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凱面色鐵寒，死死盯住我。他消失許久，剛毅面頰帶着震怒。尤其他的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與陌生。
這一刻，彷彿我是鄧凱不共戴天的仇人，絲毫沒有從前的溫情和關懷。
我認識的鄧凱，是威龍集團的總經理，似正義正直的古代將軍，對所有人保持着儒雅風度。哪怕後來被陳婉害死，成了一具行屍，始終堅持道義，從不輕易駭人。
而今，他須得飲血爲生，也是因爲救我的三生陣。
但不論怎樣，鄧凱不會傷我，哪怕看我被別人傷害，他也是不允的。
可，他唯今卻將我視作仇人，真是匪夷所思。
難道，又是陳婉弄得幺蛾子？
那些符咒，禁術，我絲毫沒有興趣，可我強烈感覺，鄧凱的變化，與陳婉秘密修行的咒術脫不了干係。
鄧凱定定看着我，竟欺身上前，目光陰冷。
哪怕相隔兩米，我依然能感受到那駭人的寒氣。
“鄧凱，是我，我是聶影。你清醒點。”我忍不住開口，還要照顧重傷在身的歸來，真是禍不單行。
鄧凱不爲所動，快步走向我，忽然奪過歸來，發出猖狂哂笑，“故弄玄虛的臭道士，如今自身難保，還得依靠一個女子幫助，果然是欺世盜名。”
他毫不在意我的驚愕，徑自把嘴覆在歸來脖頸動脈處，露出尖銳的獠牙。
“鄧凱，你是人，不是殭屍，你不能吸歸來的血。”
我大驚，想從鄧凱手中奪回歸來，但鄧凱冷眼望着我，掌風一掃，就將我推倒在地。
鄧凱，是徹底不認得我了嗎？
在人世間僅剩對我好的人，怎麼忽然成爲我的仇人？
剛以爲已經從陳婉母女手中脫險，誰想又遇到六親不認的鄧凱。
“歸來，你想想辦法。你雖然失了法力，可你畢竟是法師。你一定有渾然正氣，鄧凱是無法傷到你的。”
我哀求着歸來，希望他能有解決辦法。
歸來對我慘白一笑，艱難道，“沒用的。鄧凱被陳婉下了咒，現在恐怕徹底失了神智，就算喝了是毒
藥，他也不會有痛覺。”
“那我們就要坐以待斃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所有人都瘋了一般。陳婉到底要做什麼，她們這對母女是不希望見到佑安出世嗎？”
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前世的債，今生的孽。我聶影縱然有千萬不是，也不該用這樣的方式傷害我在乎的人。
這一羣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是真的要把我當做玩偶一樣捉弄驚嚇，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嗎？
“陳珍杏，陳婉，你們給我出來說清楚。如果不讓鄧凱放了歸來，我今天就死在你們面前。不管是誰，都別想慕家再有後。”
我似乎下定了決心，艱難地捂着腹部，發出絕望的威脅。
天知道，我的心又多麼痛苦不安。
“佑安，娘對不起你，娘只能用這樣惡毒的話威脅陳婉母女。佑兒，娘不捨得讓你出事，你一定要原諒娘。”
我硬着心腸，口無遮攔用孩兒威脅着，我不會傷害佑安，卻只能出此下策。
但是，我的心很痛。惡毒詛咒出自我口，我真怕這話會成真，害了佑安。
“聶影，你要是敢傷害少主，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陳婉淒厲地衝到我面前，瀲灩的雙瞳發出幽光。
她似恢復了神智，冰冷手腕掐着我的脖頸，陰冷道，“今天，你們誰也不能離開這裡。爲了少主順利降世，你們都是這法陣的引子，誰也不能走。”
燈光通明。
一室明亮炙烤我的瞳孔，我摸着腹部，默默祈禱，“佑安，娘陪着你，別怕。”
腹部忽然發出一絲顫慄，佑安彷彿被外界打擾。那日出聲懲戒陳婉，已經耗費佑安不少的精力，所以他一直在腹中沉睡修養。
但現在，他彷彿被警醒一般，忽然顫抖起來。
我不得不託着腹部，感受下腹陣陣膨脹的刺痛感。
還好我的裙圍極大，卻能明顯看見腹部微微隆起。
我才懷孕49天，這肚腹看上去竟有五個月大。
我驚駭地捂着腹部，焦慮道，“佑兒，你好好呆着，千萬
別爲娘出頭。”
歸來目不轉睛看着我的肚子，眼中閃過悲憫，長痛道，“果然是命中註定，命中註定啊。這一切都是不可逆轉的宿命。”
我早顧不得歸來神叨叨噓嘆，瞬息間的變化，讓我對佑安的生命有了更真刻的擔憂。
陳婉的手緩緩鬆開，目不轉睛盯着我的肚腹，驚顫道，“少主，少主……”
她低低驚呼，不可抑制的激越和驚喜，似所作一切種種，都爲了這一刻到來。她雙瞳微微流轉，竟滴出褐色眼淚，掉在地板上，冒起一股青煙。
我側目，陳婉真的不再是人了嗎？
肚腹依舊在膨脹，我能明顯感受到佑安在腹中的焦灼與憤怒。
我腦海竟倒影一般出現了腹部的情狀，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孩兒奮力伸展四肢，緊閉的眸子忽然張開，露出碧璽般純粹的顏色。
我眼角涌動出酸澀，彷彿一夕間看見孩兒長大成人。
這碧璽的眸子，似孕育着天地萬物，所有生命輪迴都在那聚核瞳仁中反射倒映。
那，彷彿一個宇宙，是萬物伊始的本命源泉。
“撲通。”
陳婉忽然歸到在地，對着我神奇的腹部用力叩首。她雙手匍匐，緊貼着地板，用最虔誠最崇敬的姿態，對我的腹部做徹底臣服。
她緘默不語，只不停做着同一個姿勢。額間漫起了血珠，妖冶無比，配上那晶瑩素白的臉頰，生出七分詭異。
我來不及呼吸，只覺腹部越發脹大。
“佑兒，你要做什麼？”
我大驚失色，生怕這護我憐我的孝順孩子會提前降生。我不知道天地會不會接受他的存在，但我更不知道他出生會給世界帶來怎樣的震撼，可我不願他冒險。
陳婉似忽然聽懂我的話一般，猛然擡起了頭，對一側的歸來道，“歸來，我把法力還給你，你一定要阻止少主提前出世。”
我瞪大了雙眼，卻見陳婉衝歸來一伸手，就把歸來吸了過來。
下一秒，一道銀光從陳婉眉心躍出，徑自飛到了歸來眉心。
這，又是在鬧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