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嚇得後背直發毛,直到看清是喬逸帆,才驟然鬆了一口氣,惱怒油然而生,欲推門下車,卻被他鎖死了。
“喬逸帆,你這是做什麼?”
他不說話沉着臉坐進來,砰的一聲關上車門,猛地踩下油門,車子像是離箭的弦,轟的一聲跑了出去。
車速很快飈了起來,在市中心,居然達到了時速一百二。
羚嚇得立即繫好安全帶,再去看喬逸帆,他目不轉睛地直視着前方,帥氣的臉上滿是乖戾冷酷,車速飆的這麼高,連安全帶都未系。
“你簡直瘋了,停車,停車。”她大聲呵斥,可他非但不聽,還降下了車窗,巨大的風帶着涼意灌進來,一下子吹亂了羚的髮絲。
車子驚險萬狀地繞過一輛輛車,每一次羚的呼吸都像被人扼住,片刻後,渾身冒出了一層冷汗,再看喬逸帆,目光依舊直視前方,握方向盤的手抓得死死的。
前面一輛車居然逆行來到他們的車道上,他立即踩剎車,耳邊立即響起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刺耳聲,羚撲過去抱住了喬逸帆。
掠過一陣咒罵,車子沒完全停下,又繼續駛了出去。
耳畔的狂風呼呼大作,沒一會兒,感覺到風聲小了些,再過一會兒,車子驀然停下。
羚欲起身,卻被喬逸帆摁住後背。
昏暗中,對上他的目光,他幽幽地注視着她,問:“爲什麼要抱住我?”
羚渾身不舒服,“因爲你沒系安全帶。”
“沒系又怎麼樣?看見我受傷或是死了,你會難過嗎?”喬逸帆抱着羚,雙目灼灼的問。
羚避開他的眼神,發出作嘔聲,揚眉:“你要是再不放開我,我就吐到你身上。”
喬逸帆鬆開,羚立即轉身推開車門站到路邊一陣嘔吐,喬逸帆下車遞給她一瓶水,她把嘴巴漱乾淨,這才擡眼看四周的景色。
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出城到了郊外。
“送我回去。”把水還給喬逸帆,羚冷着臉開口。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黑暗中,喬逸帆琥珀色的眸子亮若湖水,幽幽凝睇着羚。
羚深吸一口氣,“怎麼說你也是個大活人,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一條鮮活的生命在我眼前受到重創或是死亡,這是實話,希望你不要對我剛剛情急之下的舉止產生什麼錯誤的聯想。”
喬逸帆變得陰沉起來,忽然說:“你和虞修白一起耍我。”
羚秀眉一蹙,“什麼?”
喬逸帆忽然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虞修白就是顧少清,你知道他跟我格鬥一定會贏,也知道他廚藝了得,那場比賽,從頭到尾都是你們在設計我。”
羚眉目一皺,“你怎麼知道……”
“陶柔告訴我的。”
羚的臉色冷了下來,隨即脫口否認,“沒有。”她是知道虞修白會格鬥,但他身體不比從前,喬逸帆既然敢答應,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完全沒把握虞修白會贏。
至於廚藝,她確實知道虞修白一定會贏,可當時,也是喬逸帆自己願意比賽的,而她又不想讓他再繼續糾纏。
喬逸帆瞪着羚,水銀似的目光慢慢沉寂下來,像是漫天的星辰,漸漸滑落天際,歸於黑暗和寂靜。
“他回來,你是不是很開心很幸福?”
他問,語氣輕飄飄的,帶着冷酷的味道。
“是!”堅定地吐出一個字,她希望用自己明確的態度好讓他知道不要再胡攪蠻纏了。
喬逸帆的神色變了變,到後來,完全是一副冷酷的神色,這一面的他,羚從未見過,心裡不免打鼓。
“我送你回去。”他忽然平靜出聲,率先坐進了車內。
羚猶豫了一下,放眼四顧,周圍一輛經過的車都沒有,只得硬着頭皮坐進了喬逸帆的車內,這次他倒規規矩矩地繫上了安全帶。
待她繫好後,他踩下油門,慢吞吞地往回開。
羚瞄了眼速度,才20碼,偶爾經過的一輛登山車都比他快。
這個速度,要多久才能到家?
“你不能開快點嗎?咚咚和莫莫還在家等我。”羚忍不住出聲。
“別跟我提咚咚和莫莫。”喬逸帆冷冷揚聲,語氣冷的嚇人,他冷酷無情的樣子,驚得羚好像不認識他似的,調開目光,都不敢看他充滿厲色的側臉。
可仍然,禁不住出聲:“無論大人做什麼,孩子都是無辜的,你爲什麼遷怒他們?”
喬逸帆忽然猛砸方向盤,砸的喇叭滴滴直響,“他們都是你和顧少清的孩子,是你們之間無法剪斷的聯繫,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羚呼吸一窒,喬逸帆的神色實在嚇人,她不敢再多說,生怕哪一句再刺激到他,正猶豫着要不要給家裡打個電話,手機鈴聲忽然響了。
一看來電,是虞修白的電話。
喬逸帆驀然轉過臉,瞪着她,質問:“你怎麼不接電話?”
羚沒有接,直接關機,沉着開口:“你好好開車。”
喬逸帆開的真好,筆直的一條直線,只是速度宛若蝸牛,羚靠在椅背上,起初心急的很,後來實在煎熬,在困頓中,疲憊一股腦地襲來,乾脆閉上眼不去看。
不知不覺,竟睡着了。
喬逸帆在路邊把車停下,靜靜地注視着羚甜美的睡顏,情不自禁伸手去撫她的眉眼,她的睫毛長而捲翹,像是蝴蝶的翅膀,輕輕合在一起。
她的鼻樑高挺,她的嘴脣薄厚適中,非常適合接吻。
偷偷地,一點一滴地靠近,就在即將覆上她的脣時,腦海裡忽地掠過一個事實:虞修白就是顧少清,顧少清就是陶羚的丈夫!
