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強勢的她,葉微微的氣勢一時弱下來,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輕輕地道:“因爲你覺得我是靠着裙帶關係進來的唄。”
“不僅如此!”
葉微微一愣,好一會兒纔想起她和江美雅的關係。“你不會因爲和江美雅是好朋友,才覺得我不應該……”
“算是!”
是不是秘組成員個個都惜字如金?範慕北是,她亦是,幾句話可以講清楚的事情,硬是化成無數個讓人抓狂的短詞。葉微微撓撓頭,有些無奈了。
“江美雅都已經死了,你難不成讓範慕北一生不娶?”
“他就算娶也不應該娶你!”
沒想到劉少尉連範慕北的私事都管,葉微微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只是,劉少尉臉上的一本正經與她的一慣冷沉果斷融爲一體,她想要嘲笑一番都沒有了底氣。
劉少尉站在樓梯的高處,居高臨下,輕易掌控全局,繼續冷淡地出聲:“你根本不知道範慕北娶你的真正原因,他不是真的愛你!他只是爲了……”
“劉少尉!”重如投石般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劉少尉的話,範慕北沉臉站在身後,目光深邃無波,脣抿實再張開,“你可以離開了。”
劉少尉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冰冷以外的第二種表情,無奈,臉色青紅地變化一陣,最終什麼話也沒說,踏着有力的步法離開。
範慕北緩緩走下來,投下一片陰影蓋在了葉微微身上,將她輕易地拉入了他的保護圈。“不是要學車嗎?我陪你。”
葉微微由他牽着走向吉普車,眼睛卻愣愣地落在他身上,想着劉少尉那句沒有說完的話,還有她看自己的眼神,心裡總覺得範慕北有事瞞着自己。
“用心一點!”
範慕北把她讓在了駕駛位,葉微微拾起鑰匙,突然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
“範慕北,你是因爲某些原因纔跟我結婚的嗎?”她突然問,着實因爲自己是一個塞不住心事的人。
範慕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極少這樣看她,多數時候是用沒有情感的眼神,或者,眼神裡摻雜一絲溫柔地看。這種瞪法,絕對是生氣的表現,他的聲音也不那麼隨和,重重地甩出來:“沒有!”
簡短的兩個字,一如他的作風,沉下臉接過她手裡的鑰匙插入車孔,旋轉,車子轟轟地鳴動起來。
“放手剎,換檔,慢慢鬆開離合。”他開始命令。葉微微知道他若是不打算說斷然不會說,默默地聽着指令做着相應的動作,車子緩慢駛動在訓練場上。
葉微微做得很認真,學得也很快,幾圈下來,她已經可以熟練地操縱車子,範慕北滿意地點了點頭,讓她停下車,撥着手機對着那頭做了簡短的命令。沈浩和常拓很快從外面跑來,顯然他們有任務要出,葉微微自然不好再霸着,開門準備跳出去。
“微微!”
在她拉車門的那一刻,他終於出聲。
葉微微身形頓在那裡,心無端地蹦了蹦。
“我希望你瞭解,我娶你只是因爲合適,沒有別的原因。”
合適?葉微微豎起幾根黑線,腦袋裡飛出一副畫面:範慕北瞪着一堆女人像選衣服一般來回走動,最後指着她道:“這個,合適,可以。”
不過,這已經是他最大限度的表達情感了,她還要奢求什麼?點點頭,劉少尉帶來的陰霾終於消散,頭上迅速移過來一個大太陽,她蹦跳着迎向沈浩兩人。
“小徒弟,我們這次出任務有美女相陪哦?”沈浩不正經地叫道。葉微微向他翻了個白眼。
“真的哦,你不怕咱組織頭領被搶走?”
當然不怕!連白眼都懶得翻,葉微微把腳步踏得生動有力,藉以說明她對範慕北的信任。
氣得沈浩在背後唉聲嘆氣。
顫悠悠地跳下車,葉微微終於重重地吁了一口氣,想到自己竟然能從基地獨自開車回來,身形跳越之下舉了一個大大的V字給自己。
今天比以往回來得晚,一個多鐘頭的車程被她開了四個鐘頭,估計連地上的螞蟻都在抗議。不過,總歸是開回來了。
範慕北還沒有回來,他出任務的時候甚至幾天都會見不着面兒。葉微微甩着鑰匙進家,鐘點工還沒有走,等着他們回來纔會做晚餐。
葉微微心情好,看到鐘點工正做飯,忙不迭地幫着打下手。當飯桌上擺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時,門外響起了車子的聲音。
“組織頭領回來了。”鐘點工提醒,葉微微像一隻小山雀般蹦出去,跑向大門口。
車上,跳下來的除了範慕北,還有劉少尉。
葉微微滿心的歡喜慢慢冷卻,步子不由得放緩。
“聽說美雅在這裡種了一片百合?”劉少尉並沒有離去的意思,看着範慕北的臉道。範慕北僵一下,看到了葉微微,淡淡地收回目光點頭。
“我可以去看看嗎?”
