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頭看腿上,自己的腳被拉着,正往樓頂邊緣方向拽去,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跳樓了”,張鶴圓內心嚇得驚呼一聲,我草!
他趕忙揮手去夠登山包,想掙脫這東西,可就他這點勁兒怎麼與之抗衡?他整條腿都被捏的麻木,腰間根本使不上勁兒,想掙脫卻掙不開!無奈之下,張鶴圓只好把登山包裡的東西全扣到了地上,五花八門,啥都有,小黃鴨還有好幾個,簡直就是個雜貨店,從裡面摸出了一個電棍出來。
張鶴圓伸直了手臂,想抓身邊不遠的鹿鳴,可就是夠不着鹿鳴的手,他想抓住鹿鳴的手,趁機一起觸下電,說不定他那十四個魄的事情就解決了,可自己被這股力量拉的太遠了,兩個人相差半米的距離呢!
還好自己手裡拽着登山包,一直沒鬆手!
他將電棍含在口中,又打包裡摸出幾瓶農夫山泉,將水全部倒在了地面上,水流迅速朝四周散去,很快蔓延到了鹿鳴的身下,這一片水,將兩個人聯繫在了一起。
爲了避免那個東西跑掉,張鶴圓抓起身後拖着的黃布,一把將自己的腿部蓋住,這下好了,那個玩意兒也別想出去了!透過黃布,張鶴圓看出了它的大概輪廓,像……像是個小孩子?
將手按在水中,拿出口中含着的電棍,張鶴圓都不帶一絲遲疑的,打開開關,電棍立即“噠噠噠”的崩着青色的電流,他一下子將其杵在了水面上,兩個人瞬間身體繃直,不停地哆嗦了兩下,持續了將近十秒鐘!
金庚越一直在敲臉盆兒,敲了半天,這盆裡的火突然滅了,冒起了滾滾濃煙,他忍不住惡言詛咒:“他媽的,怎麼這麼難纏?這都搞不死你們?草,看我……看我不搞死你們!”
罵罵咧咧着,金庚越這就要再次發飆,可是他的手心已經發黑了,這是到了要放陰的節奏了,只不過他現在在氣頭上,早就把這茬給忘在了腦後。
他將圭簡豎着插入了鐵皮香爐裡,就在這根圭簡整根沒入大米的瞬間,桌面上其他四個白碗上的竹條全部折斷了,整個桌子都跟着毫無節奏的抖動起來!
渾身不自主的痙攣了好一會兒,張鶴圓纔算緩過勁兒來,他趕緊掀開自己腿上的黃布,腿上有一片黏糊糊的焦油一樣的東西,散發着刺鼻的味道,總算是解決了。回過神兒來,看着鹿鳴好像也醒了,張鶴圓用沙啞的嗓音吼了一聲:“鹿鳴,你……你沒事了吧?鎖魂破了麼?”
“我……我好了,那多出來的七個魄是我在倭國房子里弄的,被你一起招來了,差點就壞了你的事兒,太對不住了,老金解決了沒?”鹿鳴也撐起身子來,看着旁邊的漲鶴圓問道。
“沒……沒解決,你,你趕緊穿衣服!”張鶴圓說着話,這就準備站起身來。
鹿鳴揉了兩下自己的腿,也站了起來,開始往身上穿衣服,一邊穿,他一邊打量樓頂上散落一地的東西,一片狼藉,不解居多,他忍不住問張鶴圓道:“鶴圓,你吸毒麼?”
“不吸,怎麼了?爲什麼這麼問?”張鶴圓覺得這問題問的挺新鮮的。
“你看這地上,又是針頭,又是針管,電棍,小黃鴨,就差你隨身攜帶板……”鹿鳴剛穿上上衣,“磚”字還沒說出口,整個人立刻僵住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然後立刻轉身,朝樓頂的邊緣緩慢走去。
張鶴圓耳邊突然沒了鹿鳴的動靜,便漫不經心的擡頭一瞧,這一瞧,心裡咯噔一下,慌了。眼看着鹿鳴距離跳樓的距離只有不到三米,他趕緊飛速的跑上去,試圖攔住鹿鳴,不讓他做傻事,可鹿鳴這時候力大無窮,渾身的肌肉緊繃,雙眼睜的老大,瞳孔也擴大到極致了!
“草,雷劈木呢?你把雷劈木藏哪裡了?”張鶴圓幾乎同步率的本能反應,不停地上下摸着鹿鳴的衣服,最終在胸口處的暗兜裡找到了雷劈木,將其緊握在手裡,張鶴圓不停地念叨着什麼,用它死死盯在鹿鳴的胸前!
可是鹿鳴此刻就跟一隻大蠻牛一樣,空有一身蠻勁,不會配合,不聽人話,一根筋的往前頂,眼看着張鶴圓的腳跟就已經被他逼退到了樓頂的邊緣,馬上就要掉下去!鹿鳴前進的速度雖然慢了一捏捏,但仍舊沒停。
手中的雷劈木都已經深深陷入鹿鳴的肉裡了,張鶴圓大喝了一聲,收縮菊花的勁兒都用上了,這雷劈木突然令張鶴圓的手腳一麻,接着手心裡傳來一陣炙熱的灼燒感,這塊雷劈木像是被燒紅的烙鐵一般,竟然紅了!
