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白吃力地切下幾根粗粗的土豆絲,啊不!看起來更像是用來炸薯條的土豆條!易塵正在思索着炸薯條的做法,突然她左手的土豆片一滑,眼看着就要切到手上。說時遲那時快,易塵連忙去推開她的左手,餘白來不及反應,鋒利的刀刃在易塵白皙的手指上劃開一道口子,絲絲鮮血開始溢出。
餘白揪着眉頭,一把抓起易塵的手,“你怎麼樣?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醫藥箱在哪裡?”
“哪有嚴重?別大驚小怪,只是一點小傷而已。沒事啦!我去拿下醫藥箱!”易塵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趕緊安慰道。餘白心疼地在易塵食指上塗上厚厚的一圈消毒水,她寧願傷在自己手上,他咬咬牙掐住自己的胳膊,擠出一絲拙劣的微笑,一邊再次安慰道,“別擔心,也不是特別疼的。”
餘白想起有一次媽媽做菜切開手以後的暴躁,還有自己擔驚受怕的陪她去醫院的那一幕幕,敏感的識破了易塵的假笑加劇了她的痛苦,“要不還是去醫院吧?是不是要打破傷風針的?菜刀是不是算金屬?”
“別,千萬別!我這個人最討厭去醫院了。我粗略計算過,我去醫院的次數比我去遊樂場和電影院的次數加起來都多!何況就一小道刀口,還不深呢,還好你力氣小。”易塵左右搖晃着餘白的胳膊,帶着撒嬌的口吻懇求。
餘白實在無法抗拒他小貓似的撒嬌,她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小心翼翼地爲他的食指裹上紗布。
她終於抑制不住內心噴涌而出的情緒,滿心愧疚地哭訴,“對不起,我又犯錯了……也許媽媽說的對,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什麼事情也做不好。學不會搭配衣服,學不會切水果,學不會騎自行車、打羽毛球、乒乓球這些別人輕輕鬆鬆就可以上手的運動。你爲什麼要爲我擋刀呢?我也許不值得你這麼做。”
“小白,你千萬別自責!別聽你媽媽胡說八道!誰說你是廢物的?你和這兩個字哪裡沾邊了?她怎麼可以這麼說你!我原以爲我很瞭解你的過去了,但是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承受的要多得太多……”
易塵握緊了拳頭,血流動的更快了,“這次絕對是我不好,是我堅持讓你嘗試的,也是我這個師傅沒教到位。何況這很正常的啊!我們以前早讀課不是一起大聲朗讀的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剛開始學做菜的時候,也切開過自己的手指。”
他舉起手指向餘白展示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痕,似乎在訴說着做菜的不易,“我們處在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啊!我覺得年輕的時候需要做兩件事。一是努力學習充實自己,朝着夢想堅定不移地前進;二是趁着年輕,做錯事可以被原諒的時候大膽嘗試,不怕出錯,爭取以後少一些後悔。你說是不是?”
餘白若有所思,旋即拼命點頭。她破涕而笑,拱了拱拳,“謝謝師父您的教誨!我定當銘記於心。你的手指不能沾水哦!有什麼事情請盡情吩咐小徒弟!不過,師父,現在我們吃什麼?要不要來點精神食糧吧?”
易塵的肚子配合的發出“咕咕”的響聲,他不好意思地訕笑,“要不去李哥的麪館吧!經過無數次的實踐證明,他家的面還是很不錯的,比我做的還好吃那麼一點點。可惜他不肯把秘方給我。”易塵一臉期待地提議道,眼神中充滿了嚮往。
“咦!易塵,你怎麼來了!喲!你妹妹也來了啊!”李哥正在給顧客送面。餘白聽到“妹妹”兩個字,彷彿被一隻巨大的手拉出美好的夢境,她突然收住腳步,有些神色恍惚。
易塵舉起纏着紗布的手指在李哥面前晃了晃,然後坐在了外面的老位置。儘管麪館裡面還有空座,但他依舊坐在了露天的外面。“李哥,最近生意怎麼樣啊?我做菜的時候不小心把手指切開了,所以就帶小白來吃碗麪。兩碗排骨麪,快點哦!我們都餓了。”
“好嘞!馬上來!”李哥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扯着大嗓門應道。餘白坐到易塵對面,用餐巾紙揩去桌上的油漬,不知不覺中,冬又去春又來,拂面而來的風也沒有那麼冷冽了。桌上的筷筒裡插着一支梅花,餘白的目光裝上同樣被梅花吸引的易塵的眼,餘白隱約感到易塵必有此一問,“李哥,這梅花哪個小姑娘送你的?”
“沒誰啊!也是一個和你一樣的老客戶,中午來吃麪的時候帶來的,說是剛從梅花山踏雪尋梅回來。瞧瞧人家的詩意生活,相反我呢,天天對着油乎乎的面,俗氣得很。”李哥突然有些喪氣。
“所以說李哥,趕快把你的秘方教我唄,然後你就不怕你的面失傳了,你就可以去縱情山水了哈哈!”餘白忍不住在桌底下踢了易塵一腳,她覺得易塵的玩笑有些過分了,細心的李哥發覺餘白的小動作,“小姑娘,沒事啦!我早就被他調侃習慣了!”說着他端上兩碗散發着熱氣的排骨麪。
“小白,小白!你覺得這面,和我做的‘易氏招牌面’比起來哪個更好吃?”
餘白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拋出了一個選擇,“呃,你想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嘿!你怎麼回事?當然是聽真話,快說嘛!”
“各有特色,你們不是一種風格的,我認爲實在沒有比較性。古詩有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就是這種感覺。你明白我意思嗎?”餘白眼珠子骨碌一轉,夾起一根麪條卷在筷子上。
“小白,我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你變壞了……現在變得比我還要壞。”
“什麼?哪有?我可不敢和您老人家相提並論!我跟你比起來,那可是大巫見小巫哩!還有,我一定也是被你教壞的,俗話說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餘白接着調侃道。
易塵氣得跺腳,原本就不平的桌子晃動的更厲害了,碗裡的湯不安分地灑出了一些,餘白趕緊笑着扶住自己的麪碗,他故作嗔怒,“好啊!餘白,你太過分了!居然轉彎抹角地罵我!”
“沒有啊!我的意思是我‘近朱者赤’,你自己要承認自己是‘墨’的,關我什麼事?我也沒辦法呀!”餘白放下筷子,聳了聳肩,作出攤手式的表情包。易塵趕忙用油乎乎的手舉起手機,卻被擋住了鏡頭。
易塵有些哭笑不得,“餘白,你厲害!我說不過你……吃完了嗎?我們回家!”
李哥過來收走麪碗,一碗已經碗底朝天了,另一碗還剩下將近一半,他抹着油乎乎的桌子,一面吐槽易塵這小子濺出的油油的麪湯,一面思量着易塵的妹妹爲什麼會叫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