脣角,硬生生頓住,費了好大的力氣拉回來,雙手緊握住方向盤,挫敗地趴在上面。
這輩子,從未這麼痛苦糾結過。
時間慢慢過去,他終於平復了心情,啓動車子,以堪比蝸牛的速度慢慢往市區開,心裡盼望着自己無意中開上了永無盡頭的一條路。
可惜,城市的霓虹燈終究逐漸浮現在眼前。
……
羚睡眼惺忪的醒過來,看到自己在車子裡,立刻反應過來,吃驚地偏頭,看向一旁,喬逸帆竟不在邊上。
她下車,看到周圍熟悉的景色,原來已經到家了。
喬逸帆正站在一旁抽菸。
背影無端透出無限寂寥。
“謝謝你。”羚出聲,她看到金諾正站在廊檐下等着自己。
喬逸帆回頭,輕輕睞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你回去吧。”
羚脣瓣蠕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仔細一想,又覺得無話可說,當即揮手跟喬逸帆作別,朝着大廳走去。
“少夫人您回來了。”金諾恭敬出聲。
羚點了點頭,一邊往裡走,一邊問:“咚咚和莫莫都睡覺了嗎?”
“是的,現在已經凌晨了。”
羚吃了一驚,想到喬逸帆的龜速,了悟地苦笑一聲,又聽金諾說:“虞先生打了好幾通電話過來,問您有沒有到家。”
羚啊了一聲,立即摸出手機開機,一邊撥電話過去一邊往偏廳咚咚的臥室走去。
電話沒響兩下,就被虞修白接通。
他略顯緊張的聲音立即傳了過來,“你現在在哪兒?”
“我到家了……”遲疑了一下,坦誠相告,“路上遇見了喬逸帆,他從陶柔嘴裡得知了你的身份,很氣憤。”
虞修白沉默一下,“到家就好,早點休息吧,其他事以後再說。”
“嗯——”羚倚在咚咚的門口,溫柔輕應,“小妹怎麼樣了?情緒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
男人醇厚磁性的聲音悠悠傳來,因爲喬逸帆七上八下的心終於緩緩平靜下來,嘴角微微彎成月牙狀,“嗯,那我掛了,先看看孩子。”
虞修白溫柔似水地應她一聲,等到羚主動掛電話才收回手機。
“媽媽——”眼前的房門忽地開了,咚咚赤腳穿着睡衣出現在眼前,羚上前抱了抱他,拉着他往回走,“你怎麼還沒睡?”
咚咚聽話地睡到牀上,羚替他蓋好被子,笑意盈盈地注視着他,他也望着她,雖然什麼都不說,可眼睛裡分明寫着想念。
他們才一天不見而已,他就想的睡不着了。
擡頭看了眼頭頂的燈,輕聲問:“咚咚還是要開燈睡嗎?”
咚咚點了點頭,遲疑了一會,忽地問:“媽媽,我……是不是很沒出息?妹妹都敢熄燈睡,我……”
羚心裡一抽。
他們倆怎麼可以比?
一個從小淪落在外受盡苦楚,另一個在母親懷裡受盡寵愛,安全感自然不同。
“不,咚咚很棒,以後永遠不要懷疑自己,好嗎?”
咚咚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眼巴巴不捨地看着羚。
羚彎腰抱住他,輕輕拍着,直到他入睡自己才輕輕抽身離開。
二樓,莫莫睡的很甜,張嫂臥在一旁的沙發上睡的也正沉。
羚躡手躡腳地進了浴室,稍微洗漱之後便出來睡下,卻有些睡不着,腦海裡一會想起顧寶貝,一會想起喬逸帆,翻來覆去倒把張嫂吵醒了。
張嫂坐起身,看着大牀上的羚,問:“少夫人,老夫人怎麼了?”
羚愣了一下,輕輕坐起身,“什麼怎麼了?”
“老夫人今天晚上回來,看起來精神很差,好像受了什麼打擊,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張嫂說着,語氣裡滿是懷疑。
羚心裡一沉,看樣子家裡人並未在網上看見有關顧寶貝的新聞,當即嚴肅叮囑:“不管什麼,張嫂以後你都別問,還有……以後多照顧老夫人,多陪陪她,儘量不讓她一個人待着,知道了嗎?”
張嫂感覺到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但少夫人不說,她也就不追問了。
“好,我知道了。”
“嗯,謝謝你張嫂。”在生活中,張嫂幫了顧家太多,讓羚很是感激。
張嫂卻是不自在地笑起來,“少夫人說的什麼話,我是顧家的幫傭,存在的意義就是做事。”
羚笑着否決,“纔不是,張嫂就像我的媽媽,莫莫的奶奶,有了你,我外出時才感覺安心。”
張嫂受寵若驚,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想自己做的好一點,再好一點,好報答羚的善意。
……
醫院病房內,虞修白後半夜撐不住靠在牀邊睡着了,一睜眼竟發現牀上空空如也,驚得霍然站起,“小妹……”
他先到洗手間查看,裡面沒人。
附設的套間內,更是沒人,心立刻沉了又沉,立即跑到外面,走廊裡空蕩蕩的,又冷風吹來,穿透衣衫,很冷。
“小妹——”四處查看,仍然不見顧寶貝,跑下樓問值班的護士,護士睡眼惺忪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