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言罷。
就見這海商抹着眼淚是再三確認,二話不說便是連連跪拜,直言若能除此妖孽卻願以千金相贈,但是張誠自然推就了它,直言要降伏妖魔卻要知其手段跟腳,須得開棺驗屍,鬧市口非是方便地方,對方立馬便是將五口黑漆棺材也不往城外擡,當即打道回府。
卻是這宅院位於城北,這城中雖是繁華,多居於港口河岸人來人往處,讓這北城區顯得十分的荒涼,多是些矮腳窄街、瓦片稻草房,此時又是經過了這商人全家受劫,整條街都是上了新門鎖的房屋,看來是都已經逃到其他地方去了。
商人領着二人連帶一衆擡棺的家僕,來到個門口打着白燈籠的大宅門口,立馬有個老院公出來迎接,相幫的將哭喪棒連同引魂杆放入院內,又開了正門,將五口棺材放到長凳上,散了衆人之後。
張誠二人便是在商人的指引之下開了一口棺,只見裡面是個年輕人,身着這一身新衣,身下墊着條草蓆,面色鐵青發僵,是個死了一天人的臉面,卻要說也沒有什麼異狀,但是商人緊接着解開了屍身上的衣物,露出了對方的胸膛。
“嘶——”
二道一看這傷口,卻是齊齊深吸了一口氣。
沐凝冰驚道:“其他的也都是這般模樣?”
哭喪着張臉的商人點了點頭,“正是,全都是這般被五臟掏空的模樣。”
卻說擺在二人眼前的,乃是一副空了心肝腸肺的屍身,血水滲透了背心的草蓆,不過肋條骨連帶着其附着的血肉皆是完好,同樣肉厚的倆條大腿也是分毫未損。
“這妖物定然是先破開了肚皮,吃了五臟,卻是爲何只吃五臟,不吃別的?”沐凝冰問道。
此時的張誠卻是眉頭一皺,這卻也是不合常理,那妖怪吃人動輒就是生吞活剝,哪有像是一個唐僧百樣吃法的?這全因其是個稀罕物。
“我看這妖魔不是個大肚漢,”他一摸下巴又道,“想必是個豺狼虎豹屬裡頭豺狼一流成精的野妖。”
“法師此話怎講?”
“這凡猛獸屬者,無論獅子豺狼,其領頭者必然先食內臟,豺狼尤甚,唯首領方可食肝,因此貧道斷然這專食五臟的,定然不是那蛇蟲鼠蟻。”
張誠胸有成竹道。
這山野猛獸並非人族食人品味高雅,喜食童子嫩肉,厭嫌老者柴硬;也不同中醫循規講究,那《本草綱目·人部》上記載如何炮製骨、肉、膽、血;這妖族都是茹毛飲血的生番,多因內臟軟爛易消化,且富有營養,所以奉爲上品佳臬,這點就是化作妖精也是改不了。
這城中有城門日夜守候,想是那怪物斷然不可能堂而皇之的進來,因此他立即叫商人吩咐下去,帶着鐵鏟鋼钁在這幾近荒廢的院落裡面挖,看看有什麼發現沒有。
果不其然,在後院挖出了一個好大的洞,足有水缸粗細。
“師兄,你看!”
眼尖的沐凝冰立刻從洞口處發現了一根黃色毛髮,張誠用指頭一捻,這長毛十分的粗糲,又觀其稍頭微黑而毛根泛白,當即便是明瞭。
“這非是什麼貓狗的毛髮,定然是黃鼠狼的!”
站在後頭的商人立刻便是大叫一聲:“啊!天爺爺啞,這麼大的黃鼠狼!”
衆僕從也是議論紛紛。
“這黃鼠狼成了精,豈是一般的能比得了的?”張誠轉身一揮衣袖對商人道:“你速速去賣上十斤新鮮的牛羊下水過來,帶着血水的最好!”
說罷便轟走了衆人,讓其把那五口棺材都擡着城外燒埋了,燒完也別回來,這些人等自然不敢忤逆,該如何辦便如何辦,緊接着又給了沐凝冰幾兩銀子,讓她先去街上買些黃符硃砂和硫磺,然後去生藥鋪中抓乳香、沒藥、孩兒茶、血竭末各三錢。
“師兄就會使喚人,又不是郎中買什麼藥材。”沐凝冰撅着嘴角嘴中嘟囔,卻是被張誠敲了個毛栗子,便不敢抱怨,趕忙去抓藥。
不久之後,那帶着血水的牲畜臟器也已經買了回來,張誠叫那商人徑直放在洞口自去便是,今夜裡誰也不準來這院中,他自是捉妖便是,其也是千恩萬謝的出了門。
此時張誠卻是也坐在了書房,叫沐凝冰將那藥材和在一起。
“師兄你是在消遣我哩。”沐凝冰不滿道。
“我沒事耍你幹什麼?”此時張誠正在桌子上用硃砂畫着黃符。
“這凡人間的藥石對你我這精靈仙人無用,你說你讓我買這些東西,不是爲了讓我跑腿,是幹什麼?”
“這卻是你想差了,”張誠笑着搖了搖頭,“你看白日裡那水缸粗的大洞,想是一個有幾百年的黃鼠狼精,沒有修得正道化形,這是你我的機緣啊。”
“一隻大老鼠有什麼機緣,難不成還是天材地寶不成!”
“你卻是說對了,凡人皆知螃蟹肥美時,正是蛻殼季,那這妖怪也是同理,這化形前後正是上好的取藥時節,正所謂殺人者人恆殺之,它今日撞在貧道手中,卻是合該有此一劫。”
沐凝冰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面上好奇問道:“師兄要拿這黃鼠狼煉什麼丹?”
“取它一身有法力的精血,和成‘赤陽血丹’,這丹不能用明火煉,不可用仙草和,只得用凡間藥石來穩住藥性。”
說話間,張誠已經寫了十數道封禁的黃符,而沐凝冰也是攪和勻稱的幾味藥草。
“這血丹有什麼用?”
“妖怪食之能漲百年功力,此去芙蓉城,見了胡公子須要備上伴手禮纔好,不可素手而去。”
張誠一邊說着,一邊將黃符吹乾,而一轉頭,就見沐凝冰聽完他的話之後,立刻便是魂不守舍了起來,當即便是明瞭她的心思。
“哎呦!師兄幹嘛又打我。”沐凝冰捂着頭叫道。
“你卻是又起了歪心思,既然入了正道,師兄我卻也不叫你戒除五葷三厭,可卻不可再學那旁門左道了,這陽丹是給那男妖精吃得,你本命壬癸水,吃了不光是犯輕垢之罪,且管叫你五內俱焚,丹成後可別貪嘴偷食。”說完,他拿着一把黃符遞給了她,“去,把這宅院中的門窗全都貼上禁符。”
“我有那麼笨。”沐凝冰小聲的啐了一口,便接過黃符扭身去院落中貼去。
而張誠則是來到放在洞口不遠處的那堆血肉,看着已經擦黑的天色,站在巽位上將一口和風吹過肉堆,對着那洞裡面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