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定席位之後不久,時辰已到,九十四洞的各路賓客全部到齊,羊力作爲正主做了首席,虎力、鹿力二人坐在次席陪坐,各位小道士迎來送去打雜,底下的衆位也不講究,吵吵鬧鬧迎來送往,主人敬了三杯之後,好大一場宴會便開了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正到酒酣耳熱時,坐在上席的張誠只是吃了幾杯素酒,因爲作爲上賓離得近,靠着跟前的鹿力會察言觀色,就立馬開了口:“道友,爲何不動箸,是飯菜不甚合口味?”
這正是瞌睡的碰見遞枕頭的,張誠立馬便順水推舟的唉聲嘆氣道:“酒是好酒,菜是好菜,瓜果也是新鮮。”
“哦?那道友爲何在此嘆氣,難不成是有什麼爲難事?”
“貧道最近得了心病,只是這病怕天地間也少有靈丹妙藥可醫啊!”
“嗨,道友不是爽利人,有話直說便是!”
鹿力斬釘截鐵的說到。
這番動靜自然也引起了坐在主位上的羊力,以及一旁提着酒壺握着金盃,滿場勸酒的虎力,還有附近十來個賓客的矚目。
“孤直老弟有什麼好憂心,凡是我兄弟能搭把手的,絕不推脫!”已經有了三分醉意的虎力,當即便是大包大攬。
看着已經吸引了焦點的張誠,立馬開口說:“常言道‘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要是如那人間界的混沌生靈,沒有長生之法,自然是少不了那勾魂使的一勾,倒也衆生平等。可是貧道卻和諸位一樣都是開了慧眼,知了天命,自然不甘引頸受戮。”
說着他眸子往底下的衆人一掃,繼續開口,“佛家說,‘求不得’和‘不知佛法苦’爲人生七大苦,道家又云‘朝聞道夕可死’。某前些日子卻是功法修煉遇到瓶頸,卻是止步金丹門檻,修爲難以寸進,只得空耗光陰,日見倆鬢斑白,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入了地仙門牆,聞得長生法,自此每日憂心嘆息。”
這話說完之後,底下的衆人當即便是一片沉默,看起來個個都是感同身受,面露慼慼然之色,也停了推杯換盞。
“唉,我與諸位一介沒有門道的散修,哪一個不是難覓長生大道?還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好!”坐在旁邊開口的一個行腳道人模樣的修士開了口。
而這立馬引起了衆人的附和。
但是張誠自然不是爲了攪和這一場盛會將其變成喪會的,所以當即便是收了面容,按着原先的計劃開口道:“諸位,正所謂羣策羣力方爲上計,坐看金丹大道而難入,誰又豈能甘心?正好,今日諸位道友難得相聚,不如都一起謀算些有什麼成仙羽化的方子。”
“希望衆位道友萬勿敝帚自珍,這樣,貧道有這麼一葫蘆共計九九之數的九竅通筋丹,零零碎碎的用了大半,不過還備了些七轉山蕊丹,吃一顆能斷骨重連,止血生肌,正好做個彩頭。”
說着,便從腰間解下了一顆翡翠碧玉葫蘆。這卻不是一般的黃皮葫蘆,這乃是和張誠自己伴生的一株仙藤上的寶葫蘆,裡面能存着五行真氣,雖然比不上老君的紫金紅葫蘆能裝千人,可也每日被他用乙木精氣滋養,所以看上去翠生生的,好似剛剛被採摘下了,要說也端是一件寶貝。
而衆人不光是眼熱寶貝,同樣是眼熱裡面的丹藥,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聽張誠言,當即便聽到有人開了口。
“要說功法不得寸進,道長確有什麼好難的,某家和哥哥平日裡從來不去打熬力氣坐法參禪,只要去了南道竹都州,隨意的尋個縣城,吃上千把人,然後睡上一覺,那功力自己便是往上漲,我看道長不曾這麼幹吧?!”
說話的是個自詡修真人的妖王,其青面獠牙,披着散發頭上長着倆個灰犄角,頭上的黑氣沖天。
張誠知道此人,自稱赤發鬼王,兄弟二人在那北俱蘆洲的南道上嘯聚山林,佔了一座城池,叫做靈翰國,也是一方大妖。
就見他話音剛落,旁邊有一個長得獐頭鼠目戴着道冠,披着黃袍,拿着一根“鐵口直斷”旗幡的算命先生,直接插嘴道:“去去去,你這粗鄙的妖物,休要在這裡胡扯,若要是衆道友皆是若你這般妄爲,吃光了生人,壞我五家根基事小。修道人,豈不聞昭昭之禍,既冥冥之罰耶?”
“是極,是極!道友這般行徑,不怕入了魔道,到時候天地大劫再起,業障迷心,囫圇吞的橫遭殺身之禍,千年道行化爲飛灰?”
旁邊一個俊秀的白衫公子當即便是拍着手贊成着前者的話,看起來二人似乎是同伴。
而那鬼王當即便是火冒三丈,當即便是站起了身,坐在旁邊的張誠自然站出來想要當個和事佬,但是不待他多言,旁邊的虎力仙卻是張了口。
“灰兄,胡兄怎麼能夠如此莽撞,大家都是萍水相逢的道友,何必爲了些許瑣碎事起了口角,傷了和氣?”
鬼王不好發作,但是胡公子卻是自不解氣,“諸位道友,非我二人孟浪,實是欺人太甚。在下乃是塗山氏旁支胡家,和灰、黃、白、柳四家同爲‘出馬仙’,在這北俱蘆洲的南州道諸國做個保家仙,護佑凡人平安,享受萬家香火,不想卻平白被這鬼王率獸食人,攻破靈翰國,殘害生靈,傷我五家自己香火!”
張誠卻是知道這五仙,黃仙(黃鼠狼)、白仙(刺蝟)、柳仙(蛇)、灰仙(老鼠)外加一個狐仙(狐狸),不過後者素來自稱塗山、有蘇二氏的後人,五家同爲地仙,都屬太乙果位,算真正是有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