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車這種事,祁雁回並不擅長。
但剛好就好在,路嶼璐的坐騎是他高中時期曾經駕駛過的甲殼蟲。
雖說這車已經停產,可還是能勾起許多青春回憶。祁雁回剛滿十八歲時得到的第一輛車就是黃色的甲殼,他當時很喜歡研究這個型號,所以總是能自行解決很多小狀況。
“是螺孔滑扣導致漏油,不算是什麼大問題。把遠原螺桿用錘子錘扁,兩邊膨脹增大再緊固好就差不多了。”祁雁回躺在車子下面絮絮叨叨地自說自話,修理完畢後,他爬出車底,這才發現山下除他之外,再無一人。
原本還在車旁等候的三個女神經竟然不知了去向,他感到十分茫然地掏出手機,果然看到付美詩在十分鐘前發給他一條簡訊。
“黴姐鬧不吉利了,我和林凌陪她去山下找衛生間,等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可要把車子修好哦,以上。”
所以說,她們早在十分鐘之前就已經偷懶去了。難怪他喊了半天,都沒人遞個扳手給他。
多少有點落寞。
祁雁回一邊爬起身,一邊嘆口氣,坐進如今已經不適合他身高的車子裡,整準備試着打火,餘光瞥見後視鏡,整個人猛然間抖了三抖,肝都顫了。
他迅速轉頭看去,眨眨眼。
不是錯覺,車內的後座上,竟然坐着一個揹着雙肩包,繫着紅領巾的小男孩,並且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上揚起嘴角,不失禮貌卻很假的咧嘴一笑。
祁雁回迅速回過頭,一張向來冷靜從容的俊臉上難得地浮現出一絲……恐懼。原諒他看多了恐怖片總愛產生聯想,這怎麼回事?莫非是《咒X》的現實版?那個小紅領巾是怎麼進來車裡的?最主要的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而且幹嘛死盯着他,他又不認識那個小紅領巾!
難道是爬山途中和家人走散了?但問題是,接下來要怎麼辦?
雖然他智商高達180情商超過150,可面對如此超現實情景,就算是他也會不淡定。誰知下一秒,車外九十度方向突然傳來一嗓子聲嘶力竭的吼叫:“不、不準跑!”
祁雁回瞥見朝這邊氣勢洶洶的跑來的是一名身穿保安制服的……女同胞。
好像是在山下門衛站那邊站崗的。祁雁回感到莫名其妙地蹙起了眉,不忍直視保安女因咆哮而產生的扭曲表情,畢竟那畫面太喪心病狂。
後座的小紅領巾在這時趴到他的座背,可憐巴巴的閃爍着星星眼,簡直像是在說“救救我”。
祁雁回愣了三秒,瞬間恍然大悟地懂了。
原來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竟膽敢在雄偉壯闊的山腳下進行大張旗鼓的拐賣兒童行爲!孰可忍,孰不可忍!未免太猖狂了!
“很好,你別怕,雖然我挺討厭怪力邪說的,但既然你用超能力鑽進了這兩車,就證明你和這車子有緣分。你放心,我會把你帶去安全的地方,相信哥哥吧。”祁雁回信誓旦旦地同小紅領巾豎起大拇指。
小紅領巾卻指了指後車窗,“可是叔叔,我沒有超能力,我只是從那裡爬進來的。”
我靠,原來是車窗沒關。可見不是《咒X》的現實版。也好也好,祁雁回多少覺得安心了,不過,有一點必須要糾正:“叫我哥哥。”
“你看上去都和我爸的年紀一邊大了,可不是哥哥。”
那是你爸早戀早婚早育!他祁雁回芳齡二十五,怎麼就不是一個小學生的哥哥了?!
“你要是不想被我丟下車去面對那隻身穿保安制服的阿姨,就給我乖乖聽話。”
小紅領巾想了一會兒,勉爲其難道:“那好吧,哥哥。”
祁雁回這才滿意地笑了笑,他氣沉丹田,雙眉皺起,開啓引擎,“嗖——”的一下將車子打了個一百八十度旋轉,再“咻——”的一下朝前路衝去。
以他的開車技術和速度,根本不會輕易被人趕超……嗎?!祁雁回簡直無法相信,倒後鏡裡竟顯示出一輛緊追不捨且越來越近的小X牌電動車!
騎車而來的正是那名行爲彪悍的保安女,她一路追到祁雁回的車窗旁,大聲呼喊道:“快停下!不然我會報警你非法拐賣兒童!”接着她又對小紅領巾喊道:“不要怕,媽媽馬上救你下車!”
啥?WTF?!
小紅領巾也在這時回喊:“媽媽你放棄吧!我不會和你下車的,實話和你說,我一定要挾持這個帥哥來一場人車兩全的綁票,請不要阻止我的計劃!”
啥啥啥?這都是什麼和什麼一回事?
祁雁回一瞬間風中凌亂了,敢情這並非是拐賣與反拐賣的事件,中計的人原來是他自己?算了算了,還是快點把車停到一邊吧,他可不想成爲一個小紅領巾的拐賣對象。
然而,就在祁雁回將車停下,並且開門下車的瞬間,保安女也丟下她的小電動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他,迎面就是揮來一記鐵拳!
“砰——”
祁雁回的下巴被砸中,此時此刻,在痛不欲生之際,他困惑不已的是,穿着連帽衫、戴着口罩、看上去就很樸素的他……究竟爲什麼被揍?
還要被對方罵——“看你打扮的就奇奇怪怪和個流浪漢一樣,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拐賣我們平民百姓家的唯一男丁!你簡直人面獸心,人人得而誅之!我現在就要立刻報警!”
所以就說啊……他如此淳樸的裝扮哪裡就像流浪漢了?更何況,想要拐賣的人不是他吧?
小紅領巾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抱怨道:“媽媽,你誤會了,是我想要拐賣他啦,難道你剛剛沒聽見我和你說的那些話嗎?”
“咦?可是風那麼大,我沒聽清啊。”
沒聽清就打人,你纔是人面獸心吧!
好在這個節骨眼,付美詩攜她的姐妹團們歸來,見到祁雁回被揍倒在地,付美詩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擔憂,反而是一臉嫌棄的打量了一番這光景,先是看了看保安女和她的兒子,再將視線落回到祁雁回身上,竟是“嘖”了一聲,並反問道:“你該不會是調戲了有夫之婦才被人家兒子給揍了吧?”
這話一出,路嶼璐與林凌也都露出了看待蟑螂一般的眼神。
祁雁回默默地別開臉,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解釋,只想用腳趾在地上摳出一座城堡藏進去,並且再吐出一口憋在胸腔裡的老血。
畢竟黴運是會傳染的,他只是被那輛倒黴的車子的主人傳染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