫明天來了,他的年輕還回來嗎?

他已經老了,年輕不會來了。難道說自己一生就守着這隻草原上的布拉克(淘汰羊)過一輩子?不行!我還年輕,我還沒有嚐到作爲女人的歡樂,我要有自己的生活,我應該有自己的幸福。於是,她情不自禁地向天空望了望,又把眼光投向草原,在尋覓着自己的幸福,在尋覓着能給自己製造幸福的人。

貝加爾湖畔的風似乎比冬草場赤谷城涼,幾天來涼風已經讓地面上除了森林以外的一切植物,都披上了金黃的外衣。尤其是到了夜晚,冬天的先鋒探頭探腦地光臨着湖畔的綻放羣,使站哨執勤的士兵們倍感寒意浸骨,不得不用旺盛的篝火低御冷空氣的到來。

薩姆勒克的大帳內溫暖如春,自從上書給大昆莫,要求伊犁王別克阿爾斯的兵馬立即集結到貝加爾湖,迅速對大月支一戰的請求後,一直不見大昆莫的迴音。他也只能在這裡乾等着,好在得到藍妖姬以後,日日歡,夜夜樂。尤其是藍妖姬作爲女人承歡的手段,非常了得,白天同帳同食,夜晚同鋪同樂。薩姆勒克自從有了藍妖姬的陪同和身體奉獻,從赤谷城帶來的幾個年輕妃子成了朽木枯枝,被冷落在別處氈房了。

貝加爾湖水平如鏡,寬闊中帶着平靜,浩瀚中帶着貪婪,把對面的藍天、白雲,以及天空的飛鳥全部沉到湖底,企圖再造一方蒼穹。這個原本鹹水的湖,由於洶涌澎湃的伊犁河流入,以它特有的方式貢獻給牧人南甜北鹹的水質,烏孫人佔據了伊犁河,同時也佔據了貝加爾湖的南端。

這一天中午,薩姆勒克和藍妖姬一起乘馬沿着貝加爾湖遊覽,他們感到,太陽的升高提供了溫暖的氛圍,在溫暖中帶來了愉快。藍妖姬滿臉笑意地行走着,她的笑意來源於,幾天來精心安排的溫柔計劃,從第一天的舞蹈開始,就像一根繩索牢牢地拴住了薩姆勒克的身體,她明顯地感覺到,纏綿溫柔正在使剛烈堅強的薩姆勒克的心靈慢慢地軟化。讓自己不但得到了專愛專寵,而且有一種一人美色壓倒衆人美色的勢頭。

正當自己也像薩姆勒克一樣沉醉在人生幸福中的時候,大月支高層帶來了密令,要求她儘快結束薩姆勒克的性命,爲大月支人的利益作出犧牲。這種指令已經是第二次傳到藍妖姬的耳朵裡。

她想,爲大月支人的利益做出犧牲,是自己當初的承諾。爲大月支人的利益,做出奉獻也是自己努力的方向。但是,遇到了男女相擁,肌膚相親,兩性相愛的地步,這個信念和承諾在藍妖姬的心中,好像是沒有骨頭的大象,怎麼也站不起來了。藍妖姬是人,而且是一名平凡的女性,當生活的幸福在遙遠的天邊,望不到也摸不到的時候,她的信誓旦旦、錚錚鐵言無可厚非。如今,他看到了幸福,也體會到了幸福,此時再要求她實踐諾言,就大打折扣了。

她雖然知道如今結束薩姆勒克的性命,已費不了多大的勁。但是她感覺到在自己心裡,大月支人的第二次指令比第一次指令更沒有力量。當第一次指令到來時,她的回答是因爲衛兵多,薩姆勒克有提防,時機不成熟等無法下手,只是想再享受一段男歡女愛的時光。第二代指令到來時,她感覺在感情上越來越離不開薩姆勒克了,只是回答了一句“沒有時機”就交差了。

今天,在碧水藍天,風清草黃的環境裡,兩個人愜意地瀟灑地遊覽着湖邊的風光,心情比往常任何時候都美,可一想起月支人的指令,一陣厭煩與怒氣油然而生,她真不知道和平的草原爲什麼要打仗,要流血,要死人。她不想爲這一血腥的場面付出了。它要像鳥兒一樣有自己的選擇和自由,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想到此,她看着走在身邊的薩姆勒克,這也是一位草原上的英雄啊!一位烏孫國驕傲的男人啊!他能愛及自己,今後自己也會有一個堅實的依靠,草原上的女人是弱者,是需要有依靠的。想到此,她好想忘卻了“指令”這兩個字,勒馬向薩姆勒克身邊靠了過去。