雷劈木將鹿鳴的衣服燒出了一股煙,眼看着肉也要被燒傷了,張鶴圓疼的滿額頭都是汗,他不敢鬆手,依舊拼命的頂着鹿鳴的身體,想將其頂回去,他可不想就這麼冤枉的摔死!保險都沒地兒要去。
張鶴圓手掌壓手掌,兩雙手一用力,雷劈木也隨着力道的擠壓破碎了,變成了燒碎的木炭,立時之間四分五裂,在鹿鳴的心口上烙上了一塊痕跡,跟紋身一樣,印在胸口前了。鹿鳴的後勁一鬆,張鶴圓一下將鹿鳴往後推去,兩個人相互抱着,一前一後,紛紛滾落到了地上,差點就共赴黃泉了。
鹿鳴被張鶴圓一壓也是“啊”!的大叫了一聲,恢復了自己的意識。
“別,別叫!讓我靜一會兒!”張鶴圓微弱的聲音說了一聲,看着自己被燒傷的手掌心,撕爛了半截自己的衣袖,用地上的農夫山泉水瓶裡殘餘的清水衝了一下,手心都脫皮了,滲出了很多的血,他用半截衣袖好壞在手掌上纏了幾圈,算是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
“扶我起來,快,帶我去醫院。”張鶴圓說話都跟蚊子哼哼似得,鹿鳴得趴在他嘴邊才聽的清楚。鹿鳴受的傷倒不怎麼重,他背起地上的登山包,將張鶴圓的一隻手攬過肩膀,慢慢朝樓下走去。
憑藉鹿鳴看地圖過目不忘的本領,他記得解放路朝西過個路口,距離銀座不遠就有一個醫院,於是將目標定在了那裡。
“嘭!”
桌子正中央白的紅皮鐵桶香爐突然從中間撐開了,裡面的大米全部流了出來,將桌面上的瓷碗都衝到了地上,摔得稀碎,包括兩盞燭臺,也被衝翻了,蠟燭將鋪在桌面上的黑布引燃了,火勢很快,瞬間佈滿了整個桌子。
金庚越想找水去撲滅,可自己已經過了放陰的時刻,現在被反噬了,渾身脹痛難當,兩隻眼球跟金魚眼一樣,鼓起來了老高!他不住的拿自己的頭去頂牆,想減輕這種痛楚,根本沒用,不但沒有減弱半分,反而還加強了!
抱着腦袋,金庚越不顧大火撩人,衝進桌前拔撓着被埋在米粒中的圭簡,自己的衣服被引燃了都不在意,來回拔了好多次,大米撒的滿屋子都是,米粒上又均沾有米酒,這一刻,滿屋子都是火苗了,金庚越就跟掉進了煉丹爐裡一樣,自己的頭髮被燒光了好幾塊!
忍着陰毒蠶食身體的痛苦,金庚越找出了他祖師爺的圭簡,已經不能用了,就跟從火堆裡取出來的一樣,被燒的已經不成樣子,上面的字跡都模糊了,這哪裡還叫什麼法器,叫燒火棍還差不多。
金庚越心口一睹,“噗”的一口鮮血涌了出來,血液裡夾雜着很多黑色的塊狀物。他猛然拿起圭簡不停地砸着自己的腦袋,好像那種痛苦已經達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最終他站都站不穩了,軟到在地不停地在地上滾來滾去。
桌子也早就被他掀翻了!他在出租屋的正中央不住的抽搐着,臉上發青,嘴脣發紫,一臉缺氧的病症。放陰有三種途徑,一是水,二是木,三是人,現在這三種眼前都沒有,自己還處在這麼個五鬼陰壇的跟前!
看來是沒戲了。
金庚越掙扎了一小會兒,目光都變得呆滯了,意識大概也已經模糊,他不受自己控制的從地上摸出一片碎玻璃,在自己的喉嚨上一橫,不知道是屋內,還是耳邊,是現實,還是幻覺,金庚越聽到了一個小孩的笑聲,還有五個……五個鬼將的影子,他們,他們正圍在自己的跟前,冷眼看着自己死去!
從脖子裡噴射而出的血液飆出了數米之高,滿共十幾平米的出租屋裡,屋頂上被染紅了一半之巨,一副鮮血染就的畫卷,帶着一片血雨,把屋內的火焰硬生生的澆滅了,屋子裡瀰漫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
金庚越嘴巴還在一動一動的,臉上,身上,被自己的血液淋的都是,成了一個血人,他不瞑目,雙眼睜的很大,想說話,卻又沒人能聽見,脖子處的傷口還在一鼓一鼓的滲出着血液,流了滿滿的一地,血液順着門縫淌到了屋外。
金庚越覺得好冷,好乏,耳邊越來越靜,越來越靜……
不單爬樓費勁,下樓也不輕鬆。經過這小半夜的折騰,鹿鳴的身體早就已經非常疲憊了,這時他還要拖着張鶴圓的身體從二十多層的高樓下來,手臂被壓酸了都不能吭聲,他心裡想的很簡單,抓緊把張鶴圓送醫院。
打地下停車場磨蹭出來之後,鹿鳴累的兩條腿直髮顫,好在車就停靠在路邊,他將張鶴圓塞進了後車廂裡之後,扶着車屁股大力喘了幾口粗氣,嚥着幾口口水,休息了幾秒鐘。鞋子在樓頂就找不到了,這一路他是光着腳丫走下來的,現如今腳底板都磨掉皮了,他只好顛着腳尖繞過車身,一瘸一拐的,鑽到了駕駛座上,疼的他“嘶哈”“嘶哈”的倒吸着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