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慕長安,他只是我的幻覺。
我看着那一模一樣的眼睛,發出一聲慘叫。
他已經爲我魂飛魄散,難道我還能再一次傷他?哪怕這個人,根本不是慕長安,我卻不忍心對着一模一樣的軀體下手。
“影兒,你怎麼了?你不想和我一起走麼?只要跟我走,你就不用被這些人欺騙控制,你和我生生世世不再分離。”
他真的是慕長安嗎?這樣美麗的誘惑,多麼讓我向往啊。
“那孩子怎麼辦?你難道不知道,我很需要佑安麼?”我咬着牙,幾乎訣別一般,對他發出一聲低嘆。
慕長安一定會很愛他的孩子。
但我眼前的影子,發出一聲怒吼,盯着我道,“你根本就沒有懷上我的孩子,那不是我的孩子。我是鬼,你是人,你怎麼可能會懷上我的孩子?聶影,你背叛了我,你背叛我。”
他死死捏住我的手腕,幾乎要捏碎我。
慕長安寧願爲我死,也不會傷害我。他,不是慕長安,哪怕他那雙眸子一模一樣,也不是他。
我卻沒有絲毫的疼痛感,因爲如今的我,身處於一場幻覺。
我低下頭,真的見地上躺着一模一樣的我。
她睜大了眼睛,奄奄一息。
她手裡捏着護心鏡,血液染紅了鏡面。
她的四周,已經聚集了一羣惡鬼。
惡鬼們沿着血液,不停地舔舐,很快就要咬破她的血管。
還有一隻鬼的手,已經搭在她的腹部上。
我用力捏住護心鏡,對身側的“慕長安”念起了大悲咒。
只見一道紅光護住我,將“慕長安”彈出很遠。
“聶影,你竟然主動傷我。”
那聲音淒厲無比,彷彿循環的惡咒,緊箍着我的靈魂。
可是,我必須脫離這虛假的幻境,回到我的身體裡去。
慕長安原本就是我的一個夢而已,我何必自欺欺人,以爲還會再見到他?
我舉着護心鏡,貼着“慕長安”的心臟處,用力道,“我愛你。”
只見那鐵甲忽然定住,並在下一秒停頓後,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分離解析。
“再見了
,慕長安。恐怕今生今世,我連夢見你,都是一種罪過。”
我終於回到了身體內,看着四周的惡鬼。
惡鬼們貪婪地吮吸我的血液,對我發出瑩綠的光芒。
在它們眼裡,我是個移動的血袋,彷彿我的血是靈丹妙藥,能夠從中得到巨大能量。
我舉着護心鏡,吐掉口中的參片,用力吟誦着大悲咒。
護心鏡以我爲中心,升騰起紅色的光暈,將我護在其中。
惡鬼們不停衝撞着光暈,卻始終進不來。
我一絲不能鬆懈,儘可能盤坐在地上。腹部撕裂的疼痛讓我力不從心,我連舉起護心鏡的力氣也快沒有了。
顯然,惡鬼也看見了我的疲態,不停衝撞着紅色光罩。
血液從我的眼角流出,隨後是鼻孔、耳朵。我的七竅不停流着鮮血,身體已經到達負荷的臨界。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
“滾開。”
一聲暴怒傳入耳中,我終於生出了希望。
鄧凱。
他穿着白色盔甲,手裡拿着寶劍,與惡鬼展開搏鬥。他臉色鐵寒,像砍殺木頭一般,與惡鬼進行糾纏。
他身形輕盈,劍若游龍,衝到我身邊,用力護着我。
“阿影,我來救你。”
他眼中閃過悲痛,憤怒地舉着寶劍,與惡鬼不停廝殺。
我知道,我得救了。
在千鈞一髮的時刻,這個被我趕走的將士,又一次爲我挺身而出。
“我不是讓你走了嗎?”我苦笑着,對他抱歉道,“對不起,我那日的話,不是有心的。”
鄧凱一邊殺鬼,一邊迴應,“我就是耗上你了,就算你拿刀子捅我,我也不會離開你。”
我露出一聲笑,保存着體力,等着援兵。
我始終不明白,這房間發生如此多的變故,歸來、陳婉還有所謂的慕家援軍,是真的沒有聽到嗎?
“這房間施了咒術,隔音很好。原本保護作用也是很好的,卻不知爲何被這羣小鬼鑽了空子。這羣小鬼背後的頭頭,是個高手,會讓人產生幻想。你心中越在意什麼,就會出現什麼。”
怪不得孟戈當時會抱頭喊疼,原來是
被咒術控制了。
而我會看見慕長安,恐怕也是這個原因。
但是,那咒術師又是誰呢?會是樑子彥嗎?
大門徹底開了。
歸來舉着拂塵,加入了惡戰。
陳婉和孟戈合力把我送到木牀上。
“我才走一會兒,你怎麼就如此狼狽?”孟戈拿出熱毛巾,擦着我臉上的血污。她熟練爲我包紮傷口,然後又朝我嘴裡塞入參片。
“你要保存體力,等着生孩子。現在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問。”
孟戈撫着我的頭髮,認真安慰我,“孩子沒事的,你放心。現在是陣痛,還有一段時間纔會生產呢。你不要怕,我們都會陪着你。”
陳婉也來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關切道,“影兒,你是最美的母親,你一定會挺過去的。你一直都那麼堅強,你不要怕。我會陪着你,你放心。”
她露出一絲微笑,似三月初陽,溫情暖昧。
她從懷裡掏出一塊月牙狀的玉,套在我脖子上,“這是我苗疆護身的法寶,有巫師的護法咒語,一定會保佑你。”
那月牙溫涼溼潤,剛好落在鎖骨中央,發出淡淡的熒光。
“開始佈陣。”
歸來發號施令,一身白衣染得鮮紅。
房間裡所有惡鬼都消失了,空氣裡全是灼熱的腥臭氣息。
歸來拂塵一揮,讓整個房間燦若白晝。
鄧凱、歸來、陳婉以木牀爲中心,坐在正三角的位置上,盤坐入定一般。
“如果還有鬼來,怎麼辦?”我忍着痛,看向孟戈。
孟戈檢查幷包扎我的傷口,答道,“舅舅會殺掉那些惡靈,你不用擔心。慕家的兒郎英勇善戰,不用擔心。”
“你現在宮口還沒開,只是陣痛而已。孩子自己也在等待,一定會在九星連珠時出生。現在,你要喝碗蔘湯。”
話還未說完,孟戈已經從我口中取出了參片,把蔘湯灌進我嘴裡。
這妮子,做事總這般簡單粗暴?
我靜下心來,捏着護心鏡和月牙玉,繼續吟誦大悲咒。
此刻,我又感受到與佑安的聯繫。
我的孩子,還在肚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