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壯者穩,高瘦者靈。
馬寶矮壯,白貴高瘦。兩人又都練過,所以單純以武功而論,誰也奈何不也誰。更何況兩人並不是真正的敵人,又惹得皇上不高興,心裡忐忑,所以,在帳外禁軍的目視之下,兩人誰也沒有沾到便宜。
馬寶左眼被白貴掃了一拳,眼角青腫,而白貴下巴捱了一拳,小腹捱了馬寶一腳,痛得差點直不起腰來。最後馬寶拱進白貴懷裡,白貴抓住馬寶肩膀用力一壓,誰也使不上力,就這樣僵在一起。
“白……棍棍,咱這樣跟耍……熊的一樣,是不是讓當兵的看笑話?”馬寶累得喘不勻氣,被白貴按住又目不能視物,只好求和。
“馬戶……寶,你啥意思,服了?”
“服?你打倒我了,還是沾了光了?”
“那就接着打。”
“你不怕人笑話?不怕皇上怪罪?”
“那你是啥意思?”
“斗酒!誰先喝趴下誰就是憨闆闆。”
“鬥就鬥,誰還怕你不成?”
“那好,咱同時撒手!”
“好,誰使詐誰是孬熊!一、二!”
……
兩人同時撒手分開,站立不穩,累得癱倒在地,呼哧呼哧大喘氣。
待氣喘勻了,兩人的氣也出得差不多了,靈臺恢復了一些清明。
“白棍棍,你說皇上爲啥生氣?”
“這還用說,恨咱倆鬥氣誤了大局唄。”
“哪有誤大局?這仗不是打勝了嗎?而且還是大勝。”
“切!說你井裡的蛤蟆你還不服,你這就叫大勝?你這叫慘勝好不好?皇上打仗從來沒死這麼多人,他是心疼士兵!你要不信,你問問禁軍和同地軍同時兩邊開戰,傷亡多大?你要不開這個竅,以後有你的好看。”
“那我殺了卓泰,白文選殺了金礪,雙禮更是斬了沈志祥,李大帥還逮住了孔有德,這些功勞足以抵過吧?”
“切,在皇上心裡,這些人再重要,也抵不上咱一個士兵的汗毛。你就算是抓住多爾袞,若是死這麼多人,他也心疼。”
“那怎麼辦?咱倆這樣耗着也不是事啊。”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等皇上消氣唄。”
白貴說完,衝監視他倆的一名侍衛喊道:“去,拿酒去!”
侍衛轉身去找白興。
不一會兒,白興拿着兩袋子酒過來了,一人遞上一袋,蹲下笑嘻嘻地道:“馬伯爺,哥,你倆打痛快了嗎?”
馬寶和白貴同時白了他一眼。
“老二,你看熱鬧?有你這樣當弟弟的嗎?”白貴道。
“哥,我忙着差事呢,可沒功夫看你倆的熱鬧。不過,哥,你可真夠笨的,馬伯爺這點個,你竟然跟他打個平手,真是讓兄弟我失望啊。”
“啥意思,白統領?向着你哥?要不你哥倆一塊上?”馬寶一聽這話可不大爽了,翻着白眼問道。
“馬伯爺,不是我說你啊,還我哥倆一塊上,就我自己三個回合就把你放倒了。也就是我哥讓着你,你還不領情。”白興懟了馬寶一句。
“到底還是親兄弟,知道給哥爭面子。”白貴聞言得意地一笑。
“馬伯爺,我哥武功是厲害,可你打的太不聰明瞭,若是隻攻他下盤,用掃堂腿,也早就把他拿下了。要不,你倆再打一架?”白興笑嘻嘻地說道。
“滾!”白貴罵道。
“得,我滾。你倆好好喝,酒不夠再言聲,有的是。”白興把兩人各奚落了一頓,心滿意足地走了。
……
從烏石山到桂林,大軍走了兩天就到了。
這兩天,馬寶和白貴從互不服氣,變成了惺惺相惜。兩人靜下心來慢慢思索,才知道皇上的苦心所在,擔心所在,均覺辜負了皇上信任,雙雙真誠地向皇上認了錯。朱由榔又訓斥了兩人一頓,就將二人赦免了。
這兩天,朱由榔沒有再召見李定國,李定國也沒有請求陛見。這一幕落在其他臣子眼裡,感覺他們君臣二人似乎在治氣。其中最爲擔心的是何騰蛟。
何騰蛟明白,他將來會回湖南的,會跟李定國有相當長的一個時期共事。若是李定國對皇上心存怨尤,將來他會很難做。
所以,這兩天他帶着李過等人就跟着李定國的中軍一塊出發,想找機會跟李定國談談。
何騰蛟所料不錯,李定國確實有所不滿。自己的功勞是明擺着的,千里迢迢解了皇上之圍,將一萬多清兵圍殲,而且還殺了清兵那麼多大將,沒得到賞賜不說,一上來還給了個沒臉,罰馬寶不就是罰自己嗎?甚至這比打自己的臉都難受。
他的理解是皇上這是有心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想打一打自己的傲氣,以便於日後駕馭——這是帝王心術。
若是因爲這一點,李定國是可以理解的。皇上嘛,玩點帝王心術是必須的,否則如何駕馭羣臣?
可是,自己如何跟手下弟兄們交待呢?立了功還弄個灰頭土臉,好說不好聽啊。他看得出,白文選、馮雙禮、馬進忠等人雖然都沒有明說什麼,但天天耷拉着臉,已經表明了他們心中的不滿。
所以,他的心情是鬱悶無比的。
何騰蛟多聰明的人啊,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跟李定國沒有交情,有些話不能明說,所以只好用事實說話。
“李伯爺,整天騎在馬上怪煩的,眼前晃來晃去的全是這些山石樹木,下官陪您在路邊歇一歇,喝口茶如何?”何騰蛟在馬上一拱手,笑道。
“何大人,還別說,讓你這一提醒,還真是感到非常枯燥。好吧,恭敬不如從命。”李定國同樣一拱手,笑着回了一句。
兩人說着,一勒絲繮走到路邊下馬。
“李伯爺見笑了,下官平生就愛茶,走到哪裡都會帶着這些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