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張媽的說法,初學者只要會把蛋清打發,就離做出蛋糕不遠了。程箏然興奮地把攪拌好的麪糊倒進托盤,剛在烤箱中烤。
十五分鐘後,新鮮蛋糕出爐,程箏然興沖沖地品嚐,最後只能吐吐舌頭。她敢發誓,要是她每天吃這樣的蛋糕,肯定會對甜品有心理陰影。
張媽爲了鼓勵她,說:“其實還是很好吃的。又軟又香,特別頂飽。”
聞言,程箏然猶如聽到福音,感激地握住張媽的手,“既然張媽這麼喜歡,這盤蛋糕就交給張媽處理了。浪費糧食可恥,張媽一定要吃完。反正張媽也覺得好吃,肯定能吃完,對吧。”
張媽傻眼。
程箏然高興地拍手,“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說完,蹦蹦跳跳地去吃張媽做好的飯。
吃了這麼多館子,程箏然還是覺得張媽的手藝好,有家的味道。
蕭逸回到老宅,示意管家不要聲張。剛進院子的大門,就看到蕭母打理門口的盆栽。
走近,聽到蕭母唸叨,“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混蛋。真是討債鬼。”
蕭逸哭笑不得,輕喚,“媽媽。”
蕭母嚇了一跳,轉身看到他,拍拍自己的胸口,“你這個混小子,想嚇死你老媽嗎?”隨即看看暗下來的天色,好奇地問:“現在還不到下班時間吧。翹班回家看老媽?”
蕭逸點頭,“是的。專門翹班回來的。”
蕭母嘆息,“你有這份心,我就心滿意足了。”
蕭母知道,自己這個大兒子很有想法,還總是露出冷冰冰的表情,所以外人給了他一個“不苟言笑,喜怒不形於色”的評判,其實,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吧表情和情緒匹配而已。
不過蕭母現在已經很滿足了。蕭逸小時候也是這幅撲克臉,當時她還以爲這孩子是面癱,長大以後好了很多。而今結了婚,還懂得和她開玩笑。果然長大了。
和蕭母寒暄完,蕭逸直奔蕭默的臥室。
他們倆兄弟不常說話,一般總是蕭默纏着蕭逸,蕭逸站在蕭默門前,猶豫要不要敲門。
敲門,顯得太鄭重,好像找蕭默算賬,萬一嚇到那孩子怎麼辦?不敲門,實在很失禮。隨即蕭逸哂笑。和程箏然相處時間長了,也學會她那副優柔寡斷的習性,真不好。
不再多想,蕭逸推門,沒推開。
蕭默的門關的緊緊的。
蕭默性格開朗,總是大大咧咧的,在家從來不鎖門,現在也學會保護隱私,把門反鎖了。不過處在多事之秋,蕭默的舉動多少有些遮掩的意味。
蕭逸從懷中掏出一串鑰匙。
老宅中的房間,每個門上的鑰匙他都有。
開門,蕭逸看到蕭默戴着耳機上網,屏幕上是秦鬱臣的頭像,蕭默說:“不管如何,我的決定不會變。你要是不信我,你就走吧。”
接着蕭默應該聽到秦鬱臣說了句話,回頭看到他。
“大哥,你怎麼進來了?”說着,把電腦的線頭從插線板上踢下來。
蕭逸不着痕跡地笑笑,坐在他旁
邊。凳子有些低,顯得蕭逸腿很長。蕭逸只能雙腿交疊,側身看着他。
在蕭逸面前,蕭默要不表現得咋咋呼呼,要不表現得很俱拘謹,總之不是他真實的樣子。
蕭逸看着自己這個弟弟,有些恍然。
他記得上次見到蕭默,他還是一個和他開玩笑的大男孩,動不動鬧出動靜吸引自己的注意。雖然長得成年人的模樣,但孩子氣十足。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這個孩子長大了,也離他越來越遠。
“你覺得我今天來,是爲了什麼?”
“如果是網上的事,我可以一力承擔。”
蕭逸搖頭。
家族企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都割捨不掉。
蕭默知道一定會有這樣的一天,只是沒想到他要用這種方式和兄長面談。最起碼,他還沒準備好。
蕭逸看出他的囧意,悠閒的說:“你嫂子說,你和秦家老三的關係一直很好,還提醒我注意。我當時以爲她開玩笑,沒想到是真的。你是怎麼想的?”
蕭默不說話。
蕭逸耐心等待,問:“你難道不想爭取我的支持?”
蕭默一愣。
他知道自己肯定會捱罵,就像秦鬱臣被秦川痛罵一樣,但蕭逸的舉動讓他意外。
“剛纔我和秦鬱臣視頻聊天。他說他被他家老大罵了,預言我也會被罵,哥,你要想罵我,就罵吧。反正我聽着。”
蕭逸說:“我罵完,你仍然是該做什麼做什麼?你的目的就是讓浪費口舌嗎?”
