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雲居雁除了眼睛有些腫,精神爽利了很多。起牀後,她坐在梳妝檯前,由着鞠萍爲她梳頭,目光直盯着鏡中的自己。
人都是貪心的。在現代的五年,她看到了不一樣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重生後初見沈君昊,她對他有種莫名的期盼。如今希望破滅了,事情反而變得明晰了。
打理妥當,她帶着鞠萍往芷槐院而去,途中遇到了雲雨桐與雲惜柔。三人一同走入芷槐院時,雲堇及幾位姨娘已經候着了。
雲居雁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雲堇身上。無論將來她父親的兒子能不能保住,雲堇都已經是長房的長子。至於雲雨桐與雲惜柔,她們遲早要出嫁的。眼下她可以暫時拉攏住一個,提防着另一個。當然,最迫在眉睫的是贏回父母、祖父的信任,以及阻止雲夢雙嫁入沈家。
很快丫鬟打開了房門,大家魚貫而入。向雲平昭、許氏請過安之後,雲居雁婉轉地認錯:“父親,母親,女兒前些日子吹了山風,病得有些糊塗,讓父親、母親擔心,是女兒不孝。”
許氏看着女兒,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哪有母親不心疼女兒的。她氣她,惱她,爲的全是她;她打她,罵她,她的心比她更痛。想着鞠萍說,女兒在屋裡子哭了一整晚,想來也是知道錯了。看丈夫沉着臉,她開口問道:“你什麼時候學會做五色糕的?”
雲居雁知道,全府只有許氏聽了鞠萍的證言,相信五色糕是她親手做的。她這麼問,是幫她向其他人證明,她並沒有弄虛作假。她擡頭對母親笑了笑。看許氏別開臉,她低聲解釋:“回母親,女兒前些日子跟廚娘學做了山藥糕。前天晚上第一次嘗試做五色糕,結果女兒笨手笨腳的,做了一晚上,只做出來那麼幾塊。因是祖父的壽辰,便全部拿去獻給祖父了。雖說只是幾塊糕點,不值什麼,但——”她擡頭,用企盼的目光看着雲平昭,柔聲說“父親,女兒知道您喜歡蘭花,所以女兒今日想試着以蘭花爲題,親手爲父親、母親做一籠糕點。”
她的話一出,衆人皆是驚訝。每個人都知道,她這是想證明五色糕確實是她親手做的,但大家都不解,何以她突然就會做糕點了。更重要的,一向高高在上的雲家大姑娘怎會願意紆尊降貴,親自下廚房。
雲平昭朝許氏看去,見妻子對自己微微點頭,回頭對雲居雁說:“行了,你既有孝心,就去做幾塊,下午我拿去給你祖父吧!”
瞬時,雲居雁的喉頭有些哽咽。她知道雲平昭的言下之意在說,他願意爲她去向雲輔解釋。“父親,不如讓兩位妹妹與我一起去廚房吧。祖父知道是我們三姐妹一起做的,一定會高興的。”她建議。
雲居雁的身後,雲雨桐、雲惜柔對視一眼,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雲惜柔最先醒悟的,她高興地應了,雲雨桐接着點頭,有些受寵若驚。
許氏對雲居雁不得不嫁給沈君昊心中依然存着疙瘩,對壽安寺發生的事仍舊在生氣。看雲平昭沒什麼要說的,告訴他們今日不用去向雲輔請安,讓他們各自回屋。
衆人剛走出房間,就見許弘文迎面走來。相互間打過招呼,他關切地問雲居雁:“聽說大表妹前些日子染了風寒,現在可是好些了?昨日人多,我也不好細問。”他的目光柔和,笑容真摯,眼中滿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驚豔與欣賞。
前世,雲居雁在這樣的目光下感受到了無尚的虛榮,如今卻讓她直起雞皮疙瘩。不過她也知道,眼下她不能表現出厭惡,只能“羞澀”地一笑,低頭說:“多謝表哥關心,已經全好了。”
“這就好。”許弘文點頭,目光卻並未從雲居雁身上移開,惹得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所察覺。
許弘文炙熱的目光讓雲居雁的心臟突然間“砰砰”直跳,不是因爲緊張,而是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前世,許弘文剛開始對她眉來眼去的時候是極爲小心的,絕不會如此這般赤裸裸地“真情流露”。轉念想想,自己已經是沈君昊名副其實的未婚妻了,看起來許弘文也因她身份的改變而改變了策略。
“表哥是來見母親的吧。”雲居雁微笑着說,“母親正在屋裡,表哥快去吧,我正要與幾位妹妹回去做糕點。”
“做糕點?”許弘文略顯驚訝,問道:“難道昨日壽宴上的五色糕是幾位表妹做的?”
“是大姐做的。”雲惜柔插嘴,用討好的目光看着雲居雁,低聲喃喃:“那麼漂亮的糕點,只有大姐才做得出來。”
“原來如此,怪不得即便在京城也找不出這麼精緻的五色糕。”
“表哥謬讚了。”雲居雁打斷了許弘文,對他比了比正屋。爲免他懷疑,她悄悄地給了他一個淺淺的笑。
目送許弘文入了屋子,雲惜柔怯生生地問:“大姐,您真要與我們一起爲祖父做糕點嗎?”
聞言,一直默然不語的雲雨桐亦看着雲居雁。
雲居雁理所當然地點頭,“這是當然,父親都答應了。”她想了想,懊惱地說:“我有一件事忘了對母親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把做糕點的材料準備妥當就使人去喚你們。”說完便帶着鞠萍折了回去。
雖然很想知道許弘文一大早會對父母說什麼,但她不敢在門外偷聽,早早命鞠萍上前敲門。在房門打開的瞬間,她看到許弘文躬身站在她父母面前,正色說着什麼。而她的父親一臉肅穆,至於她的母親,臉上既有擔心,又有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