“將軍,你看遠處那雪山,多像一位漂亮的丫頭披着白衫坐臥在那裡?”藍妖姬笑着對薩姆勒克說道。

“噢!像一位漂亮的丫頭?我看像你吧!”騎在馬上薩姆勒克說着話就想抱樓藍妖姬。

“不像我,不像我,倒是像你們烏孫國漂亮的丫頭……嘿嘿……”藍妖姬說話間催馬向前馳去。

“就是像你,就是像我的藍妖姬!”薩姆勒克做出要追趕藍妖姬的樣子,實際上沒有催馬追趕。

“來呀!將軍來呀!”藍妖姬在前面一邊跑一邊挑逗着。

“好吧!你等着,我來了……。”薩姆勒克說話間兩腿一夾馬的腹部,戰馬得到騰躍的信號後,一聲長嘶飛馳而去。等到快要接近藍妖姬的時候,薩姆勒克在馬上象一隻雄鷹伸出一隻胳膊,一隻手抓住藍妖姬的衣服輕輕地一提,藍妖姬的臀部不由自主地離開了自己的馬鞍,整個身體到了薩姆勒克的懷裡,他抱着她向草原深處馳去。

在一片灌木的深草裡,被挑逗起性的薩姆勒克在藍妖姬身上得到了滿足。兩個人親暱地躺在草叢裡,望着藍天,愜意地享受着剛纔一陣暴風驟雨後帶來的愉悅。薩姆勒克折斷一根馬尾草捧在嘴裡嚼着,因爲嘴巴被佔用着沒有說話。藍妖姬則一會兒親暱地拱在他的懷裡,一會兒撒嬌地趴在他的身體上,在陽光之下,在大山深處,變着花樣享受着一個少女剛被男人所愛帶來的幸福。

“大將軍,聽說漢朝的公主要來了?”親暱夠了的藍妖姬停止動作後突然問道。

“嗯。”薩姆勒克好像還沒有從愉快中走向正常,簡單地應了一聲。

“我的將軍,你不想見一見她嗎?”藍妖姬說着用手不停地摸着薩姆勒克的脖頸。

“我有軍務在身,見她做什麼?”薩姆勒克好像不屑一顧地答道。用手一把把坐着的藍妖姬拉倒,讓她躺在自己的身邊。

“將軍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一來漢朝的公主今後是你的後母應該拜見;二來聽說漢朝公主美貌驚人,被草原上的人尊稱爲‘柯木孜公主’,先睹芳容是草原上男人的快事,你怎能說不見呢?”側身躺着的藍妖姬和聲細語地說着。

“哦!”薩姆勒克應道。

“實際上漢朝人送公主前來,是送給烏孫的大昆莫,結成兩家之後。如今,你的父親是大昆莫,公主自然就成爲你的後母,假如將軍你是大昆莫,這個美麗無比的漢朝公主,就會像我一樣躺在將軍的懷裡了。”藍妖姬躺在薩姆勒克的身邊娓娓動聽地說着。實際上藍妖姬煽動的話語中暗藏着大月支人的陰謀,她想這樣既能應付自己族人催逼,又可以長期享受薩姆勒克的性愛。

“噢!”作爲草原上男人的薩姆勒克,此時雖然沒有說話,可是身體卻動了一下,可以斷定他心裡在思考着什麼?

“在我們草原皇上作爲一隻鷹,發現野兔卻沒有去捕捉,它只是一隻笨鳥;作爲一隻狼,發現了一隻黃羊,它沒有努力去追趕,它會遭到同羣的驅趕和唾棄……。”藍妖姬不緊不慢地說道。

“嗯!”薩姆勒克依然沒有說話,可是他從草地上坐了起來,兩眼目視着前方。

“大將軍,你看這美麗的貝加爾湖多美啊!它現在屬於烏孫的大昆莫而不屬於將軍……你看那遠處的起伏的山巒和千里草場,滿山的牛羊和潔白的氈房,還有匆忙如蟻製造財富的烏孫人,何時纔是你的財產?”已經坐起來的藍妖姬看着遠方說道。

“哼!”薩姆勒克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用鼻音應道。

“只要將軍成了烏孫的大昆莫,不但這山峰,草地、牛羊和女人是將軍的,就連這藍天與藍天上的白雲,頭頂上的太陽和夜晚的月亮都是將軍的……。到那時,將軍也不枉在草原行走一生。”藍妖姬說完雨點般的吻印在了薩姆勒克的臉上。

強壯興奮的薩姆勒克突然站起身來,向着山坡疾跑幾步,然後回過身來,兩隻手圈做喇叭狀放在嘴邊,對着波光粼粼的貝加爾湖,連續發出了“啊哈——啊哈——”的喊聲。接着又一下抱住藍妖姬的腰部,不顧遠處站立衛兵的窺視,一邊在原地急速地旋轉着,一邊大聲地喊着,草原是我的,藍天是我的,太陽是我的,女人也是我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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