蕭默垂下眼簾,很委屈地說:“那你讓我怎麼辦?我知道你們都不接受我和秦鬱臣在一起,但我們就是在一起了。爲什麼會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知道我們會用什麼樣的方式分開。但現在我都不敢想象分開的場景。”
“嗯?你不是和他分開過?哦,那時你和顧小姐在一起。”
蕭逸出言提醒。
蕭默嘆息,“茉莉是個好女人,我對不起她。她要殺要剮,我都擔着,只是我騙不了自己。”
蕭逸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剛纔秦川給我打電話,說顧小姐爲了逗他,說你不是喜歡男人,只是喜歡的人是個男人而已。我覺得很好笑,不過現在看來,情況還真是如此。”
在他面前,蕭逸說的很少,做的多,此番說了這麼多字,蕭默有些怔忪。
“哥……”
蕭逸想,他今天的談話對象要是換成程箏然,那丫頭肯定把鼻涕眼淚往他衣袖上抹。而蕭默也只是在他眼前紅了眼眶。
“作爲蕭氏企業的總裁,我的職責是維護企業的名譽,但作爲你的哥哥,我要保護你。不管從哪點來說,我都不贊同你的做法。
可是,世上的事情都是不講道理的。
在這件事上,我就是說破天,用盡手段,也改變不了你的心意,我就不浪費功夫了。所以,我的決定是:不贊同,不阻止,一切隨你。”
蕭默完全愣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眼前這人是蕭逸,是被衆人推崇
讚揚的蕭逸,他的哥哥。
從小到大,他聽到最多的話就是:你怎麼不學學你的哥哥?你的哥哥真是厲害。
有蕭逸這樣優秀的哥哥,他一邊崇拜,一邊自豪,一邊嫉妒地長大。
他知道他就算拼了命,也做不出哥哥的成就。他自顧自的悲喜,不被人注視,好不容易生命中出現了秦鬱臣,再也不想放開。他經常想,要不是有一個優秀到完美的哥哥,他也不用活得這麼偏激。
可是,就是這樣的哥哥,說在他的問題上,承諾保持沉默。
他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哥哥重視家族榮譽,重視責任,爲了他,打破了自己的原則。
“對不起。謝謝。”
很久,蕭默說。
蕭逸從房中出來,情緒不免低落。
他明知道蕭默長在孤獨的環境中,仍是對他關心不夠。蕭默是他唯一的弟弟,他不善言辭,他們間不少爆發矛盾,每一次,都是蕭默主動和好。這一次,就讓他按照蕭默期待的那樣保護自己的弟弟吧。
蕭母在餐桌前忙碌,見到蕭逸,悄悄地問:“現在網上那事,是真的嗎?”
蕭逸反問,“媽,你覺得呢?”
蕭母愁容滿面,說着說着就抹眼淚。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蕭家不允許爆出傷風敗俗的醜聞。我和你爸爸把默默軟禁在家,沒想到默默竟然趁夜跳窗逃跑。跑到小樹林,不小心摔了跟頭,掉進捕獸夾裡,差點沒命……”
蕭逸挑眉。
他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出。
“後來呢?”
蕭母說:“默默這孩子,脾氣犟的很,從小就是這樣,說風就是雨,要天上的星星,必須給他摘下來。哎……”
蕭逸扶着蕭母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說:“默默的事情流傳到網上,有很多種聲音。贊同的,嘲諷的,看笑話的,總之,這些都是別人的看法。”
蕭母知道大兒子是在安慰自己,只是這說法不好聽。當下彆扭的說:“人活臉樹活皮,我就是看重別人的看法,不行?”
蕭逸扯扯嘴角。
每個人的看法不一樣,不一定非要對方認同自己。往小了說這是觀點差異,往大了說,就是價值觀不一樣。
每代人的思維觀念都深深的烙上那個時代的烙印,改變很難。比如父母這一輩,他們就堅定的認爲,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所以現今社會的剩男剩女總會被長輩嘮叨。比如老一輩的人認爲男女秉陰陽二氣而生,應該互補互溶,但現在的同志也開始佔有一席之地。
蕭逸拍拍蕭母的肩膀,“默默長大了,你能管他一世,能管他一世?做的絕了,他心裡會有怨恨的。”
蕭逸走出老宅時,突然想起網友的一頓話:人們的觀念受到文化影響,把結婚當成以生育爲目的的一項任務。但結婚或者戀愛,其實更是兩個靈魂的交流吸引。社會越發展,對人們的感情越寬容。
蕭逸輕笑一聲。
城市喧囂,人心浮躁,靈魂間發生碰撞吸引堪稱奇蹟,何必過多在意別人的看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