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寡婦家住的很偏僻,我跟着她左拐右拐在村裡走了好久纔到了地方。
她們家的院子有些破敗,前邊甚至已經沒有院牆了,只是用一圈木樁子打成的籬笆圍着,正門口有個小籬笆門,上邊用一條鐵鏈子掛着,連一把鎖也沒有。
這院子小的很,我左右一瞧,瞧來瞧去,也只剩南邊那間小屋子能讓我住下。
馮寡婦從籬笆門上取下了鐵鏈子,走近院子裡,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我說道,“大兄弟,我們家條件不好,我男人三年前走了,我也沒啥本事能掙錢,還要養個小的,所以這家裡就破敗了,那間屋子是以前我小姑子沒嫁人之前住的,你要是不嫌棄就住在那兒吧。”
我順着馮寡婦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是南邊那間小屋。
“媽媽,我們家後院不是還有很多屋子麼,讓哥哥去住後院吧。”這時,虎子忽然仰着腦袋看着馮寡婦說出一句話來。
我愣了下,只見馮寡婦立馬一臉緊張的捂住了虎子的嘴巴,低頭訓斥了一句,“不要亂說!”
她又擡頭朝我尷尬的笑了兩聲,就捂着虎子的嘴,一把抱起,抱着他進了正對大門的那間屋裡。
停了好一會兒,我見她也不出來,就自己走向了馮寡婦給我留的那間屋裡。
推門進去,一股發黴潮溼的味道,把我嗆的咳嗽兩聲,只聽身後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馮寡婦從屋裡跑了過來,手裡還拿着掃帚和雞毛撣子。
“來來來,大兄弟,這屋子有些髒,我給你收拾收拾。”
馮寡婦不由分說的把我拉了出來,自己彎着腰開始打掃。
“大兄弟,這間屋子只是長時間沒有人住纔會發黴的,我這一打掃馬上就好了,你別瞧我家是破了點兒,但是我保證,只要你住在我這兒,一日三餐熱茶熱水絕對不會少了你的。”馮寡婦頭也不回的和我說着,我若是在她家住下的好處。
我大概是看明白了,這馮寡婦多半是害怕我瞧不上她家的條件,轉而投宿到旁人家裡,那她自然也就掙不着我這份錢了。
“大姐你放心吧,我既然說了住在你這兒,就不會嫌棄你這兒的條件,我包袱的那些錢你先拿着,回頭等我的同伴來了,缺了少了的再一併給你補上。”
我這話足以讓馮寡婦放心,她回過頭激動的朝我點了點頭說了聲好,更加勤快的掃着牀鋪上的灰塵,口中還哼起了小曲兒。
馮寡婦讓我坐在院子裡等着,我拿出了包袱裡的手機,還有一點電量,就是沒什麼信號。
我站起身高高舉着手機找了半天,終於在院子角落裡找到一格信號,剛想撥通電話,卻發現了一件事,我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這裡到底位處何方。
我起身走到屋裡,問馮寡婦,他們這村子叫什麼村,屬於哪個地界。
馮寡婦懷疑的看了我一眼,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十分戒備的問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又怎麼跑到這兒來的。
我想起我剛到村口的時候,虎子曾問過我,從山上下來的,是不是沈家的人。
於是我便告訴馮寡婦,我是來這給一個大戶人家做事,結果半路出了差錯和同伴走散了,迷了路纔到了這個村子。
馮寡婦一聽我這話,立馬激動了起來,直接扔下雞毛撣子,直接跑過來抓住我的手臂,大聲的問,“你是從沈家來的?你是沈家的人?”
我乾笑兩聲,說我不是沈家的人,但我卻是從沈家被趕出來的。
只見馮寡婦一屁股跌倒在窗邊,低着頭揉着眼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倒是把我弄得手足無措,“我說大姐,你這好好的怎麼哭了起來?”
我用手指頭尖兒,輕輕的碰了她兩下,讓她先別哭了,馮寡婦卻越哭聲音越大。
“媽媽!媽媽你怎麼哭了!”這時,虎子聽到了動靜,穿着小肚兜兒快步跑了進來,一瞧馮寡婦哭的那麼傷心,直接推了我一把,故作兇狠的看着我,擋在馮寡婦身前,指着我說,“是不是你欺負我媽媽!”
我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解釋,馮寡婦卻一伸手抱住了虎子,一邊搖頭一邊說,“不關他的事。”
“媽媽,你別哭了。”虎子很貼心的伸着小手,給馮寡婦擦了兩下眼淚,低聲哄着她。
“大姐,你到底怎麼了,有事說事,你倒是先別哭啊,難道你和沈家有什麼關係?怎麼一說到沈家,你就哭起來了!”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剛纔說話說的好好的,這馮寡婦心情也不錯,可是突然之間就嗷嗷大哭起來了。
馮寡婦哭的抽噎起來,有漸漸將情緒平穩的趨勢,虎子卻一撇嘴忍不住了,也擠出了金豆子。
他們這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哭,真是把我着急的恨不得從把他們的眼淚塞回去。
只聽小虎子一邊哭一邊抽泣着說,“大哥哥,我爸爸就是死在沈家的。”
我驚訝的看着馮寡婦娘倆,難怪提到沈家,他們會如此激動。
停了好半晌,娘倆終於不哭了,儘管情緒低落,但總算是平靜了下來,我搬着小椅子,坐在牀前邊,聽馮寡婦說了,她男人的事情。
原來馮寡婦的男人,在幾年之前,也是那些給沈家送食材的人之一。
馮寡婦告訴我,從很多年前,沈家就讓人下山招人,一次要二十個,每隔三天開着車,去把山下的新鮮食物送上山送到沈家。
二十個人一組,一共有四組人,輪着送菜上山。
沈家在多年之前給出的錢就已經不少了,每個人一個月能有五百塊錢的工資。
那個時候,一戶山民大半年的開銷也不過五百來塊錢,這麼多的錢,又是隔着三天才去一次,幾乎十里八村的年輕勞動力都想參加。
那時沈家的人要人也沒什麼要求,只要會開車,肯幹活兒,是壯年男人就行。
因爲他們要的人也多,所以村裡很多人都報名去了,第一批人中,有馮寡婦的公公,也是從那個時候起,馮寡婦的婆家,日子慢慢過的好了起來,畢竟一個月有五百塊錢的工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