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頂着自己高仿的一張臉,用自己的努力,半路鑽了自己的空子,竄奪了自己的勞動成果,伍思敏是十分氣憤的,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拳頭攥得咯咯響,轉身,嘰裡咕嚕地,踩着高跟鞋大步離去。
***
回到家,這天晚上,倪朵卻是格外的熱情,勾着傅戚,主動至極。或許是因爲隱約間那絲絲不好的預感,或許是太過捨不得這段特別的時光,越是臨近尾聲,她越想要轟轟烈烈。既然不能長久,她就要短暫的燦爛!
“小妖精!”
一次次被她牽着,情不自禁,傅戚輕咬着她的耳根,喘息的嗓音帶着少有的失控:這是想要他英年早逝?
“你就喜歡小妖精!”
囔囔着,倪朵又動了下,轉而便換來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緊接而來的,便是又一波的狂風驟雨。
夜,迷離得深沉,幽暗的罪惡——
***
短暫的風雨後,生活像是又迴歸了寧靜。跟傅戚在一起的日子,倪朵時不時地會用一些姐姐的習慣稍作試探,但不管是飲食還是着裝或是一些經常的小動作,他幾乎都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偶爾,等不及的,她提示的問兩句,他卻總說她‘哪根筋搭錯了,又抽風’?
慢慢地,倪朵越來越確定,如果不是他太鐵石心腸,太健忘,那姐姐的事兒,十有八九,應該跟他沒什麼關係。
其實,想想,可能也不大。姐姐是做會計的,是小公司的會計,怎麼可能跟雲贏集團的公子哥扯上關係?
當初,她若不千方百計主動跑去截胡,哪裡有今天?
當晚,她也差點被趕出去的!要不是她真的太需要錢,厚着臉皮強撐着,又怎麼可能?
尋思着,倪朵覺得這件事,還是得等姐姐好轉纔能有所定論,她不能妄加猜測,過早論斷。而她也深信,應該等不了多久了!
這天,下了班,倪朵便早早收拾了東西,準備再跑趟療養院。
出了公司大門,拐到停車場,剛掏出鑰匙,隱隱地感覺好像有人跟着自己似的,果然,一回眸,一身黑色毛呢搭配裸高跟鞋的伍思敏就站到了眼前。
伍思敏?她怎麼找來這兒了?
“倪小姐,我想跟你談談!”
上前,掃了眼她那輛破車,伍思敏脣角不自覺地挑了下:這種不入流的車子,他家傭人都不開的吧!
“嗯,有事嗎?”她可不覺得跟她有什麼好談的!
“倪小姐,你有沒有照鏡子的感覺?”今天,她可是特意照她的裝扮穿的!只不過今天,倪朵的頭髮是紮起的,而她,習慣披散。
“滿大街的毛呢黑絲…豈不都成了復刻再復刻?”
秋冬這樣的裝扮,不是正流行嗎?她的意思,她當然懂!
以前,也在意過,撒完潑,她其實也想通了。齊司明說得對,誰又不是誰的替身?億萬人,有幾分相似面孔,不是很正常嗎?相似歸相似,終歸也不是一個人!最多也是大同,肯定還有小異。父母給的長相,她改變不了,也就不糾結了!
對她自己這種天大的事兒,也能自我消化、帶點阿Q精神的心思,倪朵也覺得挺惆悵的!
“倪小姐,你還是離開他吧!你心裡該有數,他對你是什麼心思!他不會承認你的!若到最後,撕破臉面,就不好看了,主動離開,還能保留些尊嚴!再說,也沒多少人知道你們的內幕,對你,也算影響!”
“伍小姐可真是替我着想!不過,你不覺得找錯對象了?這些話,你該去跟他說吧!我離不離開,都與你無關!他讓我離開,我纔會離開,所以,伍小姐以後,不用再往我這兒跑了!抱歉,我還有事!失陪了!”
轉身,倪朵直接拉開車門,發動了車子:‘切,裝什麼大尾巴狼,欺負小蝦米呢?有本事,找他鬧去吧!哼!’