這次,範慕北沉思了許久,暗淡的路燈在他的臉側形成了濃重的陰影,但還是能感覺到他神情的沉重。是因爲劉少尉的提醒勾起了對江美雅的懷念嗎?
葉微微愣在那裡,直到看到兩人並排走向後院,才着了魔般跟在後面。範慕北不可能不發現她,卻像沒有看到般,和劉少尉兩人站在早已枯萎的百合園前默默哀悼。
她站得遠遠的,生怕驚擾了他們,看到範慕北有如山般巍峨的身體竟然泄出一絲落寞,心口痛了痛,轉身,走了回去。
大概半個小時候後,範慕北才和劉少尉走回來。葉微微站在客廳門口,半明半暗裡,顯露了身影卻遮蓋了神情。她此刻也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感覺,當看到範慕北以一種沉重之態去悼念已亡的愛人時,她心裡竟升騰出一股嫉妒。
“美雅種這一片百合花是藉着花語裡的心想事成之意,希望你可以順利、平安地剷除紅血的恐怖基地。慕北,她纔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劉少尉的音量不小,話語輕易地落入了葉微微的耳膜。
“如果她知道你做出一些違心的事,一定會難過的!”
範慕北的身形猛然一頓,朝着葉微微走來的步子停下,轉臉望向劉少尉。像一個沉睡的人突然被人叫醒。
葉微微看不清他的表情,心裡在猜測劉少尉所說的“違心的事”到底是什麼。
“夠了!”範慕北終於出聲,簡單的兩個字。他步子邁動,極快地離開了劉少尉,走向她。
葉微微的心晃盪在半空中,突然面對範慕北,有些不確定地輕呼:“範慕北……”
外面,響起了馬達的轟鳴聲,燈光灼亮,照出了劉少尉那張如冰炭般的臉,竟然從她的眼底感覺到了淚光。
葉微微呆呆地看着她,手突然一緊,被範慕北拽住拉向廳內:“很晚了,該吃飯了。”
將她拉在飯桌上,他再度陷入沉默,沉默得令人壓抑。
劉少尉的那些話迴盪在空氣裡,葉微微被她那句“她纔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驚得有些不安。說實話,她一向大咧咧的,連範慕北穿多大碼的鞋,多少號的衣服都不知道,更沒有想到過要走到他的心裡。
自己是不是很不稱職?
範慕北的臉陰鬱得讓人害怕,葉微微一吃完飯就衝進廚房藉着洗碗去反省去了。再出來,範慕北已經不在,樓下的書房也沒有燈光泄出來,顯然,他也不在書房。
小心翼翼地上樓,葉微微驚奇地發現,一向鎖着的那間房窗簾下泄出燈光,顯然有人進入。她輕輕地走到門口,只輕輕一推,門就打開。房間裡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地板上踏出一串長長的腳印,卻並沒有範慕北的身影,只有遠處陽臺的窗下,黑暗之處,亮起一點黃暈的光,傳來淡淡的煙味。
房間擺放得很整齊,最顯眼的位置掛着一套淺綠色的正裝,從衣長來看,它的主人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以上,是那種身材纖瘦的類型。
在衣服的旁邊掛了一張照片,裡面的範慕北擁抱着一個女孩,親密相貼,笑得令人羨慕。
範慕北眼裡的朝氣與現在的沉穩敏銳全然不同,葉微微都有些不敢確認。他懷裡的女孩穿着白色的高領毛衣,姣好的身材展露無遺,鵝蛋臉上嵌着一雙大大的眼睛,彎成好看的半月,鼻範高聳,嘴脣飽滿,絕對的大美人一個。
順着這張照片看過去,還貼了不少照片。有她射擊的,甚至還有一些吹號的,彈鋼琴的,拉小提琴的。葉微微慢慢張大了嘴巴,看到了房間裡擺放得齊整的鋼琴,長號,小提琴,想找到點破綻的心一點點收攏。她最終確認:那些照片不是做樣子的,而是這個美麗的女人真的很多才多藝。
相比之下,自己則平庸了許多,除了一顆勇往直前的心,似乎沒有什麼值得讚美的地方。範慕北,爲什麼會看上自己,難不成像別人說的那樣,擁有了一個優秀的女友後突然想找一個平凡的換換口味?
葉微微胡亂地移着眼睛,突然對上了一雙炯炯的眸子,心兒一跳,這才發現範慕北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對面,正用幽幽的目光的看着她。