車子很快地轉出了視野,身後,眯着眸子,伍思敏氣得臉色都青黑了一片。
***
醫院療養院的病房裡,席芸還是一如往昔盤跪坐在牀上。
一邊的桌子旁,兩名醫護人員,一個盤點着藥品,一個整理着屋子,不一會兒就全都湊到了桌邊:
“水,我打好了!飲水機的師傅今天有事休假,說是明天才能來送!醫院通知,今天先湊合一天…還有什麼沒做的嗎?”
“沒有了!我都擦完了!”
“這麼快?說起來,我們兩個真的挺幸福的!第一次遇到病人安安靜靜的,也不怎麼摔東西,也不嗷嗷直叫的!剛剛我去打水,七零五的病人就把暖瓶摔了,小秦的手都燙紅了…”
“是啊!虧得她也算懂事,要不倪小姐更慘了!”
說着,另一邊,護士已經洗好了幾個水果:
“說起來,這個倪小姐真挺會來事的,每次來都給我們帶點吃的喝的,說些好話,雖然是小東西,總是個心意!聽着也讓人舒服,有什麼事,讓我多照顧下,我都願意!”
“可不?有這麼個妹妹,她也算積德了!哎,你說我們這裡一個月少說也要近兩萬的費用,這對多少家庭來說,都是很大的一個負擔,何況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我聽林醫生說,好像是從他的醫院轉過來的,以前病了兩三年,住了兩三年的醫院,全是倪小姐負擔的!真不容易——”
“倪小姐,好像是翻譯吧!我上次拿的藥,是德文,結果上面沒貼中文標籤,沒急死我,還是她幫我看的!這一個月光醫院就要上兩萬的費用,她這裡還沒有摔打之類的額外損失…你說她一個月得掙多少才能供出來?入我們這裡不是一次性最少也要交個十萬?而且上次我無意間看到她穿的衣服牌子,好像是SSM的,我記得在哪兒看過,那衣服好像超級貴的,不知道是不是高仿…你說她那麼年輕,怎麼掙這麼多,不會是被人包養了吧!你看她,身材那麼好,又那麼漂亮…不過,看着很有修養,又有禮貌,比一些沒幾個錢摳門的要死還各種頤指氣使的家屬好多了,私心裡,我還蠻喜歡她的!”
最後幾句,護士刻意壓低了嗓音。
另一邊,醫護人員也點頭附和道:
“我也是,我也有這個感覺!特別上次林醫生交代我們多關照的時候,說過一些她的事兒,她真是不容易!說是怕家裡人擔心,一個人負擔着,你沒看,這麼久,都是她一個人來探病的?現在工作這麼難,一個女人怎麼能賺那麼多錢,沒點潛規則之類的,誰信?不過,能對姐姐這麼仁義不離不棄,光是這份心都值得我們敬佩,你看西院那個408那個抑鬱症的,不也才二十多歲,其實,並不太嚴重,治療一段時間明顯都好轉的,但家裡人嫌棄,都直接不管了,現在還欠着費用着,聽主任說,準備轉去郊區那個公立的,不要錢的精神病院了!進去的,這輩子估計就完了,別想出來了…”
“我也覺得她卻是挺不容易的!包不包的,其實也能理解。只希望她姐姐快點好吧!下次別再續費了!畢竟也還年輕,也能少拖累她點!人活着,真是不容易,希望好人有好報吧!說實在的,見過了悲歡離合,我也覺得醫院真不是人呆的!可有什麼辦法?這樣,我們的房間還都滿滿的,我們的盈利都有限呢!哎,都難!”
“可不?把那個也收拾一下吧!開大窗子,空氣也好點!”
“好唻!”
…
兩個人一通聊天忙活,誰也沒有注意到,牀上擺弄着拼圖的女人握着一張拼圖,卻有大半天一動未動。
這天,倪朵來的時候,又拎了一些點心,還有一個很大的枕頭型的趴趴狗的娃娃。
拿了一些點心,她便坐到了牀頭:
“姐,肉鬆蛋糕,以前你最喜歡吃的!裡面還有你喜歡的沙拉醬夾心…來,吃一個!對了,現在出了一種肉鬆餅,薄薄的皮,全是你喜歡的肉鬆餡,可惜今天賣完了,下次,我給你帶…”
說着,倪朵拿了一個小蛋糕,用紙片包着,塞進了她手中,自己也拿起了一個。
牀頭,兩個人都小口小口地吃着。
屋裡,又剩下兩個人,習慣性的,倪朵又開始跟她講些以前的事情。說到三年前,倪朵也不禁想到了自己的那場意外,眸底閃過了一絲難掩的悲慟:
“姐,你說我們兩個上輩子是不是真得就是親姐妹?連遭遇都傳染?你知道嗎?三年前…我也一樣!就在我說去看你的那些日子…”
並不知道姐姐其實已經恢復了,以爲這些秘密,跟她說既可以發泄,又安全,抽了抽鼻子,倪朵不自覺地就禿嚕了兩句:
“我的第一次,也稀裡糊塗的就沒了,連給了誰,我都不知道!一個女人最重要的第一次!上天很不開眼,是不是?我談了兩年的男朋友…也沒了!後來,我遇到了一個男人…他沒嫌棄我,我很感激,我跟了他,三年,三年多了…可是,我知道,我們沒有未來,雖然,我好像已經有那麼點…開始喜歡他了!”
“姐,以前我們總說,要像童話裡的公主,找到心愛的白馬王子,倖幸福福的過一生,可事實上,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童話,對不對?你愛的人,也許很愛你,卻不一定能在一起!你愛的人呢,也可能不愛你,或者有各種各樣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有時候,愛,這個東西,不止奢侈,其實也挺模糊的!我也以爲我會有段美麗的愛情,至死不渝的那種!可事實上,愛沒了,我還依然堅挺的活着;童話沒了,愛情可能也沒了…生活亂七八糟,也還是在繼續!就是有時候,老天爺真的不開眼!我不想抱怨,可現在,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我想你好起來,我想替你討個說法,可我最怕…你要討回公道的人,是傅戚!”
乾笑了兩聲,倪朵又咬了一口蛋糕塞進了嘴巴:“如果是他,我可真不知道怎麼辦了?殺了他嗎?”
嘟囔着,倪朵又開始陷入了糾結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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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她,席芸卻突然開口了:“不是他!傅戚?我不認識他!”
倏地擡眸,倪朵驚了一下,瞪着她,眼睛還眨巴了幾下:“姐,是你在說話嗎?”
點頭,席芸笑了,笑得很美!
淚,譁得一下就涌了出來,抱着席芸,倪朵哭得稀里嘩啦:“姐,你好了嗎?你知道我是誰了嗎?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會抱着她,席芸點頭,淚也是嘩嘩的:“朵朵!我的妹妹!我的好妹妹!”
其實上次後,往事,她都一點點記起來了。三天前,她的腦子已經全都清晰了。只是,她有些抗拒接受,有些不想面對這個冰冷的世界。
但是今天,醫護人員的一席談話,敲動了她的心,她知道,自己在拖累妹妹!
自己再這樣下去,妹妹會一直累下去!她覺得自己不能這麼自私,不能過這種封閉在自己世界裡舔舐傷口的日子。
“姐,你真得好了?你真得好了!”
摸着她的臉,抹着她的淚,攥着她的手,倪朵已經激動到不能自已。
“朵朵?對不起,姐姐拖累你了!”同樣的,席芸也抹去了她眼角的淚滴。
“沒有!沒有!姐姐能好起來,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老天還是開眼的!我太開心了,太開心了!我又有姐姐了…”
激動到無法言喻,兩姐妹抱頭痛哭了許久。
***
另一邊,離開後,伍思敏心裡的一口氣怎麼都還是卸不掉:一個無名小輩,跟她拽什麼?沒有她,她能有今天?她的好運,全是沾了她的光!
不知不覺地開着車,伍思敏停下的時候,竟是到了名苑的附近。
下了車,她又走向了那幢原本該屬於自己的富麗豪宅,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婦人拉着多多從外面回來。
望着美麗的房子,跑得歡快的狗狗,想起那次,狗狗居然掙脫她跑向倪朵的畫面,伍思敏心裡又一陣來氣:
原本該是自己的狗,明明都是自己的,居然都成了她的?連狗都瞎了眼了!
既然不讓她如意,她也別想開心了!
轉身,第一件事,伍思敏便去買了瓶老鼠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